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柴通的身体竟然不再佝偻,而是变得和剑一般挺拔笔直,让人望而生畏。孙无忧见他有意刁难,于是对尊檠道:“既然柴员外不想相助,我们也不用继续苦苦哀求了,咱们还是走吧!”
说着,孙无忧伸手去拉对方的手臂,后者却在同一时间开口道:“柴员外,你说话可算数?”
柴通笑意渐浓,语气怪异道:“我柴通虽然也曾作恶多端,但在江湖之上还是有些名气的,说出的话自然算数,否则又怎能令同道之人信服。”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柴员外了。”
尊檠双膝一弯,随即向地面跪倒。孙无忧见状连忙用力搀扶,却不想自己居然拗不过对方,仍然无法制住对方的动作。突然间,又一双手掌出现,刚好托住了尊檠的两肘,抬头一看,正是刚刚趾高气昂的柴通。一改之前嚣张霸道的嘴脸,如今的他竟再次变成那个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柴员外,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一样。
“尊皇子,不要见怪,我也只是想通过此事试探一下,身为皇子的您是不是能心甘情愿地为百姓屈尊下跪。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皇子在上,请受柴通一拜!”
柴通撩衣跪伏,尊檠连忙上前扶起,并道:“柴员外免礼。”
双方对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而一旁的老仲则显得与这种场面格格不入,一边叹着气一边朝后方行去。
三人进到屋内,孙尊二人将此行目的告知给柴通。后者沉吟片刻,开口道:“一百名力士好手,要在一夜之间凑齐,确实有些困难。毕竟,我这些兄弟常年行动诡秘,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居所,就算有办法劝其合作,也找不到人。”
孙无忧点点头道:“我们要结成的阵法过于复杂,需要大量时间反复演练,以确保真正使用的时候不会出现偏差。所以两天一夜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不能再拖下去。”
柴通拿起烟袋,巴嗒巴嗒抽了几口,接着站起身来,长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还是先行动身吧,能多联系到一人便多一分希望。”
孙无忧和尊檠连忙跟上,却见老仲已在门外等候。
“老爷!”
柴通看了眼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的老仲,上前轻拍了两下对方的肩头,语气平静道:“今晚不用给我留门了,你自己在这好好看住家。”
老仲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到柴通的跟前,神情激动道:“老爷,带上这东西,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柴通伸手一摸那布袋,脸上表情随即变化,当即道:“这……这怎么能……”
老仲挥挥手道:“都是身外之物,留在旁边也没它用,不如让它助你一臂之力。时间不早,你们快动身吧!”
在柴通的带领之下,孙无忧与尊檠二人一起踏上了寻找江湖人士的路途。
和城虽然面积不小,但说到底也只有那条街道,地形情况一目了然。但柴通却给孙尊二人好好地上了一课,就在一个拐角处,他闪身进入到一个巷子之中,见左右没有闲人在场,轻叩两下青砖山墙。片刻后,山墙之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一人来高的暗门,这让孙无忧和尊檠不由得大吃一惊。
进到里面,一群赤胳汉子正在里面耍钱赌博,见来者是柴通,纷纷撂下手里的东西,向其拱手抱拳。
“柴爷,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柴通回头看了眼孙尊二人,随即对那说话之人道:“今日到来,哥哥有件事情要拜托诸位……”
一盏茶的工夫,三人便再次从暗门中走了出来,前面的柴通满脸春光,而孙无忧和尊檠却是一副错愕之色。
“这就答应了?”
柴通不以为然道:“我们江湖人士常年在人间摸爬滚打,什么伎俩阴谋早已司空见惯。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够拥有一个可以全全交心的朋友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所以我们之间并不设防,我不会害他们,他们也不会提防我。我这就是所谓的义气!”
