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修长笔直,流动着银色的光芒,像采摘月光铸成的玄妙兵刃,剑脊剑从浑然天成,剑镡像被重新打磨过,闪耀着黑宝石般的迷人光泽,剑柄由一截坚硬无比的桃木打造,红色的木质比世上任何一种油漆都要绚烂百倍。
这是掠星剑。
掠星剑不是肖遥之前手里那把断剑,更不是独心鼎里被别断的那截剑身。
说实话,若不是那晚肖遥亲手从独心鼎拔出这把剑,肖遥一定会认为晚凝素把剑掉包了。
任何也不能把眼前这把闪着绚丽银光、古朴中透着庄严的剑,和肖遥一直以来带在身边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联想在一起。
“好剑,好剑,好剑哪!真美,我亲爱的两位朋友,你看,你们死得多么有价值!你们是为了这把剑而死,为了古今十大名剑之一的掠星剑而死!”周驰没有继续向晚凝素出手,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欣赏着这把精妙绝伦的宝剑。
掠星剑,值得任何的赞扬与瞩目。
但它出鞘,是为了见血,并非为了引人注目。剑乃君子器,亦为杀人器,古今十大名剑,天地间至高之剑,自然也是杀伐最重之剑。
尽管晚凝素昨晚早就仔细端详过这把剑,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当掠星剑第一次出现在白昼的光芒照射之下,呈现出的是难以用语言描述出的绚烂,所有的光都仿佛为这把剑而生,银白色的剑身宛如流动的
晚凝素的确愣住了,不过她比周驰呆愣的时间要短得多。
红木剑柄无声递出,掠星剑像一道疾射而出的光柱,直指周驰健硕的身躯。
剑如银,亦如水,被一袭白衣翩跹而起的晚凝素握在手中,如月宫仙子执桂枝而舞。
周驰还陶醉在掠星剑似幻似真的剑影之中,流动的剑更加充满灵动、活跃的力量,飘忽的剑影、低啸的剑鸣声,无一不印证着它无穷的力量。
“美,真美!”周驰由衷地赞叹着。
在光华交汇间,掠星剑的剑气一分为二,一道奇寒森白,一道酷热通红,紧接着一分为四。
四道剑气持续充盈,不断吸收着周围的烈阳之气与湿寒之气。
掠星剑,从来就是一把阴阳并济的剑,烈阳、湿寒都是天地间浩然之气。
混沌分天地,一气分清浊,剑亦分阴阳,阴阳并济,方成如此大道之剑。
剑气森然,磅礴浩大,而无凌厉之气,这就是掠星剑之气。
“吼!”周驰两只巨大的手掌用力捶打着胸脯,看起来像乐骞那只通人性的猿猴一般,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吼声。
晚凝素被吼声所震,手上剑势减缓,但剑气丝毫不减,反而暴涨一倍,四道剑气一分为八,尖啸着刺向周驰。
周驰没有迎剑而上,而是快步后退着,没有人敢正面直撄掠星剑的锋芒。
就算是身中蛊毒疯狂嗜血的周驰,面对掠星剑之威,也下意识地躲避!
八,乃八卦之数。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肖遥明白了,掠星剑,是一把八面剑。八面已是当今铸剑技术的顶峰,需高手匠人反复加热、锻打一百次以上,才能勉强算作八面剑,因而又被称为“百炼钢”。
一柄上好的八面剑,往往需要耗费几年的时间才能铸造出来。
当今世上,放眼望去,只有弋剑奴和漠剑门的顶级剑师,懂得铸造八面剑。——当然,如果肖遥也愿意甘于与金铁为伴,做名铁匠,起码还会再多一个。
晚凝素的身法不算慢,可周驰退到了楼梯口,那一剑仍然没能刺进周驰的身躯里。
是晚凝素,她在关键时刻,心软了!
她不想杀人,抑或是,她不敢杀人。
总而言之,她心软了,手也软了。
但周驰不会心软,他一把拧起肖遥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起来,举过头顶,仰头望着肖遥浑身血了呼啦的模样,得意地大笑道:“哈哈,舍不得了吧?我的美人,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掐死他!”
