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新人，不懂衙门里的道道。”张一恒苦口婆心道：“你们可知关外妖魔肆虐，为何近二十年，鲜有妖魔大规模袭击潜龙城？”
两人自然对此事极为在意，双眼几乎刻上两字“快说”。
张一恒也不卖关子道：“妖魔吃人乃天性，兽之所以为妖，乃是开智，而世间只有咱人族可以出生就注定有智慧，所以妖魔都觉得吃人能够帮助开智，化兽为妖。”
李怀安下意识的点点头，心想就像有人觉得吃核桃补脑，吃牛鞭补肾一样的道理。
廖长风冷笑：“智慧天授，怎可能因吃人而开智，简直是无稽之谈。”
李怀安用肘顶了他一下，道：“听故别驳故，老张你继续说。”
张一恒继续道：“二十年前，因为镇妖卫撤出潜龙城，百姓一度被妖魔屠戮，不知多少百姓成了妖魔口中资粮。”
“可自从朝廷将潜龙城定为流放之地，再加上各任知府的各方拉拢打压，渐渐与一些大妖部落达成了协议，自此潜龙城再无大规模的妖魔侵犯事件。”
廖长风还是忍不住骂道：“朝廷将大量的犯人流放到此，官府源源不断，稳定的供应资粮给妖魔，这才用无数人命换来的所谓协议吧？他妈的，狗东西，人渣。”
李怀安轻抚他的背，道：“你脾气发给老张没有任何意义，此事又不是他决定的。”
张一恒道：“我这么说，你们也应该明白，有些妖魔，凭借着势力庞大，衙门都不敢惹怒它们，即便它们出了一些不守规矩的存在，衙门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不愿意撕破脸面。这桃山虽小，所住着的黑猿却实力不弱，凭借衙门的力量，剿灭亦非易事，更何况这群黑猿还是‘三圣山’猴王的眷属，一旦惹怒了三圣山，潜龙城分分钟要被打破。”
“三圣山？”廖长风一脸疑惑，道：“难道是蓬莱的三圣山？离潜龙城远着呢，哪里的妖魔能管到咱这里？”
张一恒道：“蓬莱虽远，然而传闻那里有超越炼神层次的妖王，能转瞬千里，若惹到那样层次的存在，却要如何收场？”
廖长风嗤笑一声，道：“妖王的确厉害，但大乾还有镇妖卫，若那样的存在袭来，我不信镇妖卫会坐视不理，你也别扯大乾内乱不断，镇妖卫可是半独立于朝廷，只处理妖魔之事，内乱对镇妖卫没有半点掣肘。况且蓬莱不远万里，如何能得知消息？说到底还是衙门太过懦弱，二十年来用人命换来的和平太过简单，忘记了这是出卖同族才得到的和平，无耻、恶心。”
李怀安一脸愕然的看着廖长风，竖起大拇指道：“凭什么我啥也不知道，你却知道那么多？”
廖长风道：“那自然是有长辈教导，不然我们偏安一隅，守着潜龙城这屁大点地，如何知道世间广大。”
“看把你自豪得。”李怀安向张一恒招呼道：“老张，多谢给我们说那么多，当下还是先寻回失踪女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付桃山黑猿都是后话，你若知道些什么情报，不妨告诉我俩。”
张一恒自知无法劝动二人，给两人指了一个方向，说了个地址，便悻悻然离开。
……
两人依照张一恒所说，来到一座府邸前。
这座府邸甚是气派，占地足有两亩大小，门口两条四五人抱的金漆柱子分立左右，三米高的铜钉大门显示出这是高门大户。
大门牌匾写着“段府”。
廖长风问：“如今应当如何？直接强闯搜查吗？”
李怀安闭目细听，尝试听出一些端倪，良久后睁开眼睛道：“此处有些蹊跷，这么大的府邸，居然只有区区四五个人……”
廖长风不禁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李怀安没有解释自己自己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直截了当的道：“你在正门，以捕快身份明里搜查，我先溜进去看个究竟，你且小心，遇到歹人先别出手。”
随后李怀安将旺财的标记撤走，转移到廖长风身上。
毕竟事关妖魔，做事还是要谨慎几分。
便不寻个位置，翻墙进了府邸。
廖长风不禁疑惑，这个李怀安越发高深莫测了。
暗器手段出神入化，现在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判断出里面只有四五人。
感觉这个同僚兼好友最近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又或者说彻底不隐藏了，好在他的修为还没有突破，不然自己彻底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正所谓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朋友成功了。
这并不是嫉妒，而是害怕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实力、地位、财富的差距，都会将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的变大。
廖长风摒弃杂念，开始猛拍大门。
“开门，衙门办事，开门，开门……”
一连喊了十几声，段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开门的一个佝偻的老头，皮肤布满皱纹，却异常的油光满面，看见廖长风并没有穿官服，不禁有些恼怒问：“后生，冒充官差可不是一件好事。”