尊檠颔首道:“我虽在和城之中潜伏好多年,但对于这些江湖英雄之间的事情知之甚少,今日得见,实在大出所料。”
“呵呵,皇子您刚刚所见不过是义气表现的万分之一,接下来还有的瞧呢。”
于是乎,孙无忧与尊檠一连又去到了五六个秘密据点。这些地方不是在深宅老巷之中,要么就是藏在谁也想不到的犄角旮旯之内。但而到柴通的那些江湖人士,无不对其敬畏三分,所提的要求也都是尽量满足,只得用“痛快”二字概括。半宿的工夫,柴通就已经聚集起四十余位好手,其中不泛身藏不漏的英雄豪杰,这让孙无忧和尊檠两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见柴通的步伐渐缓,尊檠连忙上前,建议道:“赶路赶了这么久,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柴通转过那张惨白且留有污渍的脸庞,勉强笑道:“身体老了,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才几日不活动,才走了两个时辰就已经气喘吁吁,真是惭愧惭愧。”
孙无忧道:“照这么速度,天亮之前,集齐一百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反倒是柴员外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柴通苦笑道:“你们也太乐观了一些。实不相瞒,接下来的一站是我暂时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
“最后一个?那岂不是……”
见孙无忧面露焦急之色,柴通连忙接着道:“不过你们放心,这最后一处地方鱼龙混杂,但所聚江湖人士数量众多,恐怕之前去过的几处地方加在一起,都比它不过。但要去那个地方,咱们还要经历一些曲折。”
尊檠四下观望几下,不由得道:“和城之内无山无水,何来的曲折一说?”
柴通伸出手指,指向脚下的土地道:“那个地方就在我们的脚下。”
“什么?和城之下还另有乾坤?”
无法想象,看似平平无奇的城池之下,居然还隐藏着另一个“世界”。这里终年不见阳光,乃是一切黑暗邪恶最佳的藏匿之处。顺着台阶走下来,嗅觉灵敏的孙无忧首先摆出一副痛苦的神情,不由得道:“所谓的另有乾坤,就是指地下的排水通道?”
和城常年阴雨连绵,这便要求城池需要极好的排水系统,才能保证房屋不被水淹。而正因如此,和城的“地下”世界尤为广旷,单以面积来讲,甚至还要远超表面上面的部分。排水能道在地下构建成一套四通八达的强大交通,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非得迷路不可。
尊檠看看水道内的积水,当即开口道:“员外,我们该如何和这里的其它人取得联系,难道要趟水过去吗?”
柴通笑着摇了摇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出门时候老仲交给他的那个布袋。将其打开,柴通从里面拿出一个弓弩似的东西,只是个头小了许多。袋子之中另有弹丸,他将之填入到相应的位置处,将物体举起,对准幽暗的前方,顺势扣动机括。弹丸受到激发破空而出,并在达到最远端的位置处,砰然炸成一片蓝色火光。不一会儿,潺潺水声从远方渐渐传来,投以目光,水上缓缓驶来一艘小船。
“嘿,这还真的有意思了。员外,你那玩意借我看看,我对机关簧器之类颇有兴趣,刚好可以拿来研究研究。”
眼见孙无忧上前,柴通却将那物件收回布袋之中,笑而不语。而这时候尊檠则说道:“好了,不要闹了,船到了,咱们快上去吧!”
尊檠撩衣要上那靠近的小船,却被柴通伸手拦住。而水面之上,驾船的船夫打量了一番岸上的三人之后,语气蛮横道:“来者何人,是谁让你们来的?”
柴通一躬到地,相当客气道:“在下柴通,乃是经花哭鬼仲离介绍前来,有劳船家为我们几个撑船前进。”
一听到“花哭鬼”的名号,那船家立时态度缓和,脸上的杀气顿削三分,但说话的语气仍是有些生硬:“原来是柴大爷。您不在上面好好待着,跑到咱们这见不得光的地方做甚?今晚情况有异,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你们回去吧!”
柴通与尊檠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后者上前一步,同样行了一礼,恭敬道:“这位船家,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确实有要事和大家相商,其间关乎城中百姓的性命安危,一刻也不容耽搁。”
见尊檠一副初出茅庐的样子,船夫淡淡一笑,随手将船槁支在水中,略显轻佻道:“城中百姓的死活,与我们这些人何甘?别说他们没死,就算死了,我们也不想插手多管闲事。再说,你们初来乍到,一点表示的意思都没有,还想进到里面吗?”
船夫明摆着是要敲诈三人一笔钱,孙无忧气他不过,挽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谁知,那柴能柴员外抢行一步,已将一枚足有两斤重的钱袋全部送了出去。那船夫接过袋子,轻轻掂量了几下,这才终于点了点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船载人。早这样不就好说了么,上船吧!”
柴通当仁不让,第一个跳到船上。尊檠紧随其后,却被一记忽如其来的棍招逼得再次嫁了回来。抬头望去,只见那船家手持船槁,精准无误地戳在距离尊檠不到一寸的位置处,只要再稍稍用力,棍上劲道便会传进他的胸膛之中,将人一招重创。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