晚凝素的身形硬生生停住,一脸愤恨地看着周驰,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杀了他。
“你放开他,不然我就……”晚凝素将手中掠星剑轻轻一扬,剑身发出低鸣,可惜受制于肖遥的性命,掠星剑再强,也不敢再前进分毫。
“嘿嘿嘿,真是好剑哪!晚师妹,我的心肝宝贝儿,让我一把扭断这个废物的脖子,再带着你和掠星剑一起远走高飞可好?”
晚凝素露出无比厌恶的神情。呵斥道:“你杀害同门,宗主和各位师长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不赶紧逃命去!”
晚凝素天生寡言少语,言辞笨拙,这么长一段话,能说利索已然很不容易,怎能吓唬住周驰这等丧心病狂之徒。
“哈哈,我的好师妹,谁说我杀人了?杀害同门杜师弟和赵师弟的,分明是肖遥这个废物嘛!”周驰得意地大笑,似乎为自己的计划感到十分自得。
肖遥的脑袋歪向一边,两只手无力地下垂着,口中的血水和唾液混合,嘴角挂着鲜红的口水线,一双眸子紧闭,唯有眼皮盖住的眼珠还在微微转动。
周驰一把捏住肖遥的喉咙,巨大的手掌只需轻轻一用力,就可以将他的脖子整个扭断,让他一命呜呼。
“废物,你杀害同门,罪大恶极,我代表鼎湖剑冢清理门户了,哈哈哈!”
周驰放肆地狂笑着,正欲亲手结果了肖遥的性命,却突然见一道黑影,在门外飞窜。
黑影的身法极快,若不是那一身黑色的衣衫太过显眼,留下残影,倘若似晚凝素或者肖遥穿着一身白衣的衣衫,在白日里,周驰绝计发现不了。
这样的身法,就算是天下身法手法最快的妙手无影司徒空,也不过如此。
妙手无影司徒空,乃是九州第一大盗,自封盗命侯,以袖里乾坤的绝妙手法和迷云步的极快身法享誉武林。
周驰没见过盗命侯的身法,但他无法想象出,一个人还能比那道黑影更快,在他眼里,那已经是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黑影如闪电般绕着整间客栈急窜,仿佛是为了故意吸引周驰的注意力,并不是想出手救人。否则以那个黑影的身法,大可以冲进去,一剑杀了周驰。
只是一闪而过,周驰根本来不及扭头去看黑影的去处,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不是晚凝素身上的茶花香,那股香气,比茶花更浓,却浓而不腻,香而不妖,有一种令人平和的力量。
当然,香气没有丝毫妖冶,与人基本没多大关系,因为你就算找遍九州大陆每一家妓院青楼、每一处深闺楼阁、每一栋宫苑屋宇,也再找不出一个,比花隐娘更妖的女人了。
有人说,她是狐狸精的转世,也有人说,她根本就是游走的春药,都没有。
狐狸精,或者春药,此刻就站在客栈正门,脑袋侧歪,露出绝美的侧颜,盯着被周驰捏在手心的肖遥,漫不经心地说:“我跟阿渡师兄打赌,说你肯定来去找这个冰山一样的女人了。”
花隐娘仰头看向客栈二楼,嘴角勾起一个醉人的弧度,说道:“师兄,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男人嘛,就是犯贱,到手的珍珠不想要,却要去捡悬崖下的瓦砾。”
不知什么时候,阿渡,已经站在二楼,就在周驰的背后。以他的速度,几乎可以在眨眼之间便将长剑刺进周驰的身躯。
可阿渡显然没有准备那么做。
他的剑仍握在左手,没有出鞘,右手食指上勾着一个小铁环。
那才是黑冰台最可怕的武器。
珍珠是花隐娘,瓦砾当然是说晚凝素。
花隐娘本以为会激怒晚凝素,她虽然答应肖遥不会杀晚凝素,可那并不代表着,花隐娘会给她好脸色。
可晚凝素竟似完全没有听懂,一脸茫然,警惕地盯着周驰举起肖遥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