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千金方,肖遥拗不过七夜,只好顺着他的意,去祥记酒楼。
自招贤馆第四关门廊前告别,与斋月许久没见,肖遥也觉得该去打个招呼,毕竟吃了她那么久白食。
斋月今日穿着黑色的纱裙,头发上扎着黑巾,就连妆容都是一派暗黑系。
一见肖遥,一张冰霜似的美丽面容瞬间解冻,性感诱人的朱唇轻启,语气轻快地招呼:“好久不见,快里面请。”
七夜一脸讨好地小跑上去却被斋月生生的忽视。
一看见肖遥身后两个娉娉婷婷的美侍女,斋月本来如沐春风的脸瞬间变回清冷,冷冰冰地说:“哟,还带姘头,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七夜连忙撇清关系,“这是招贤馆给他配的侍女,肖大公子可是招贤馆头把交椅,待遇高得很!”
肖遥连连摇头叹息,一个劲儿感叹交友不慎,闷着头走进门去。
选了二楼一个僻静的包厢坐下,七夜一口气把祥记的招牌菜点了个遍,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形象。
斋月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推门进来,竹琴连忙起身让座,在肖遥对面坐下。
一张四方桌,肖遥一边,七夜一边,斋月一边,竹琴和兰笙坐在一边。
“斋月姑娘有事吗?”肖遥一向不温不火。
斋月两只手撑着下巴,一双美目寒嗔,说:“怎么,能请她们吃饭,不能请我吃吗?”
“当然要请,肖遥就是小气,斋月姑娘以前多照顾我们啊,肯定要请姑娘吃饭!”七夜赔笑道。
竹琴娇脸含笑,默然不语。
兰笙却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七夜公子就是大方,点这么多菜,看来是发大财了!”
“那是,我们可是有五......”
话未说完,见肖遥低头不语,竹琴用力憋笑,七夜这才明白自己邀宠过度,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斋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随即湮灭。
用饭之时,肖遥向斋月介绍竹琴,斋月冷哼一声,没有多话。
竹琴大方起身行礼,模样甚是恭敬。
七夜沉浸在斋月身体散发的淡淡香气里,根本没有想到引见这一茬,好在兰笙性子泼辣惯了,乐得自在,自顾自吃菜。
肖遥虽然感激之前斋月的款待,但对斋月这样手腕通天的神秘女人,一向敬而远之。
临走之际,让竹琴掏出一张一千金铢的金票,递给斋月。
斋月的性子再怎么难以捉摸,在金铢面前还是笑逐颜开的,笑道:“一千金铢够买下我这家酒楼了,我可不敢要!”
肖遥淡淡一笑,言道:“不光是结旧账,以后日子还长,七夜和我,还有这二位姐姐,少不了来打搅,权且当作饭资。”
斋月一听他说“二位姐姐”,脸色又是一凛,一把扯过竹琴手里的金票,径直下楼去了。
出了祥记,迎面撞上一身酒气的秦兮,行色匆匆地一把拽过肖遥。
肖遥示意七夜和竹琴兰笙先走,被秦兮拽到一家阁楼,闷头就往里钻。
一进门,迎面便是红灯高悬,人头涌动,热闹异常。楼上楼下香艳妩媚,一片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男来女往搂搂抱抱,看那红粉绿绢,慢歌艳舞,燕瘦环肥,短襟长裙,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再看灯笼面儿上那些婉约秀气的名字,肖遥心中已明白几分。
浓妆艳抹的老鸨早就迎上来,秦兮塞几粒金铢在老鸨手里,说句“摘星姑娘”,径直往楼上走去。
摘星姑娘的灯笼挂得最高,肖遥虽不知这是青楼里头牌的象征,也明白这摘星姑娘不同常人。
老鸨会意笑笑,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君子足履不涉烟花之地,这种场所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肖遥忍不住驻足发问:“前辈,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听得悠扬琴声像一条欢快的小溪,从身旁的房间里流淌出来,委婉连绵,犹如山泉不从幽谷中蜿蜒而来,又似丝丝溪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肖遥心旷神怡之际,秦兮一抬手便把肖遥推进去,顺手关上门。
动作一气呵成,肖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站在房里。
和肖遥以前在画本上看过的那些青楼不同,画本上的那些青楼都颇具情调,毕竟青楼都是狎客寻欢之所,自然是花里花哨、莺飞燕舞最为恰当。
可房间里两侧整齐摆放着四张桌案,正中间一张桌案上,横卧着一把七弦琴,漆黑琴身,断纹丛生,层次宛如龙鳞,琴头有轻微破损。
一古装女子,袅袅婷婷,香风阵阵,盘坐在七弦琴边,罗袖轻捋,十指纤纤,颤、按、滑、揉,曲韵悠扬妙曼,令人飘飘如仙。
女子玉手轻挑,纤纤玉指在琴弦上划过,指尖流淌的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又如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琴声如诉,所有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最初的模样,都在肖遥的脑海里缓缓流淌起来......
轻快处,琴声忽然幽咽,原本欢快、柔和的曲调突然随着十指的放缓而微微发颤,缓慢低沉的琴声,带着一丝丝的凄凉,仿佛一个离乡的游子正在轻轻哭泣。
肖遥的脑海不禁浮现出清虚山的灵鹤、招贤馆门廊上挂着的那轮圆月、借宿时躺在草垫上仰头看见的那团蛛网......
动情时,戛然而止,女子压住琴弦,起身微躬,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嫩滑的雪肌如冰似雪,弱骨纤形。
白纱遮面,遮不住绝世容颜。素衫蔽体,掩不住火辣身姿。
肖遥以前所见美人,笑笑天真可爱,单纯善良,惹人疼爱。斋月风情万种,狐媚十足,最具诱惑。
这女子却兼而有之,恬静淑雅中隐隐有着一丝诱惑,这种诱惑相比斋月赤裸裸的吸引,更加致命。
世间竟有这等奇女子?这女子想必就是摘星姑娘。
大丈夫生于世间,若得如此佳人为妻妾,该是何等惬意!
“好好好!”
肖遥的臆想被鼓掌叫好声打断,只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