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连子的特点就是像,喜欢站在人的背后,站在谁的背后就像谁,让别人遮挡他。在这种伪装之下,如果愿意,连子还可以更像。
小海哥手下都不是等闲之辈。
天天对着院子瞧,什么事情都见过,解析了很多秘密,这秘密包括五界的秘密和灵界的秘密,尤其是灵界。
但凡出类拔萃也就到了灵的程度,有了灵。灵是一些老灵,本来存在的灵,这是整个世界不是单指人世界的世界的组成方式之一。再就是一些新晋的灵,到了灵的程度,进进出出和探头探脑,很少有一番作为。
有也是偏向于恶灵的居多,自私和骄纵。有了一得之见,只顾着自己的清静和修养。也有的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为了得法和用法,在法上下功夫,偷着摸着在人间设局,败坏或者引诱人类进入自己的彀中。
从苦难起身从找路开始,不抛弃国家时刻顾念人类,还很不成熟,却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人,这是难得的,而且他终于摸起了那本书,但愿他能够看懂。
这是小海哥帮他的理由。
如果愿意,事情一般到不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真到了那样,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当时刀护法深深看过来的那一眼,是望向空望向天,望向一种深明大义的存在,人的努力不可少,但冥冥之中有些注定一定存在。
刀护法不少这种感动,看不见的很多层面互相联系也各自缠绕,他们几乎就在身边,甚至有时候是他自己。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这个机会是碰上来的,也是他一直寻找的,就怕没有时间。
有时候一退再退,反而是前进。
大踏步的退却放弃那些并不是真有的有,有时候就看到了自己。面对自己,有时候还是觉得有很多可以再退的空间和余度,那时更像自己,而这时候的自己有了更多存身的地方。什么都是你们的,我只是在一条线上游离,我是谁何处来和何处去,这是一个根本,好在这个根本已经被完成,虽然不是什么新意但也是要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
退到无法再退,就是记忆,记忆到了无法再记忆的地方是一堵墙,墙后面的记忆不再饱满,是冰冷的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两个很大的分支,山忽然变得很微小,一只碗就盛下了,碗也就满了。在碗的两侧,各自有两个不同的地方,左边的地方似乎是被一些透明禁锢着的风景,只有风景没有人。
风景浓淡和大小很合理,有高空有星辰有沙漠和绿洲,高楼和草寮,平原和河流。都是静止的,只是一种存在。
不要轻易就去点一下那个透明,滴答一声,好像一个水珠掉到了什么地方,往里去而不是往外来,在里面跌落的声音也在外面有了一些响动,那个存在就活了,就是人们置身的世界。
世界是活着的,活着的是生命也是时间,我们自己让世界活了起来。那么时间就是我们自己,是我们生命的一种组成,如果某一天被切断了,可能死亡就是一种传输的中断,人们没有了时间,风景就是绝对的风景。
时间不是注入,早就在那里,是我们在使用时间的时候时间才有滋有味地想要说一些什么话。
若是这样,右边的大概就是空间。时间是一些花样的风景和人情,空间则是一座平湖,这怎么说呢,时间以空间的形式存在空间就只能是无尽的时间,是一些水,水乳交融平衡的世界平衡着支撑。它们大约也分不开来,分开了,时间就是人生的人和事,空间则是耐心等待的水。
