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待过去的态度有三个,拥有,经验和审判。
这可以有不同的章节,如说的“现在”就是当下,此时和此处,也可以是某个地域某个时间的临幸和驾御在那里,那一刻的天荒和地老。时间的节点不同,范围也有所异样,生灵就不可能不五花八门。
只有一个过去,痛失的过去完全不能走样,它只能是它自己,我认为的自己。
你的认为就是你的规范,想装假都不行,在某些“规矩”面前,扮猪和狐假虎威都藏不住,不是在你装扮之后而是依然运行在装扮之前,是未装扮的过去。
拥有只是单纯地经过,犁头一样犁开到来的时间空间和心情,然后放置在那里,不耕种也不收割,和自己无关。是一心奔朝阳的人,生龙活虎和叶底偷桃,生就生在那里,死就死在那里,非常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人很多,为明天而盘算,过去只是枕头上的一个安眠。甚至不愿意回首,一拍巴掌,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提它作甚。
经验者却以之为宝,过去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有长长的各样历史,地理的人类的科技的,侵略的抵御的文明的。也有中短期的凝视和总结,国史桥梁史铁路公路史,体制史富裕史和健康史。
就终于把眼睛盯在了当下,今天是真正的收割机。
就每一个人来说,从片上面上来说,已发生远远地大于未发生,今天是已知的海浪在侵吞和冲刷未知的沙滩,是被迫的一种占有。
也就是知过去,有未来。
非常多的连线非常多的点,只要你没有被捆绑,你也不想捆绑自己,日子是很容易混的。不贪心,有格局,知知足,就会不拮据,温暖和饱足。继而是富翁或者家国天下的梦想,随你去山转、水转或者人转。
经验者就是心大于身,时间这条线很清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后来就有了阶层、圈子和人脉的说法,名利权势花开并蒂,敢于伸手的卖的一方和买的一方。
双方都是他们。
盛极一时的官场小说再也没有人写了,因为你不是官人,不是真正的官人。不是泼脏水就是戴光环,兵法计法的三国。官人不会写,会写的不是官人,甚至称不上官人。
那是一种别扭的情怀,在玩完资源也就是物资源、人资源、语言资源之后就是情怀,高度的灵敏也城墙厚的愚顽,已经经验到了分裂和灵魂出窍的地步。
审判的态度是一直疼痛的态度。
因为他面对的是自己的灵魂,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也一直纠结着的是中间人的灵魂,要有怎样的灵魂。真正的过去了就是放下了,不管好与坏总是被回忆水淋淋提出水面的是在等待着一种完成,完成了才能放下。
说心结也成,心要没有结,畅通无阻。或把一个更大的结,存心,放在远处,不影响现在和过去,只影响未来。
现在的对于过去尤其是未来是求得清净之法,得义用义之法,成圣之法。
过去已经没有了,那些过去里的不得舒展是因为自己,认识不够依靠不够磨练不够,表现给了别人看而不是自己看,注重了眼前而不是永恒。憋屈是憋屈的自己,你是你最大的见证,你没有原谅就不会有原谅,你不想饶恕饶恕就生出遍地荆棘的狱花。
直直的青刺,冷汗,死亡,恐惧和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到苦海的岸边。
就和只有你理解自己,中间人理解你一样,你的放下是只有你自己放下和中间人把你放下,此外再无他法。
所有的不能原谅是不原谅自己,孱弱得只配生活在过去。这时候要学着求问万事,也万事问天。
是吗?有吗?孩子,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帆船是不是只往你的那片巨浪如天的海域行使?依然怀疑我不是你的岸边?过了去了吧,只有一个怀抱也只有一个见证,我是你的永远。
是啊,耿耿于怀是又一次现实,是距离中的距离,要想把它删除的办法就是有一点苦。苦是道具,是另一条船另一片海。
如是风烟俱净,四周的影子们已经移动到了眼前。
犹如倾倒。在更远处的地方,伴着迷雾,远方被扯起来抬到空中,一路倾斜着漏斗一样往魔王第七把刀三人这里灌注,三人是漏眼。
有骑着兽的怪物,有风翅遮天的大鸟,有十支角的海兽,有半截子的龙,有废墟的宫殿,燃烧着的岛屿,一件白白的衣服,冒着酸水的苦地,一些一团一团的意绪,蚂蚁一样抬着大铡刀的鬼物。
这些都是残留,是当初阵法和用心、时间和空间的遗迹。
阵!
以阵破阵!
天地为阵法,我是阵人!