廖长风摘下一个令牌，上面写着潜龙二字，表明身份，道：“现在怀疑你们府上发生了命案，需要进去搜查，老先生请你配合。”
老头非但没有迎接，反而把门的缝隙关小了一点，只露出半边脸问：“可有衙门牌票？你孤身一个，又没有穿差服，如何不能是歹人，想入屋偷窃？”
廖长风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从府内传出来。
“啊！”
随后一道人影从院墙跳出来，速度极快的逃走了，观那体型，又高又壮，个头怕不止九尺。
“贼人，休走。”
廖长风大吼一声，本能的要追截，但那身影速度极快，转瞬冲出百步之外。
“别追，那是先天妖魔。”府内传来李怀安的焦急的声音。
廖长风转身，一脚踹向大门。
那佝偻老头忽地被撞飞三四丈远，却并没有栽倒在地，单掌一压，一个倒栽葱，稳稳的撑定。
随后身体开始膨胀，皮肤开始撕裂，那原本还佝偻的身躯站得笔直，油腻的皮肤从身上寸寸掉落。
不一会儿，一个老头变成了一只九尺高的黑猿。
黑猿站起来，张嘴咆哮：“吼……我的皮囊毁……”
眼看一个人活生生的变成妖魔。
可想而知被掳劫的女子多半遇害。
廖长风杀意沸腾，身体一动，猛的一冲，猛踹过去。
但还没攻击到妖魔，一枚铜钱穿过它的脑袋，大量红色豆腐脑从孔洞流出，差点溅射到廖长风身上。
廖长风还想着试试新学成的武功，不料这猿妖转眼间就被秒杀。
一股挫败感袭来。
我那么勤力练武做什么，不然跟着家伙学暗器？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怀安满脸寒煞，目光愤恨的走了出来。
廖长风见他浑身颤抖，面目狰狞，不由得想到了什么，问：“莫非那女子死了？”
还没等他回答，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哎呀，你们，你们这是何苦，直接把黑猿的落脚点给端了，还跑了一只，这该如何是好？”
来人正是张一恒。
李怀安愤怒的神情稍减，看着张一恒的眼神透露着怀疑和猜忌。
他为何突然出现，告诉自己那么多秘密？
为何又在自己端了黑猿窝点后突然出现，他意欲何为？
李怀安不相信有巧合，这家伙一定有什么谋划。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要将桃山杀个片甲不留。”李怀安走出府邸，直接往北城门走去。
张一恒伸手想拉住他，劝说不要冲动，那桃山上的黑猿可是有灵胎境妖魔的，这么去不就是送死吗？
但他刚抓住李怀安的手，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的手撑开。
再看眼前年轻人，那一双赤红的眼眸，仿佛带着无穷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廖长风追上前问：“你在里面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李怀安努力将语气压平道：“你自己进去看吧，也正好留下处理后续，我自己去桃山便可。”
“不可。”
“不可。”
廖长风与张一恒异口同声。
廖长风：“如何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张一恒：“绝对不能去桃山，那就是送死。”
李怀安深吸一口气，竭力将自己躁动情绪压下，甚至使用了心率掌控，强行压着自己的心跳，达到平常的每分钟60次的水平。
伸手指向府邸的深处，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像是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里面有一个地下室，里面有三具完整女尸体。”
两人都心头一颤，却听李怀安继续道：
“全身皮肤被剥掉，的尸体太多，我不敢去数，应该超过三十具。”
“里面有四五十个油罐，每一个油罐都泡着一副完整的皮肤。”
李怀安的眼睛好像有一层水雾萦绕，语气却依旧平静：“现在，给我一个不去桃山的理由。”
两人听完，均是心头巨震。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如此大的发现，听李怀安述说，两人脑海中都出现相同的，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不由得浑身疙瘩凸起。
但张一恒还是劝道：“可即便如此，你去桃山于事何补？桃山黑猿实力强悍，你去不是多送一具尸体吗？我们回去禀报总捕头，他一定会为那些无辜之人出头的。”
李怀安冷笑：“呵呵，你的话前后矛盾了，既然衙门努力维持这虚假的和平，如何有胆与妖魔为敌？”
转头看向廖长风：“兄弟，不用跟来，说句不好听的……”
廖长风怒道：“既然不好听，就他妈别说，我们一起杀去桃山，他妈的，就算死，也要把这狗屎桃山给烧了。”
李怀安眼前一亮，沉思了一阵道：“好，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