叶凡回头道：“这单据，说明皛莜回来以后，并没有按照她跟梅婷说的，是来取什么资料东西，而是又返回了太平间，取出了尤娜的尸体？”
王馆长点头道：“我们也注意到了。治安官也盘问了王矮虎很多。”
“这样做，是允许的吗？”
叶凡眉头一皱：“梅婷不是说，晚上超过十点，你们的规矩就不允许再跟尸体打交道了？她不是还提醒过皛莜很多次？皛莜为什么能取出尸体？”
那老头仿佛听懂了叶凡的意思，火冒三丈，猛拍桌子，嘴里含含糊糊不停，估计不是什么好话骂骂咧咧之类。
王馆长摇头道：“他的意思，所谓规矩，其实是殓装师不成文的行规。是梅婷她们约定俗成的东西，但并不是殡仪馆的规矩。”
他看向王矮虎：“他只认单子不认人。皛莜手中有我签过字的存取单据，就可以随时拿走尤娜尸体，对吧？”
王矮虎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叶凡。
这臭脾气的老头，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
但他单据搞的明明白白，就算警方怀疑到他，要找他麻烦都找不到。
“之后呢？尤娜尸体存回来没有？”
叶凡又翻动记录。
并没有。
尤娜的尸体，一直出去，再也没有还回太平间来。
王馆长阴沉着脸，对王矮虎道：“这么大事，你为什么不报告？”
王矮虎更是火冒三丈，又拍着桌子哇啦啦叫了一通。
王馆长无奈摇摇头：“老东西说，他只负责收存尸体，不管人还不还。殓装师出的事，跟他太平间没关系。”
叶凡哑然失笑。
这老头虽然又凶又臭，但倒也懂得甩锅。
职场打工人，就算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也要懂得用制度和流程保护自己。
别看此人丑陋，但不粘锅一枚，真的找不出他什么问题来。
“警方将这里的监控，也调走了。确实证明他一晚上都在这房间里，只有皛莜取走了尤娜尸体，再也没回来。”
“那皛莜将尸体运到什么地方了？”
叶凡一指唯一的电梯：“电梯里应该有记录啊？”
“确实有。”
王馆长点头道：“走，我给你们看看。”
叶凡突然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天师，怎么搞起来破案的工作？
这本该是灵雨警官的活啊？
难怪灵雨对自己有意见，同行是冤家，这种抢人活干的事，能不招人恨？
在王馆长办公室，他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显示，正好是当天晚上10：10分电梯里的情形。
皛莜推着一个运尸平板车，从太平间里走出。
镜头，恰好对准了那平板车上的死人脸。
叶凡看地很清楚，确实是尤娜。
他手中，就有尤娜父母给的照片。
这尸体与照片上尤娜，惟妙惟肖，脸色红/润，表情松弛，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绝对不像是一个横死的女尸。
只是她头发上的冰晶，显示这确实是刚从冷库中提出的女尸。
叶凡目光从女尸上移开，看向皛莜。
背对着镜头的皛莜，却显得有些不寻常。
她一动不动，背对镜头，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
叮咚。
电梯显示到了殓装师办公室的二层。
她面无表情，推着平板车出去。
这也是最后的画面。
“之后的监控呢？”
叶凡询问道：“殓装师工作间，按说也有监控吧？”
王馆长摇头道：“没有。毕竟都是死尸，还要给尸体擦洗换寿衣之类，我们也要尊重死者和家属的隐私。就没有装。万一泄露出去，被人投诉，我们也吃罪不起。”
叶凡点头：“那门口总有监控吧？”
王馆长道：“治安官已经调查过门口监控，确定皛莜推着尤娜尸体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而且她办公室在二楼，窗户都封死了，也不可能跳窗逃出去。”
“第二天，梅婷去殓装师工作间，说只看到尸体，没看到皛莜。”
“她正要找皛莜问，尸体为什么没存进太平间，尤娜父母就到了。她只能先推着尸体去吊唁大厅，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叶凡几人面面相觑。
诡异，这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二字。
“你说什么？明天都化妆不好？不行，我要投诉你们！”
马冰高亢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叶凡走了过去。
