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突然挺立起来一面墙,你在那边在意我的感受,我在这边在意你的感受,眼睛散光,不愿凝视。
山太高了。
但是你非要践踏这座山不可,不能置之不理或空陷其中。
“蛇蝎美人和安静的丑人孰美?城外最美。”
“形体美和心灵美孰美?注目最美。”
书声琅琅中,一个老学究在天边正在对一群孩童指手画脚。
你看到的是太空中悬浮着的一些球体,极远处似乎也是这样。
直线前行,急速远航,却没有尽头。
因为超过了一定距离后,空间变成了时间。时间缓下来,没有尽头,它自己演变出空间来。这就是边界。
没有物质可以到达边界,即便到了,也穿不过乱时空。
唯有意识才可以到达纳城。
在另一处天边,三十八号对张晓宇说,这是一次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自行动,也算是一次私会吧,你现在很丑,我想让你看看你多丑,你镜子里面的样子就是我心目中的样子。
三十八号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长刀来,在水汪汪的天空画了一个四方块。
把一块天切了下来。
来。一招手,那块天像青色的蛋糕一样越变越小到了他的手中。他用力一攥,又摊开手掌来,一块镜子出现了。
照照你自己。
踟蹰着,张晓宇举起了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美若天仙风流飘飘,还带着一抹娇羞。眼睛里还好像多了一些异样的东西,那是一个意念之音从铜镜中传来,“宝镜,宝镜,让我看到你。”
这是它的咒语。
天边还是天边,比别处不同的是那里似乎稀薄了一些,并没有其他地方的天空去均匀,如果不仔细去看还真难看出来。
只要呼唤宝镜,看人也不同了。
都不是人,再没有人鲜活明艳、明眸皓齿的样子,只是一些不同的光体。颜色各异,形状也天差地别,人形的极少,开了眼的就更少了。
人形的光体似乎已经产生了灵觉,飘来跳去的样子,它们似乎在呼吸。不是人们所呼所吸的气体,似乎是意念之气。或者说呼吸的是生命之息,也或者说那不叫呼吸而是活,并不是从远方丝丝缕缕地传送过来而是就在自己这里,就像来竞渡的都是有心人,而渡时却又无心。
人们的追求应该大胆设想,不食,不眠,不弱(能量充足),不息(超出了气血的范围,拓展了活动的范围),不死。可谓任重道远,门里门外的人们当努力矣,可喜可贺的是那道门已经出现了,道不远人只是人自远。
也看好那些还不是人形的,蓝莹莹绿莹莹红莹莹黄莹莹白莹莹金莹莹,如水充盈如玉温润如远而近,种地种自己,一切因缘皆是土壤。
灵醒梦觉活水源头,阻挡你的都成了你的台阶。
三十八号继续“私语”张晓宇,天大的祸患天大的麻烦天大的际遇或者天大的人情,这都是语言太大了,天大,如何是天如何是大。
危及生命的才是大,我们的生命才是天。我们的头上是同一片天,这是平等,天为大,不去看看天看看大,生命何益呢。
三十八号握住了张晓宇的手,说,这样说话方便。
他在使用另一种语言,心语,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把自己的意念传递给张晓宇,或者火候不到或者他自己以为火候不到,或者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握住她的小手可以使声音更小一些,力所能及地防止偷听,避免心绪有大的波动。
我知道你这样子是那些药物造成的,我知道你偷偷瞒着我瞒着研究中心的人自己做了替代,才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你还要继续这个样子一段时间,免得引起怀疑,我也会在接下来的实验中力争表现得异常一点,掩盖这个事实。
那些药物都是粗暴的能量,导致你形态上改变幅度比较大,不用太担心,总体来说对你还是有某些好处的。等有关这个药物的实验再上台的时候,你要求加入或者近距离旁观,那时候我把你变回来,嘿嘿,或者你要变得更加美丽惊为天人也不是难题。
张晓宇小声说,不,我只要做我自己,原先的那个样子就行。
随你吧。三十八号放开了张晓宇的手,张晓宇下意识地不习惯,急忙用手去抓三十八号的手,都碰触到了,却忽然又收回了。
她有些呆,才抓住自己的手和又放开了自己的手,呆在两头,中间却是难以言喻的踏实和温暖。被他抓着手,那个连接就是天空和全部,自己成了他的一部分,他的血流到自己身上来,他的气息包容住了她,海枯石烂和时空酬酢。
不管有没有人在意,还是有些什么仪器会捕捉到什么,三十八号关闭了心语的门之后换了一个话题。你说,灵魂作为一个统称,它到底是什么,怎么就存在了人的身上?
