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哉我大乾英豪,壮哉将神。”廖长风听得热血上头,撕声叫到,已是热泪盈眶。
李可违以手遮面,只一瞬,手放下,脸上已无半点泪水,收敛起所有情绪,神色也变得淡然,仿佛从未说过话一般。
“兴许是我造孽太深,回朝便被弹劾,武帝虽挽留,最后还是解甲归田,数年前才到潜龙城隐居。”
廖长风愤而拍桌,恨声道:“那些朝廷大员都他妈是什么货色,老师为苍生太平,付出如此之多,承担罪孽保住整个神州安危,如何这般没有道义,居然弹劾老师。”
李怀安道:“朝堂之中哪和你讲什么道义,不管李老先生还是秦将神,都是只手挽天倾之人,若在朝堂,岂不是要权倾天下?说不定是武帝怕他们功高盖主,授意大臣们弹劾的呢?若是如此,想必秦将神也要被他们害了。”
李可违眼中欣赏一闪而逝,并不对两人之言做评价,只继续道:“近日听长风说了你之事,剿匪、杀妖,可谓除恶务尽,所以便想与你结识一番。”
对于这老头的故事,李怀安并不怀疑真假,却并不像廖长风那般上头,原因还是相识太短,感情不深,共情不够。
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可称是世间少有之英杰,毫不为过。
但李怀安依旧对他有戒心,并不想与之有过多交集,因为他头上的业力实在太多。
遂拱手作揖,态度恭谨,语气却甚是生硬,道:“李先生多谢抬爱,我只是做了该做之事,做好本分而已。”
李可违却不吝赞赏:“好一个做好本分,若为兵则奋力厮杀,为官则牧民勤政,为王则兼济天下,天下如何会有这般多纷争。”
老师这是干嘛,对我严厉得很,今天第一次见李怀安便大加赞赏……虽然论实力,论心性他都比我强一点点,但我比他英俊啊……廖长风在心中吐槽。
李怀安忽然道:“我却是想起有些事要办,那就先走了?”
虽然很不礼貌,很可能与廖长风产生嫌隙,但李怀安还是决定告辞了。
廖长风眉头一皱,即便以两人之间的交情,也顿时不悦起来。好比女友带伱回家见家长,你见面说声你好便走,这算什么事?刚想开骂。
李可违先一步道:“李小友且慢,老夫想为你算上一卦。”
李怀安疑惑:“额,不好吧,我只信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信这些占卜迷信玩意。”
廖长风终于忍不住,骂道:“李怀安,你干嘛啊?”
李怀安苦笑一声,不准备解释,就要拱手告辞。
李可违道:“算卦并非占卜迷信,而是计算,预测,好比老夫能预测出,李小友明日一定会吃饭。”
李怀安都懵了,道:“这还需要预测吗?正常人都要吃饭吧?那我也能预测出,你明日一定会吃饭啊。”
李可违摇摇头道:“老夫还在辟谷,后日才满七天,所以明日不会吃饭。”
李怀安:“……”
李可违继续道:“若观察入微,便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变化,推测出正在辟谷,你便不会预测我明日会吃饭。如同我说李小友明日会吃饭,原因之一便是人之常情,其二便是看出你体内的‘食欲’,其三便是你还年轻不需要辟谷也不知道辟谷的好处。算卦便是通过观察天、地、人、事,从天理、常理、事理、人理,在无穷杂乱当中寻到那一根牵引住你的线,从而推测出结果,这便是算卦。”
讲真,李怀安是信服对方本事的,也被他说服了,可依旧嘴硬,道:“那老子明日便不吃饭。”
廖长风怒起,双掌一推,将李怀安推个趔趄,骂道:“你在老师面前说什么老子,快赔罪,否则你这朋友……”
李可违常规伸手打断,露出个温和的笑容,道:“你不会,因为老夫只要说一句话,你明日便会吃饭,你可相信?”