马冰、林琳、方锐等将梅婷围拢在核心，气势汹汹质问：“明天，我们整个家族的亲戚都要来，在你们这里举行吊唁祭奠。你要是敢耽误我的大事，我就把尸体摆在殡仪馆前一个月！”
马冰一屁/股坐在地上，显示泼妇本色。
没人怀疑，这老太太说到做到的无耻。
王馆长一阵头疼，吩咐梅婷：“你给她弄好不就得了？”
梅婷无奈道：“只有我一个殓装师，但那老太太死的样子，太诡异了。他们要求又高，我实在达不到啊。”
“什么叫死的太诡异？”
马冰不干了，火冒三丈道：“你怎么说话呢？”
梅婷一摊手道：“皛莜没了，我一个人明天确实干不完啊。”
“那就加班！”
马冰理所当然道：“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反正我刚才都跟亲戚朋友说了，明天举行二姨的吊唁祭奠，这时间没法改了。你自己看着办。”
梅婷气得不轻：“加班？那就必须要通宵啊。你一分钱都没花，凭什么让我们赶工？”
“哈哈，我没花钱，是因为你们有错在先！”
马冰死死拿捏王馆长怕事的心态，斗鸡般跳起来道：“我没花钱，但等于花了十万啊。你们就要给我提供最顶级的服务。这明天吊唁的时间，不能改。你通宵就通宵，反正你们现在挺闲的。也没什么活不是？我这是给你们做贡献，免得你们失业。”
“你！”
梅婷气得够呛，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马冰丢下一张照片，冷哼一声，扬长而去：“有什么困难我不管，反正你就要给我二姨赶快殓装，记住。我要PS过的二姨，老太太要和蔼可亲，走得要风风光光，要一模一样的！”
叶凡惊呆了。
我去，你二姨？和蔼可亲？
她活了一辈子，跟和蔼可亲这四个字，沾得上一点边儿吗？
就她大闹我婚礼，逼着我下跪给岳母新娘洗/脚这件事？
这心，黑洞一般啊。
梅婷拿起那张照片，叶凡凑过去一看。
天雷滚滚啊！
这是老太太的照片？
这是照骗吧？
只见那照片上，一个慈祥、圆/润的老人，在镜头前微笑，满头银发，慈祥和蔼。
整个照片，都非常和谐，只有一点不太对。
嗯，就是二姨跟这张照片上的老太太，没有一点相似度！
马冰前岳母，你真的确定这是殓装师能干的事？
整容也不能整成这样吧？
除了照片上那一对大龅牙，确实隐约能看出相似之外，这上面的人，压根跟那黄鼠狼老太太是两个人啊喂。
林琳冷冷从叶凡面前走过，一双美眸冷冰冰瞪了他一眼。
恨之入骨。
她随即向梅婷和王馆长施压：“你记住，明天一早，我家要吊唁！要是有一点不像，你这殡仪馆，就别想开下去了。”
她扬长而去。
方锐死死瞪了叶凡一眼，也驾车离开。
梅婷向王馆长叫屈：“馆长，我可弄不出来。”
王馆长唉声叹气：“梅婷，你就加班加点一次吧。没办法，那家人背后是方家，方家也是北宸数一数二的家族，最近又如日中天，我都万万得罪不起啊。”
梅婷一脸无奈，低头不语。
“你受累，今天晚上搞一搞吧。”
王馆长还是那句话。
梅婷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谁让皛莜死后，她是唯一的殓装师了？
叶凡目光一闪。
梅婷急忙去干活。
叶凡走到入殓师工作室，看她如何给尸体入殓。
梅婷原本“秘不外传”，是不许别人围观的。但这次她破天荒没有阻止别人观看自己干活，可能这次面对老太太，又出了皛莜的事，心有余悸，也想多个人多份保障。
她忙活起来，首先要用杀菌皂清洗尸体，将死人清洗干净。
这个过程，叶凡自然不会多看。那黄鼠狼模样老太太，叶凡多看一眼都反胃。
进而，入殓师要按摩僵硬的尸体。
看着梅婷给那老太太按摩，折腾来去，叶凡撇撇嘴——这死老太，活着不让别人舒服，死了还要给人添麻烦。
然后，入殓师要抽干血液和气体，注入消毒防腐剂。
最后是整理面部，用金属丝固定脸部，用胶水把嘴部封好。还要给遗体做身体美容，修指甲和剃须，在丧礼前给她穿上得体的衣服。
这么一波过程下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7点、8点、9点····
唐婉悠害怕起来，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还有屋子里的死人老太太，感到阴风细细，在这殡仪馆中简直比鬼片还要吓人、折/磨人啊。
“叶哥哥，我怕。”
唐婉悠紧紧抓住叶凡的胳膊。
叶凡温言安慰：“行了，你也累了一天，赶快跟爸爸回家吧。”
唐国庆也怕宝贝女儿出岔子：“是啊，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