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件事情已经发生,按照时间的定义人们追不上这件事情,它正在远去,越来越进入到所有对这件事情相关记忆的记忆深层。
这是时间的截断性决定的。也可以说事情不再重要,只要还有时间,未来才是人们应该趟入的地方。
有的放下了有的不肯放下,若不肯放下最中肯的态度应该是时间的态度和时间的视角。教训或经验的意义即在于此。每一次注目,就是意识赶上时间对那件事情的围绕,再看一眼看看还有什么遗留没有。
时间分段了,包裹着那件事情的时间成了轻盈的衬托。
时间不再重要,其发生也不再重要,记忆和情感凸显出来。
不能沉入都是因为伤痕。欢喜是伤痕,痛悔也是伤痕,欢喜或者痛恨是因为符合了你某个阶段的记忆的情感,还留着那个角落,时不时走进这个黑屋子里来。
只能斟酌那件事情,斟着酌着就变成了空气和土壤。说空气是说的事情水一样成了水的空,土壤指的是它的实地已经渺渺不可见,成了记忆的微尘。
它依然存在。
只要我们存在它就存在,就算是已经陌生。
不再惊奇,现在发生的都是已经发生了的,就是那种有些发霉了的陈旧的感觉。
反过来同样,记忆里也有记忆,对于我们也是这种陌生和陈旧。
那里有什么,或者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什么才发生了什么,这是一种并不算疯狂的探寻。那里藏着的秘密可能事关重大,能影响人类的走向,走向就代表了选择和为此获得的福祉或者是灾祸。
死亡就是灾祸的集大成者,这是一种警醒。
去看一看,是我们的意念和情感赶上了那件事情的那个时间,意念里的情感或是情感里的意念,就是又回忆起那件事情来。这说明我们还可以走得更远,走到我们产生记忆的地方。
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说的就是这个地方,或者这段时间。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说的也是这个时间或者某个地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说的也是这个“生”。
再世为人一样,在我们未获得记忆之前,我们只是有记忆者的记忆,比如父母或者当时在场的年长的亲人,那时的我们靠着关爱活着。
再往前,再往前分为几个阶段,一是降生到有了自己的记忆,一是父母缔造了我们,母亲孕育了我们,一是为什么是我,我从哪里来?
你是你的他是他的我是我的,千百个这样的问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向何处去?此刻我为什么在这里?
以一敌三就会照顾不周,就算张晓宇没有罩点也给了为什么没有罩点的时间,罩点不仅仅是练功法门的出入点、生点、死点,也是意念之点。
意念之点可以理解为每个人都是一个念点。
在被动变为主动之后,也就是知道了自己开始安排自己之后,在婴幼时代,你就有了自己的主意。还有后来的你为什么要往东,你为什么要发火,你为什么要伤爱你的人的心,你又为什么写文,这些都是念点。
是念点也就是思想在支配着我们。
人是一个念点,当此刻,你的念点从何而来?那可能很长,是自小至大迄今为止的某个综合,不管故不故意,你就那样行为出来;也可能很随机,顺手随意地点上一支香烟。表现出来的是已经发端发轫,是念头的驱使,你的驱使是你的理由。
如你为什么熬夜?
三十八号想要找出这个念点。
剑章和梦茵大招小招猛一顿强攻,强攻是为了拖沓为了时机。因为一早就怀疑是索引中心内部出了问题,不用费尽心机三十八号就着落在仪器负责人和富大海身上,最后定格在院长的意念上。
这应该是一个误会。
误会都是错误的相会,一者为真一者为假一者无意一者有意一者三层一者五层,一就成了二,明明是一但它还是二,二是一的歧义和嘲弄。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的我知道我明白,(其实你就是那个意思)。
行为推导念头。我们丢失了一意而会的功能,那不用言传的意会。
自己头脑中有接收器,这是在接收器上做了手脚。现在的张晓宇也不是张晓宇,现在她是一个意念体,是借代了的意念体,也就是说底片下面还有底片,甚至底片下面的下面还有底片,是一种巧合的促成。
而巧合早就是注定。
不能真的伤了张晓宇,只能让她疲于应付,所以是釜底抽薪。
我弱。我再弱。三十八号降低两个等级,张晓宇才降低一个等级。方法对了就行,我弱了还有剑章和梦茵,不用怕,我相信他们。
张晓宇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再弱,再弱,三十八号已经盘膝而坐甚至神情委顿了,张晓宇停了手但木木登登的还是神志不清。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吟诵好像没有用。
三十八号又喃喃道。
你怎么一直不睡?