心里偶有所动,七把刀把《土壤书》拿出来摆在“三术心阵”的正中间,大喊:保护好自己,留下空隙。
不言自明,这是要拿这些影子祭献土壤书,或者要让土壤书吸收这些残留,硬塞也要塞进去的“消灭”。
剑章是一座小岛,小岛只出产虚空,是虚空里的不空,有七八股斜斜的力量在收纳和放置,太极拳发挥到极致,不但在引而且在导。
放进去的一批影子骤然缩小,另界一样,踩在《土壤书》上或者围着《土壤书》在侵蚀和破坏,手中武器和单瓣两瓣三瓣四瓣的蹄子在其上刺和砍和践踏,甚至有一张嘴伸出绿绿的舌头在舔舐,试一试能不能放进嘴里。
梦茵的飘带舞成旋涡,把一批又一批的残物卷进去。“祭!”
终于是祭,不能不祭,在梦茵的提醒下反应过来的七把刀眉心飘出一点鲜血不偏不倚冲破重重阻碍落在《土壤书》上。
天边有闷雷飘过。
土壤书大放光明,开出一朵特别宽沿的“喇叭花”,青烟如水,烟如轻纱,轻纱涟漪。干卿底事?这件事就是那件事。
是很优雅的一张嘴,一个阔洞,泥沙俱下和多多益善,是灰是尘是埃是粒都要归到土地上来,土而成壤。壤者何?壤为阵为空间为归处为栽培,也为提供。
是记忆和情感的寄托,在人的视角下,除了少有的笑容,记忆关闭的刹那所看到的不是漠漠云天就是茫茫野原。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人是大地的土壤,大地是天的土壤,天是记忆的土壤,记忆又成了人的土壤。
而记忆而情感而身体发肤和心和灵,就是天道循环。
太极在于转在于化,梦茵的梦成了漩,七把刀“三人行”护体,小修罗刀“躺”在地上成了一条路,也少不了“长发披面”的第五式“烦恼如丝”,在一旁煽风点火和一葬而送。
总有一双大手把他按捺在梦境之中,总把他推到当初的屈辱之地,继续愚弄。只有两个接口,一个是那行伍之时遭遇的不正义,一个是解甲之后的被流放,他以为他会忘记也似乎忘记了。
但并没有真的忘记,其实这个忘记不了是伤痕成痂的脱落,要开出另一朵花来。每一次开花则是每一次的痛苦,那等于说不要你生活,不要你好好生活。但谁能阻挡得住呢,在知悉了中间人的存在以及窥见了某些秘密之后,葬送就是唯一的结果。
要有点苦。
就是你求理解的苦,这是个累赘,现在正有《土壤书》愿意和正在进行接收,就不要留着了。
忘记不是最好的洁净之法,亲身埋葬才是矫绕不群的勇敢。净了过去才可洁了未来,记忆不是要有忘而是成为土壤,种两年荒一年,一轮又一轮,直到你自己生长出来。心情只是一缕线,登高山履大海或者站在溟溟的高空守护缺口,我就是你的诠释和解答。
中间人如是说。
时间不短,虽然这不是战而是导和引,但架不住残留实在太多。
过去总要成为土壤,至少是我的土壤。
这实际上也是一次对意识的征集,自己的不少,那些他人忘了的收不回去的无关紧要的,去运行而没有结果的,都收到土壤之书中来。你爱过,爱没有结果,对你爱的感同身受的记忆,他致富过,屡屡败北的那些努力,还有那些被信以为真的欺骗,包括天气好天气坏,都装到袋子里来。
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土壤书,残留和影子一时净尽。
三人坐在地上修整,心里暗呼庆幸,看看天上,七个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了。无法辨明时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许还有凶险,心阵不变地等待着。
对于事情有时候不知道开始,但一定知道结束。心里一明身上一空,某个俯视或者压迫突然撤走了,感觉就会轻松起来。
土壤书又恢复了原样,但重了不少,虽然还是很轻。
魔七:这本书?
剑章:一定有用。
梦茵:但不是现在有用。
魔七:有什么用?
剑章:用的用。
梦茵:用时之用。
魔七:不知道我们还要等多长时间?
剑章:我们不怕等。
梦茵:就怕等了没结果。
魔王第七把刀终于看了出来,笑说,你们俩这样一搭一档一唱一和的倒是很少见,也很难得。
剑章:只因为你背负得太多。
梦茵:我们理解。
七把刀刚要问个为什么,就不用问了。马上知道了结果,这里已经结束了,三天已经过去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这么迟钝了呢?
因为埋葬?因为对事情的化解而带走了一些情感和灵性?伤疤转化为土壤需要一次空濛?彻底的遗忘是我依然是我而你必然不再是你还是你依然是你而我不再是当初路口的少年?
这时,还是那一挂天梯,再次出现,徐徐地降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