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婷颤/抖道：“但！其实我被送回殡仪馆没多久，就意识清醒了。因为我很冷，好像有被丢入冰水之中，刺骨寒冰把我冻醒了。我听到自动报时，知道那时晚上十二点。”
“十二点，殡仪馆会完全变成另一个地方！一个白天工作的我，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叶凡目光敏锐一闪：“接续说？”
梅婷身体颤/抖越发厉害：“我，我不能再说了。总之，晚上十点以后，绝对不能在殡仪馆继续待下去。我知道你有本事，但咱们没必要冒这份风险。”
王馆长也叹了口气道：“叶天师啊，我也想解开焚尸炉女鬼尖叫之谜。但现在麻烦越来越多，我有点打退堂鼓，不想查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要不先这样吧？”
他苦笑连连。
叶凡尾随梅婷，来到她办公室。
梅婷正在收拾东西。
“你要走？王馆长肯放人？”叶凡颇为意外，梅婷是唯一的入殓师，手艺也这么好，如果要走殡仪馆就损失太大了。
“赚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我怕了！”
梅婷身躯颤/抖起来：“我真的太害怕了。做殡葬业这么多年，我从没感受到死亡距离我这么近，那，那只手，抚/摸着我的脸···我这辈子发誓，再也不敢踏入殡仪馆了！”
“那只手？”
叶凡敏锐把握到问题关键：“你经历了什么？不用怕，我是天师。”
但梅婷已经被恐惧支配，吓得浑身发抖。
叶凡念诵咒语，一道符篆，贴在梅婷身上火焰轰然而起。
这火焰不会灼伤梅婷皮肤，但会帮助她稳定心神。叶凡已然看出，如果任由梅婷被这恐惧支配，她命不长久——这叫失魂落魄、霉运缠身，一个人已然失去了魂魄，必然百事不顺，甚至会被孤魂野鬼盯上。
那些溺死、横死、暴毙之人，很容易怨气缠身，变化孤魂野鬼。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是找替死鬼。
他们对活人充满了怨恨和妒忌，最爱让活人去死。唯有找到替死鬼，他们才能投胎往生。
正常人，运道都很旺，所谓人有三把火，头顶两个肩膀顶着三团火焰。鬼物轻易无法近身。
可处于极端恐惧、害怕、狂暴等不正常状态的人，正常的命数和运道会被情绪压制，变得黯淡无比。
梅婷如果不能从那极端恐惧情绪走出来，就算离开殡仪馆，也会很快被孤魂野鬼或者脏东西盯上，横死暴毙。
这就是为什么大悲大喜之人，容易出事。
果然，梅婷贴/上符篆之后，神情稳定，恢复平静，眼神也不再颤/抖迷茫。
她激动道：“叶凡，你可真神！果然是天师。”
“一切有我，无人能伤你。”
叶凡淡淡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与强大自信：“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听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梅婷叹了口气：“我被出租车司机麻翻，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冷库之中！”
“我是被一声声抓挠钢铁的声音，吵醒的！”
“抓挠钢铁？”
叶凡目光一闪：“什么样的声音？”
“那声音，怎么说呢？非常可怕。”
梅婷尽管身上贴着勇气符篆，驱散了对鬼物的恐惧，但依旧十分害怕：“我的耳膜，好像都要被撕/裂了似的。不然中了麻药也不会被吵醒。”
“好像有什么东西，以特别锋锐的爪子，在挨个拉开太平间的冷冻柜，一个个翻找尸体。”
“你怎么知道，那是太平间？你应该被放入冷库之中了吧？”
叶凡皱眉。
梅婷苦涩道：“我身体不能动，但头脑还是清醒的。我用眼角余光，能勉强看到身上穿着寿衣，还能透过眼眶，看到我做的人皮/面/具。太平间藏尸柜，我也去过很多次。”
“我只是很震惊，自己怎么到了藏尸柜里？”
“太多的谜团，我现在也想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她声音一沉：“外面肯定有东西！而且我敢肯定，不是王矮虎！”
“那东西走路的声音很轻，但如同猫的爪子一样，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抓挠声，它挨个拉开藏尸柜，正在挨个翻找着什么。”
叶凡听着梅婷的讲述，也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这幅情形，光是想想都令人恐惧。
