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排在湖中平稳的滑行,连一丝水花都未溅起。
顾墨白摆弄这手里的竹竿,一竿一竿划在水里,比秦兮要文雅得多,背影姿态看起来十分优美,令人赏心悦目。
“我们这是去哪里?”肖遥坐在竹排上,莫名的觉得有些热。
“当然是去鼎湖宫,师叔上前先行一步,想必是回去收拾收拾。”顾墨白笑道。
竹排经过一丛红树林,肖遥探头去瞅,只见里面有很多鸟窝,窝里全是大大小小的鸟蛋,林子深处还有几只雏鸟,在蹒跚学步,实在是有趣得很。
顾墨白留意肖遥在看红树林,特意介绍道:“这些林子,是师叔栽种的,刚开始只是几株小树苗,没想到在镜湖的地热之气滋养下,竟然会长得这么茂盛。”
“地热之气?”
顾墨白点点头,说道:“不错,武炼峰本身就是一座火山,镜湖正是火山喷发形成的火山眼,鼎湖宫注重修炼内息,镜湖的地热之气对修习烈阳之气有颇多助益。”
肖遥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一到湖上就觉得热气上涌,原来我们在火山口上。”
“你说的不错,就是在火山口。”顾墨白听了肖遥的描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划了半晌,绕过这片红树林,见到一处水榭,掩映在不远处另一丛红树林的后面,水榭的一侧就紧挨着红树林,不少树枝攀援在水榭顶上。
水里的基柱是四四方方的石柱,水面上的部分全是木质结构,从立柱到门窗到屋梁,清一色全是金丝楠木,同样的纹理,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淡雅幽香,在朝阳的映照浮现出明暗相间的金,。
金丝楠木,只生长在西南地区渝州和左江州几处固定海拔的阴湿山谷、山洼与河流旁,须得山水共育,百年方能成才,千年而不蛀不腐,价值可以与黄金直接等量兑换。用金丝楠木来盖房子,只有皇家可以,就连各州诸侯都难以负担,没想到鼎湖剑冢竟然有整整一栋金丝楠木的水榭,而且保存完好。
博学如肖遥,自然识货,赞叹道:“也只有金丝楠木能在这火山湖中长年不腐烂、不变形。这么大一栋水榭,得耗费多少金丝楠木啊!”
“唉,这已算是硕果仅存了。”顾墨白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当年鼎湖宫是何等的气派雄伟,剑心殿四方大殿何其雄哉,当年也只是拱卫鼎湖宫的屏障,如今只剩下这一栋水榭。”
什么!
这就是鼎湖宫?
这栋水榭就是闻名遐迩的鼎湖宫?
肖遥怀疑自己听错了。鼎湖宫,顾名思义应该是一座宫殿才对,就算不如四方大殿那样气势恢宏、雄伟壮观,起码得有个宫殿的样子。
眼前的这座水榭,值钱确实值钱,拆了卖甚至可以盖十几座四方大殿。可它的的确确小得可怜,如果是用来住,三口之家不会嫌小,可这里面要容纳的是整整一个鼎湖宫的人呀!
“是不是太小了些?师兄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地道……”肖遥一副苦瓜脸,讷讷地说。
顾墨白反问道:“小吗?不小了,比我们平时住的都大多了。”
看着顾墨白板着一张帅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肖遥有些无语。
“进去吧。”肖遥无精打采地说。
“对对对,师叔一定等得着急。这么早就赶回来布置拜师大典,一定高兴坏了。”
顾墨白说话的功夫,把竹排划到水榭的站台边儿,轻松一跃,跳到站台上去,伸出手里的竹竿,示意肖遥抓住,好拉他上来。
站台离水面约有两米多高,肖遥迟疑一下,抓住竹竿。
顾墨白轻轻一拽,肖遥整个身子就被带飞起来,稳稳落在站台上。
能用一根竹竿,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人拉上来,顾墨白的武学修为确实精深,就算与江左虎臣秦兮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怪不得能成为鼎湖剑冢的大师兄。
肖遥打心底里佩服,也打心底里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像顾墨白一样的年轻高手。
为什么要做年轻高手,而不是一代宗师呢?
因为肖遥明白,以自己天生截脉的体质,不会活得太久,所以他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多地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师叔,我们到了。”顾墨白对着水榭正门作了一揖,恭敬的禀报。
屋里没有传出声音,顾墨白只得躬着身子静候。
肖遥四处张望,见门窗打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香,心里已然猜到几分。
“师兄,我们直接进去不就好了吗?”
顾墨白直起身子,正色道:“肖师弟,今日是你第一次进门,师叔定是怪你到了门前却不拜,所以才没有吱声。”
顾墨白这人看着英气勃勃,却不曾想迂腐得很。
肖遥嘿嘿一笑,两步并做一步,没等顾墨白阻止,已经闯进门去。
顾墨白在后面连声喊着“师弟师弟”,也跟进门来。
正厅摆着分主客方位摆了几张椅子,当然是金丝楠木。
椅子摆放得还算规矩,格局井然,肖遥刚在心里夸了一句,便瞧见椅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掩盖住椅子原本的金丝。
按顾墨白的说法,马上要在这里举办肖遥拜入鼎湖宫的拜师大典,可到现在为止,正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顾墨白挠挠后脑勺,露出尴尬的神色,解释道:“师叔说不定是有事出去了,又或者沐浴更衣去了,咱们是晚辈,等一等无妨。”
说完,一扬长袖,拂去客座两把椅子的灰尘,示意肖遥坐下。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仍然不见酒中仙回来,肖遥忍不住站起身踱起步子。
“师弟,你放心,师叔肯定是有事耽搁,他这么多年没有收过徒弟,肯定特别重视,说不定是去哪儿给你寻见面礼了。”顾墨白出言安慰道。
肖遥心里笑道,早就见过面,哪里来的见面礼一说?
如果非要算的话,酒中仙给他的见面礼,是黑无常的哭丧棍和黑丧服。
“嗬…嗤…咳…嗬”
肖遥猛然间听见有什么声音从正厅后面发出来。
是什么声音?
他神识远超常人,只要静下心来,哪怕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察觉到。
“嗬……”
“嗤……”
分明是鼾声!
肖遥推开那道通往后面屋舍的木门,脚刚迈进去,就被一个不明物体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还好地板是木制的,摔得并不痛。
一扭头,正好看见一张流着哈喇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