信个屁,老子明天吃面!李怀安冷笑道:“不信。”
李可违:“你明天要吃面。”
李怀安:“……”
良久,李怀安拱手作揖,态度恭谨了许多,道:“小子无礼,请先生见谅。”
李可违满意点点头,道:“且取笔墨,老夫为你测字算一卦。”
随后李怀安从旁边的书桌上,取了笔墨,铺了宣纸,正想要写什么字。
廖长风一直看在眼里,他不懂为何老师说了一句‘你明天要吃面’后,李怀安的态度大变,仿佛一个孩子忽然从顽皮跳脱变成变成乖巧懂事一般,最终只总结出一个解释“老师牛逼”。
想了一阵,李怀安终于下笔,铁画银钩,写下四个歪歪扭扭的圆珠笔风格的毛笔字。
廖长风看到,两人之间的PPT对比图中,自己又多了一项优胜处。
只见纸上四字“妖魔,乱世”,字虽不好看,但都是一笔一划,连弯钩这样的笔画也变成了竖折勾,看上去有一种直来直往的意境。
李可违则面色微变,眼中露出一丝怜悯,缓缓开口道:“妖魔,乱世。你之笔画暗照本心,且看‘妖’字。”
只见他用笔杆指着‘夭’字上的一撇,道:“你上面这一撇,如刀横劈。”
“所有笔画你都如刀剑劈砍,只有这个‘世’字,最后一笔,并不是竖横,而是一个弯,没有棱角,只有包容。”
李可违笔杆重重的抵在‘世’字,道:“你的每一笔,都孤悬在上,并不连贯,说明你不想与人交往,又有包容寰宇之志。不爱一人,却爱天下人,此乃王道霸道之兆也。”
李怀安听他一顿乱吹,几乎笑出口道:“你这么一说,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圣人了。”
李可违继续道:“再说你之身,你之体魄,极为强横,寻常炼灵高手亦多有不如。老夫不知你用了何种方法,但从你笔画之中便可知,你只修力,不修命,以命修力,此乃邪法……你欲以一人性命,抗衡妖魔人乱,还世间包容太平。”
“其志可嘉,其行却愚蠢至极,岂有仅凭一人之力便能改变世界的?”
“你入邪极深,天命已定,活不过一年。”
廖长风整个人傻了,从一开始老师对李怀安猛吹,他便不服,为何老是将这个小肚鸡长的好友,夸成了得道圣人。
但最后批语,却让他幡然醒悟。
为什么李怀安忽然变得厉害,为什么他入髓都不是却能灭整个桃山……原来是得了邪法,以性命换来的,如今只剩一年得活。
廖长风眼中带着悲怆,问:“老师所说是真的吗?”
李怀安有些无语,竟然真的被算出只有一年寿元,这老头当真有些料,不是街边神棍。
面对廖长风的询问,无奈的点点头。
廖长风以拳捶掌,痛心疾首道:“你……唉,你糊涂啊。”
“老师,既然看出症结,可有办法救他?”
李可违道:“办法不是没有。”后半句他没说,暂时还没有。
廖长风大喜,拉住李怀安手道:“你这厮也算命好,能遇到老师。”
李可违正色道:“放弃邪法,老夫可倾尽一切办法,为你逆天改命,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李怀安人都麻了,心道,我馋你业力,你还要做我师傅?别对我太好,别让我杀你时还流眼泪啊!
刚想拒绝,却不料旺财冲了进屋,猛的一跃,张开血盆小口,咬在了李可违的脚踝。
一边甩头撕咬,一边发出愤怒的吠叫。
呜呜哇哇呜呜哇哇个不停。
“老匹夫,本座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极佳的鼎炉,你竟敢帮他逆天改命,简直找死。”
李可违脚一甩。
旺财飞出数十丈外,不知所踪。
廖长风神情舒缓,觉得有老师出手,寿命问题必然能解决,重要的是李怀安若入门,按规矩便要称自己师兄,哈哈,这感觉贼爽。
李可违内心却不像脸上那么平静,逆天改命谈何容易,不过若做了自己弟子,哪怕要再难,亦要帮他寻到续命的方法。
李怀安露出一丝尴尬,对廖长风道:“你今天应该是当值,如何擅离职守,且回衙门办差……可好?”
廖长风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叫自己师兄,才让自己走,不过也无所谓,这句师兄你是叫定了,也不差这一时三刻,便点点头,对李可违道:“老师,那我就先走啦?”
李可违点头。
廖长风走时,还回头露出个奸诈的笑容。
不多时,在场只剩两人。
李怀安也不再客气了,道:“李老先生抬爱,小子愧不敢受。”
李可违十分意外,问:“为什么?”
李怀安不做解释,拱手再道:“在下愧不敢受。”
李可违不愧是曾执掌百万军的军师,想起李怀安刚才问自己杀了多少人,瞬间便知道了症结,问:“可是因为老夫的杀孽?”
你能不能别太聪明啊,再说下去,我身份证号码都被你扒出来了。李怀安心中吐槽,索性便闭口不言。
说多错多,不说话可以了吧?
李可违道:“莫非你这邪法与杀孽有关?”
李怀安拱手:“告辞!”
太恐怖了,李怀安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的恐怖,即便妖魔乱世,自己有外挂,迟早都能成为最强,横推一切。
但智慧这种东西,外挂无法让自己增加。
眼前这个老头的智慧,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超越的。
继续待下去,只会彰显自己愚蠢。
就在李怀安跨过门槛之时,李可违声音略显焦急: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