我怕睡着了,有什么来偷走了我们的世界。
你放心好了,我用不睡来陪你的睡。
可是我,我,我怎么啦,你怎么看的我?
你这样也很好。
我变老没什么不好,是和你一样的老才好。现在你年轻了让我老了,这不公平,你使用了什么妖法呢?
妖法就是你还是很年轻,我喜欢变老。
似乎有点反应,张晓宇的眼睛出现了温柔的波光。
“晓宇,救我!”
声如霹雳,三十八号攒足了力气才猛然喝出。当头棒喝!没有棒子但是心意就是棒子,声音就是闪电,霹雳就是一击。
张晓宇打了一个激灵,猛然醒来。她后来回忆说,她去了一个山下的小村庄,从那里经过,是个四月的好天气,槐花开得很香甜。就被那香味迷晕了,看到一个少年脸色苍白地从井里爬出来,就跟着他走。少年似乎是上火,上得很大,鼻子里不停地流血。就找到了一本又一本的书本,让血流在书本里并且涂抹得很匀,轻轻合上,还说,这不能见太阳的。他又出外打工,拼命地练功,那是一个火葬场,高高的墙跳进去,在没有人发现的隐秘处做着奇怪的动作。
三十八号轻轻一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真的是你?张晓宇又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是一片战场,已经接近了尾声,混战的双方没剩下几个人,血气冲天,下着小雨,遍地的死尸。已经精疲力尽,但只要是还能喘口气的都没有停下来,拿不动刀枪了,咬也要把敌方的脸咬烂鼻子咬下来。那个长大的少年半跪着扶着一杆大旗,旗面已经破烂成一条一条了,硬是没有放手,弓着背地吃力。凄风苦雨中,他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但是抬起头来说,“晓宇,救我…”
声音不大。我应该听不到的,但就是响在了我的耳边。我跑过去,跑向他,可是不知怎么就仰面跌倒了。跌倒了爬不起来也无法爬动,因为我发现我的下半身都变成了血水,手够不到他烟熏火燎和血垢狼藉的军服。放弃了接触之后,手还是直直地伸着。这时候我看到天空上那一展旗帜犹自摆动,更远的地方飘过来一口井,井口朝下,青青的井壁,青青的井水。
井水中出现了一双眼睛。
是呵,是那少年的眼睛。我突然感到欢喜,也感到沉痛,像两波海水,欢喜从心里往外涨,沉痛,老旧一般的沉痛从外面往里潮,把我淹没。海水里的声音并没有断绝,晓宇,救我,晓宇,救我…
于是你醒来了?
海水把我淹没,像是两层衣服,一冷一热一铁一纱,我的意识回到心那块儿就碎了,我也消失。就来到了你的面前。那时我还懵着呢,只知道要救人,等掏出一个空间才有意识从脚底下回到了心那里,就有了那后来了。
张晓宇激灵一下被唤醒,好像知道她是谁是来做什么的,就劈手开出一个空间带着三人离开了。这次的空间像个泥泞的地窖,不是很长,但三壁和脚底下都渗出来很多水,甚至还有间隔时间很长的水滴答落下来的沉闷声音。
猫女张晓宇回到了衣素衣身边。
出得空间的三十八号和剑章梦茵团团席地而坐,仿佛看到另有一层空间覆盖下来,在群山的山间,时间也对接上了。
大约已经过了酉时,第二天过去,第三天开始了。
云雾浓起,带着尖细的一种折磨人的声音,梦里的那种潮湿的声音。
不管从空间还是记忆上讲论,痕迹都是存在的,只要曾经存在过经过过都会留下痕迹,无声无息或者千百年前或者万里遥远。现在有利的一面是魔王第七把刀三人不用去寻找或者抹平天阵魔阵和阴阵的痕迹,安心等候即可,只要度过这第三天的一天时间。
不利的一面是不知道那些阵势的残留何时发动,还要守好门防止念点的外出。
突然穿透迷雾从空中抻出来一架梯子。
梯架是带着青刺的粗藤条,梯杆草编而成,直直地戳到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