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靠海宗,零翠峰下。
吕凡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看到一大群弟子聚集在路口,堵住了去路。
他凑进人堆里,拍了拍一个围观弟子的肩膀,问道:
“师兄,请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
围观弟子斜视了一眼身旁这个陌生的同门,漫不经心的答道:
“当然是神庙的事情。”
于是吕凡继续追问道:
“师兄,恕小弟见识浅薄,请问这神庙是为何物?”
围观弟子一脸鄙夷的扭头过来,道:
“你居然不知道神庙?”
吕凡抬起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不知道。”
围观弟子满脸写着无语,淡淡道:
“额,旁边有立着的石碑,你自己看介绍啊。”
啊......
吕凡侧目,果然看到了一块幽黑沉重的石碑。
黑色石碑上,首先是四个青蓝色的大字:
“真梧神庙”
其下,刻着绿幽幽的潦草字迹。
上面大概的意思是说,这位名叫‘真梧’的道人与玄水宗达成了协定,要在靠海宗为自己修炼一座庙宇,路过的行人可自愿供奉。
从此开始,靠海宗的零翠峰下会建起一座他的庙宇,里面供奉他的泥塑身,桌案上的香火日夜不可断绝。
作为回报,靠海宗可以额外再获得一个去玄水宗参悟修行的核心弟子的名额,并且不再需要每年向玄水宗缴纳巨额的供奉费。
与此同时,石碑上还着重强调了,靠海宗的弟子只要肯供奉,就一定会得到神灵的赐福!
无论你是实力不济的内门弟子,还是龙虎榜上排名前百位的核心弟子,大家的起点都是相同的,真梧道人不会因为你的出身和背景而对你另眼相看!
最后,真梧道人又再次强调:
他对大家一视同仁,就算是堂主、宗主来了,他也决不会偏心赐予,他只看诚心。
至于何时赐福,赐福多少,那都是由供奉者自己的诚意决定......
......
大段冗长的文字看得吕凡昏昏欲睡,但随即周围爆发的剧烈声响又把他给吵醒。
“哼!反正老子当了二十年的灵农了,修为还是先天二阶,我就当献丑了,给大家拜一个瞧瞧!”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
只见他双目微抬,昂头走到了神庙之中,随手捻一炷香,点燃之后插在了泥塑下的香炉之上。
接着,他觉得这样或许还不够,于是又从身上摸出几块灵石,一个脏兮兮的布袋,把它们全部放在了供案上。
然后,在周围人质疑和嘲笑的目光里,他朝着那泥塑跪下来,头朝着地上重重一磕,随即缓缓起身,站在了神庙台阶之下。
“嚯,我就说吧,靠海宗这么大,肯定是有不少傻子的,哈哈哈,你看这傻大个,上当上的多轻松。”
“卧槽,居然真有人信这种小把戏啊......哦,是个灵农啊,那没事了。”
“身为一个灵农,不好好种田,竟想着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真是活该倒霉!”
“看见没有,不努力的修士往往都是这个样,整天不知道钻研正道,迟早要荒废一身修为,大家可千万不要跟他学啊......”
......人群之中各种各样的声音,让那神庙前的黝黑汉子也仿佛没了底气,脖颈赤红着把头深深埋在了胸前。
吕凡没有开口,他只是环抱双臂静静等待着。
与此同时,在不被人注视的角落里,在无人察觉的高山之巅,也同样有人在悄悄注视着这里。
此刻,玄水宗的探子已经将刚刚神庙前所发生的一切通过水镜术传回了门内。
同时,在远处的楼阁里。
靠海宗久不露面的宗主童狱,以及各位长老和五大堂主们,在看到零翠峰的弟子供奉了真梧神庙之后,神庙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他们终于放松了下来。
大长老仰头灌了一杯酒,指着那个失魂落魄的黝黑汉子笑道:
“你瞧他那个废物样子,被众弟子围在中央嘲笑谩骂,现今连头也抬不起来,真有如丧家之犬尔!”
“五位堂主,我说什么来着,这种草头神庙就算建在主峰上,都不会对我们靠海宗造成什么影响。”
“更何况,这位真灵境的道人也只是要求我们把他的神庙修建在零翠峰的山脚下,我们就更无需忌惮他了,你们说对吧?”
五位堂主沉默不语。
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见地,但毋庸置疑的是,此刻他们在心底都有个共同的声音:
大长老的脑子应该有点问题。
这种修建神庙的事情稍微动点脑子的应该都能想明白,如果神庙建在主峰上,弟子们能上去的又有几个?难不成真梧道人的初衷就是为了收获八个狡猾的老家伙当信徒?
当然不是。
真梧道人之所以选择零翠峰下建立自己的神庙,无非是看中了这里是每日弟子经过次数最多的地方,经过的人多了,总会有人进去看一眼的,到时候他再一显灵,就能一传十,十传百,这才是选址于此的真正原因!
再加上,零翠峰的弟子虽然也属于内门,但却是靠海宗里数量最多,地位最低,修为最废的一批人,所以,这种人更容易被神庙给予的赐福吸引。
直白点说,在靠海宗,只需要你给一点甜头,老实的灵农们就会诚心信服你!
当然,真梧道人也没有到了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
如果他真是为了让自己的香火迅速扩展延续,好让自己的草头神身份稳固下来,他甚至可以把神庙修到靠海宗的山门上,让广大的外门弟子也来拜上一拜!
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几位堂主此刻也无力反驳。
毕竟这个靠海宗里除了宗主之外,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大长老了,既然宗主没有开口,他们几位也不敢反驳上司的言论。
一旁的童狱并没说什么,他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精致的宗主令牌。
几位堂主相互抛了个眼神,随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汇聚在了宗主童狱的身上。
阳光照在了这个青年男人略显沧桑的脸上。
一道划过脸颊的狭长刀痕几乎将他的脸割裂成两半,似乎是在诉说束缚被解放的同时,也在为接下来的未知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