夜半三更，午夜子时，一个女人突然被惊醒，发现自己穿着寿衣被丢在藏尸柜中，冰冷的冷气侵蚀着自己肌肤，更可怕的是外面有不知名的怪物，在挨个翻开藏尸柜，好像一只拉开垃圾桶找吃的的野猫。
“它的声音，有点呼噜声，是那种均匀的呼噜声，仿佛近在咫尺，越来越近。”
梅婷脸上闪过一丝苍白，可见极其恐惧。
叶凡安抚了一下，让她平复一下心情。
梅婷喘/息了片刻，下定决心继续道：“反正我也要离开这里了。索性说个清楚。那东西找不到尸体，好像很生气，因为我殡仪馆好久不营业，没有什么尸体库存。”
“它越来越烦躁，呼噜声也越来越急促。”
“终于，它拉开了隔壁的柜门，那里寄存的尸体，貌似是····”
“一个顺着河流漂流下来，治安厅出了认尸通知，却找不到苦主，只能寄存在我们这里的无主尸体！”
“那尸体应该留在这里一年多。”
“而我听到，居然是窸窸窣窣的啃噬声！”
“好像那什么，在啃噬尸体！”
叶凡听到这里，都禁不住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
有东西在吃尸体。
食尸鬼？
“它啃噬了一会，似乎觉得不是很满意，又将尸体丢了回去！”
梅婷身体颤/抖更厉害：“它拉开了我的藏尸柜。”
叶凡目光一闪。
戏肉来了。
这才是整个故事最精华的地方。
“我看到··看到了一副最可怕的情形。”
梅婷颤/抖道：“我看的，是····那龅牙老太太！”
“她，她居然如同一头野兽一样，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只露出一副如同老鼠般锋锐凸出的发黄大龅牙！”
叶凡：“····”
那就没跑了。
要说其他人，黑灯瞎火的还真不一定能看清楚，但要说这么大的龅牙，那必然是马冰二姨啊。
除了这丑陋老太太，还有谁？
“她？你是说她还活着？动了？”
叶凡目光狐疑：“确实不是看走眼了？”
“没有。”
梅婷苦笑道：“这才可怕，因为十点前，是我亲自给她洗干净身体、穿上寿衣，并戴上人/皮面/具，安置好的。但十二点，她却站立起来，翻箱倒柜，似乎半夜翻冰箱找东西吃的老鼠。”
叶凡不吭声了。
梅婷这么笃定，多半她认定是真的。
哪怕出现幻觉？
梅婷叹息道：“我吓得闭上眼，那老太太用骨瘦嶙峋的手摸着我的皮肤，似乎对我很满意。”
“她凑到我鼻孔前，嗅着我的呼吸气息。”
“我吓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一直在嗅着我的气息，仿佛要鉴别我是生是死，再决定怎么吃我。”
“我连一口气都不敢出。”
“终于，她嘴对嘴，从我嘴里吸了一口气。”
“什么？”
叶凡目光一闪：“她从你嘴里吸了口气？”
“对。”梅婷看着叶凡：“有什么不对吗？我太害怕了，怎么也不敢反抗。”
叶凡目光一沉：“事情不太妙。你继续说。”
“她似乎很满意我的气息，正要继续动手，却听到外面有人走动。”
“她龇牙咧嘴，好像被打扰了很生气很愤怒，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塞回藏尸柜，一闪逃离了现场。”
“我松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因为来的人，就是王矮虎！”
“王矮虎到来，将那二姨赶走，但他也不是为了救我。”
“他看了藏尸柜一眼，又打开，看了看我。”
“我知道，他要杀我。”
“但哪怕是知道命悬一线，我也松了口气——死在人手里，好过死在那怪物嘴里。”
“我被推回到藏尸柜，但身体依旧麻/痹，动弹不得，等两点半到了，那王矮虎将我推出去。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这么说，那离奇失踪的老太，变成了吃人怪物，还曾经在你面前出现？”
叶凡沉声道：“她去什么地方了？”
“后来，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梅婷果决道：“总之，我是铁了心要走。谁也拦不住我。但我劝你不要留在这里过夜。非常危险！”
叶凡突然冒出一句：“王馆长又是怎么回事？他有什么问题？为什么王矮虎跟他产生冲突？”
梅婷身体一僵，大概没想到叶凡会问王馆长的事。
她也不想多谈，摇头道：“王馆长，只是类似其他任何单位，有些小金库、利益之类罢了。跟杀人案件没关系。”
“多谢你建议。”
叶凡淡淡道：“但我是铁了心，要在这过夜。”
梅婷叹了口气：“我知道也拦不住你。祝你好运。”
夜色，渐渐深了。
叶凡一个人坐在太平间，听着外面北风呼啸，夜猫子嚎叫。
“貌似，快到12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