他问的这句话符合他的身份,他一直念念不忘和呼天抢地要弄明白的就是人的生命。
张晓宇也在“演戏”,拿出一本诗集来,我为你读一段诗吧,你说的那些我不懂。
目睹着众子被杀
王也被剜去了眼睛
仍然看见
众星之上一团血红的月亮
终身日日赐你一份饭食
直到死的日子
锡安山荒凉
野狗行在其上
追逼她的都在狭窄之地将她追上
从高天使火进入我的骨头
克制了我
我的婴孩是我的壮年
孩子一样
我被背负
圣殿被毁
我成了自己的孩子
再也认不出自己
凿过的石头满受凌辱
只有一种不甘心
使人受苦使人忧患
火也必烧毁根基
那好比我们鼻中的气的
求你复新我们的日子像古时一样
数天后三十八号又一次“上刑”,这次的设置起源于一种思索:人是串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还是蚂蚱把自己串在了一条线上?这不一样。你是被规定好的,你的秋天受到了诅咒还是不管如何努力,秋天还是会到来?
先有线后有蚂蚱,先有蚂蚱,后寻找到了某条线?
有线的蚂蚱要打破宿命论,找到线的蚂蚱应怀疑生命论。
是谁挽救了我们还是我们挽救了自己?生命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苦瓜,愈见其苦而少欢乐,并且苦不是代价,没有任何补偿,死亡并不可怕,但是透着无奈的恼怒透着寒心的不甘。
这需要一一分解,中心的人第一阶段从你我他入手。
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但我只是稍微满足自己的正直,不是正直的标杆,更没有正直的能量,无法强制外在行使我的正直。
这么说我的时候,我在想我,摸索着我。
我对自己知根知底,一眼就能看彻的是一个“想”,都在里面了,可是要描述出来却根本不可能,顺着一根藤去摸瓜,摸了一个又一个。
只是有时候我们不想摸了,或者足够应用了或者在厌烦中瓜越来越小,我们的耐性成为我们的难度。打断摸瓜行动的极有可能是之所以摸瓜的原因,事情解决了或者已经向别的方向转化或者仅仅是遗忘,你主动的或者你是被动的。
你死了,你去了新的环境,或者开始热和起别的事情来,如果继续顺藤摸瓜,一根筋一头黑地朝夕与此,瓜都变味了。结果成了原因,原因变成结果。
结果和原因凝为一体又称为结果又称为原因,泥沙俱下遍地狰狞隧洞幽曲,将要看到的是生命,闻到的是生命野瓜的淡淡清香。
光说我是不够的,有时候还得讲到你,你知道我们的专注力不够持久,也非常肤浅。
只在表面的层面上蹦跶,深入不到内里,一层肌肤,外面不知道里面,里面不知道外面,夏虫和冰的关系。
说到你的时候,你直视着我我直视着你,或者我面对着你的内心,你坦然着你的世界。你被展开,你是另一个我,不同的世界,同一件事情同一个此刻。
猜度是用我来印证你,你是独立的,我必须分裂。不若说你就是另一个我,我说的是你其实是我。
非要说你,没有你没有他她,我成什么了,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思。有人才有拟人,有物才有喻物,有心才有音,有见(现)才有知,有物才有意,有意才有有情,有孽才有妖。
存在的任何生灵,九天九地或者芳菲人间,没有任何单独的你我他,没有确定的单数。单数是进前近前的实指,一时一地一花一砂,片面是为了绘制总体,单数是为了说明复数,复数才是生命存在的有效形式。
复数,这对索引研究中心的人来说是个难题,弄不明白Z=A BI,实数和虚数。他们只是在研究最小的复数,几复才是基复数。
没办法,第一阶段还没有述说完,又跳进了第二阶段,在索引中心这都是常事,不算事。并非铺展开,来一次模式数学的周密论证,只说0123四个数,三生万物,止于三不但简洁而且高深。
0是无限可能的起始,是死亡的阱,同样为了简洁,我们写作井,井是字不是偏旁,是一幅画,非常的象形。八家一井说的是井的周围,涉及不到中间就不是九宫。
井这个框架寓意着深邃,有些文字在中间之处加了一点(丼),指示人们这才是重点。只是直上直下也毕竟只是井,阱是井的应用之一,没有进出和往还,要命的干涸就真的是死。
当我是你的时候,也在这井边转悠,甚至走了很远和很久。天大地大,可是你把所有的路都堵满了,到处是你到处是你走过的路。根本没有缝隙让我见缝插针。
有时候自己也在想,我不管怎么行动和语言,天地也满了,我要语言的和行动的早已经落实,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看起来的非要那样,也还是这样,就是那样。这种一个人塞满一个界的感觉,让我们无力也让我们紧张。
每一个路口都满了。在路口形成的所有方向上都充满了人或者灵魂。
天地之大也不能容身,人们不得不走向自己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