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武者依靠自身残存的内息,吸收地心之火,修为将会以更恐怖的速度提升。”肖遥接过酒中仙的话茬,补充道,“这就是鼎湖剑冢能培养出那么多传奇武者的原因。”
“也不全然如此,一半来自他们自身的天赋,一半来自地心之火的机遇。否则,晚阳那老东西,修为怎会止步与乐骞之流为伍。”酒中仙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笑道,“那老东西一次都没进来过,号称道心修持,其实不过是得失心太重,害怕一步走错,变成废人,所以不敢进来。”
“乐骞进来过?”
酒中仙点点头,“当然,否则以他的根骨,再练一百年也成不了十步一杀。”
乐骞的根骨差,那全天下还有根骨好的人吗?怕是五破军、一浮屠也不敢断言说自己的根骨比乐骞更好吧?
这个看起来窝窝囊囊的老酒鬼,竟然说堂堂十步一杀乐骞的根骨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肖遥懒得与他辩解,脑海里浮现出那具火焰骷髅,忍不住说:“地底的火,好像是活的。”
“地心之火,在洪荒之初,人还没被创造出来,甚至远古神灵还未出世之时,就已在地底燃烧。岂是人力所能理解?”隔着重重雾汽,传来酒中仙故作深沉的声音。
“所以真的是活的火?”肖遥追问道。
“说它是活的,你叫一声它会答应吗?”酒中仙反问道。
“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生于天地间,孕育万事万物,在人看来,当然是死的。”酒中仙喝口酒,信口胡诌起来,“但换个角度来看,也许在千万年不死不灭的水火眼里,人生一瞬,才是真正的死物。”
酒中仙这话带着酒气,但颇得道门精义,肖遥在清虚山上,遍览群书,颇有所得,也觉酒中仙这话,禅机颇深。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废话。”酒中仙半晌没听到肖遥回话,接着说道,“你能挺过最开始的这一炷香,起码说明你有救了。”
废话,没挺过去就不用说有没有救的话,直接翘辫子。
“武圣鼎接纳你了对不对?”酒中仙问道。
肖遥手里还捧着那只破鼎,望着缠绕在鼎上的湿寒气流,点点头道:“我想是吧。”
酒中仙叹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你。”
肖遥不禁心中发笑,这老酒鬼喝多了,估计看什么都像是活的。
“我已经带你到了这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吗?”酒中仙问道。
肖遥有些疑惑,失落地说:“我的筋脉已成死脉,纵使有地心之火和万年寒冰,又能如何?”
酒中仙啐骂道:“呸呸呸,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迂腐!愚蠢!我早就告诉过你,天生截脉是上天的恩赐,你之前开脉境的修为有什么稀罕!一日开脉很厉害吗?连闯五关进入招贤馆很牛吗?”
遇到酒中仙以来,今天是他第一次这么激动,即使面对乐骞的讥笑谩骂,他也不曾这么大声说话。
连鼎湖宫都不曾放在眼里,除酒以外的东西,似乎从不关心,却能因为肖遥而破口大骂,显而易见是气到了极点。
“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谁知你只是看起来聪明。你只知道自己可以修习湿寒之气,难道你不能修习烈阳之气吗?又有谁说过,一个人不能同时修习两种真气?”
酒中仙一连串的反问让肖遥有些恍惚,讷讷道:“可是,同一个人修习两种真气,相互交融纠缠,会走……”
肖遥的话没说完,因为他已经明白了。
天生截脉,本就是任督二脉分离,全身的气脉一分为二,互不关联,那同时修习两种真气又有什么关系?
“同时修习烈阳之气和湿寒之气?”肖遥的口气有些怀疑,问道,“真的可以吗?”
“无常鞭燕烦,当年站在这里的时候,问过同样的话。可惜的是,他没你这么好的体质。”酒中仙一字一顿地答道。
无需更多解释,无常鞭燕烦,天生截脉,却能成为与十步一杀并驾齐驱的顶尖武者,尽管身死白芷江上,却也绝非短命。
听酒中仙话里的意思,他见过燕烦,而且似乎燕烦的截脉正是他治好的,那为什么燕烦又说是劳什子紫阳武尊念尘治好他的截脉。
难道,酒中仙就是念尘?
“话我就讲到这里,剩下的都要你自己领悟,我走了。”
只听外面袍袖一挥,酒中仙的说话声早已在十丈开外。
原来,这老酒鬼的轻功竟然这么好。
联想到昨日他不划竹排飞渡镜湖,肖遥恍然大悟,老酒鬼果然有两把刷子。
肖遥再次端端正正地盘坐下来,识海同时打开,精确地感知火凝洞里每一丝气流的流动。
如何更加精确地将烈阳之气和湿寒之气分别吸收呢?
想到这儿,肖遥伸出左手,掌心向下,盖住武圣梵云鼎的鼎口,发动神识,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些翻涌的湿寒之气,向丹田汇聚……
酒中仙双手执竹竿,衣袂带风,轻轻几竿,竹排便在火凝洞中飞快穿梭,不一会儿就到洞口。
火凝洞口的杀气,以及鼎沸的人声,酒中仙一出冰洞就察觉到了。
果不其然,他一脚刚踏出火凝洞口,便传来一声断喝。
“何人敢闯火凝洞禁地!”
说话的人是顾墨白,一身素白衣衫,立于青龙殿下的浅滩。
在他身后还有几名青龙殿弟子,酒中仙都叫不出名字。
再看朱雀殿一边的浅滩上,为首弟子是秦音,淡粉衣裙,惊艳而不失庄重,颇为得体,站在她身后的是静聪、扬絮、阿冷等几个女弟子,略施粉黛,各有动人之处。
既然都是小辈,酒中仙免不了摆摆师长的架子。故意咳嗽一声,答道“是我。”
“原来是酒仙师叔。”顾墨白连忙躬身行礼,身后青龙殿诸弟子只好跟着不情不愿地做做样子。
倒是朱雀殿那边秦音恭恭敬敬地行礼,叫一声“师伯好”。
酒中仙自知屡次轻慢朱雀殿,尤其辱及雨眠霜的名声,朱雀殿弟子心里怕咒了酒中仙千次万次,秦音怎么还会恭恭敬敬给他行礼。秦音行礼,只怕也是因为顾墨白在场,故意做出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
肖遥对秦音的心思,怎能逃过酒中仙的双眼。爱屋及乌,酒中仙对这种琴瑟和鸣的戏码自然看不下去,冷哼一声,撑了一竿,便要离开。
“师叔且慢。”顾墨白出言阻止。
“你要拦我?”酒中仙眼里闪过一道寒芒,斜视着顾墨白,“你以为能拦得住我?”
顾墨白连忙拱手谢罪,“弟子不敢阻拦师叔去路,只是想请问一下师叔,进火凝洞做什么?”
酒中仙眼皮都懒得抬,随口回道:“我在洞里藏了两坛好酒,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顾墨白当然知道酒中仙在说谎,可他自知修为有限,哪里敢进洞查看。
“洞里没有别的人吗?”顾墨白神色恭敬,生怕多问一句惹得酒中仙不悦。
“鬼都不愿待的地方,哪个人会愿意待在里面。”说完,酒中仙手中竹竿在礁石上一撑,飘然而去。
身后传来秦音刻意压低的声音,“师兄,以那小子的修为,进了洞哪还有命出来,不必担心。”
酒中仙心头一凛,没想到看起来文静贤淑的秦音,竟然心肠如此狠毒,看来肖遥出洞之时,难免还有一番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