过渡的时候没有这些考虑,开始时的一堵墙堵在后面,前面还有一堵更高的墙,死亡不知道是失去了时间还是空间,已经分辨不出来,没有了时间就偏向空间没有了空间就偏向时间,把我们的时间拿去,就回到了空间,而空间是更时间的水,那里没有时间只有处所,是要归属的地方,这么说来还是空间的问题。
存在在感觉之内,也许从记忆出来的时候就带着这些东西。
两个触须,伸向远方不是目的,是把你带进远方。
原先的触须虚淡下去,你已经在了新的地方。
每次都有一层皮蜕下。
随意放置的梦境小屋和梦境山峦说着不同于我们的语言,已经退到了这里,自己已经就是那个场景的氛围和空气,那时的眼睛似乎是自己的也似乎经过了不同的眼睛来看,衔接起来非常自然,要拿一件东西那件东西就飞了过来,要躲避狼群跳井,却不是真的不要命了。真的不顾惜命了,因为惧怕比生命还要撕裂,醒来时是一身浓汗的惊恐和坦然。
毕竟是梦,毕竟是梦,如果梦总不失去,活着的目的就是醒来。
一种虫子是黑白相间的,像个夹子,父亲赤足,脚上夹了一些这些虫子,我帮他打扑和拨拉,都粘在了我的手上,根本甩不掉,虫子是夹子牢牢地夹住了我的手。没有干净,父亲的脚上还有一些,我为夹在手上的虫子不知所措。
这不关我的事情,我“推动”一下他,或者惊他一惊就够了,我等着的是要紧的事情。连子动手把魔七从梦境中拉出来。
出了梦境还是梦境,面对着一堵墙。
那时候也没有意会到类似于时间和空间的辨识,是醒来后的牵强连系。一个水晶球和一段水,水往下倒,倒不完流不完而截取的中间的水的流淌的动作。变了身子就是一刀一剑,一剑一梦,两只燕子,两个小兽,石头的兽。左侧的石兽踩着一个石球,右侧的石兽挂着水晶的项环,水晶不停地发着水光。
石兽突然把头低俯下来发出叫声,叫声是少有的,描述出来一个是吃——一个是盗——,不知道实情是不是应该这么写,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轰隆隆的隆重感觉,声音里是一种急剧的奔跑,似乎一座大山正在倾斜压将下来。它们的身子也裂开了一些缝隙,从深处冲出来一些蓝蓝的光。
四脚稳重有力,好像扎入“泥土”中或石块中。
它们是怒了吗?为什么发怒?
这节骨眼上,魔七却想起了别的,觉得不该这时候乱想可是控制不住。
向下扎根向上生长,修行这样,劈入新境也这样。中间曾经饱胀欲裂的自己踏实下来,心力逐渐衰弱,止于想,什么也落实不下来,一切远去和安然。
春风正拂抚过来,无法遗忘。扑过来的时候外表有些冷,但骨子里是热的,冷漠下的温柔。那时几乎每年都种胡萝卜,是菜品也是食量,收的时候大约霜降了吧。
只有一种胡萝卜好吃,春天更香。三哥添柴,妈妈先把胡萝卜煮个差不多熟再下玉米面,里面还有豆子或者其他采叶,非常敦厚和温暖。
就和春风一样,在美丽的春天,美裂了的春天一路疾走也一路徘徊。
味道就是胡萝卜的味道。
记忆一面是放弃,一面是终结。
遗忘就是放弃,你虽然没说,把这台戏搬到另一个地方上演,我不想看,没心情看,不用解释的没有来由的看不下去。
但这就是异地栽种和异地安置,那个记忆没有死去,仍然存活。
你需要的是终结。
在将来在很深的将来,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一个想法是全都是进来,到此为止以我为止,而没有想过那些意念和视听怎么出去,有出有进才叫通。
忽然就会进来,但常常被现实断开,不得已走了,等于把一个自己留在了那里。生活是我们唯一的依着,那个他何去何从是他的依着,我们知悉和热爱着彼此,总是长长和耐心的等待。
生活是一杯苦酒,但是必须得觉得好喝,这就是意义,之前之后的意义说起来一点都不相同,但还是那个生活和在生活上的意义,之后才知道没有不同。不同的是自己悄悄变了。
没有活着的,为生活拼尽了老命也不是活着,人们充其量活的是时间而不是生命。
时间空间并不是无尽的资源,生命在其中就是,不在其中想是也不是。
生命在我们面对的对面,有个人站在那里。
从早就站在了那里,也是从那里来看这里,连子跟着魔七跟到这里,体会到魔七是把一个自己放到了极远极深之处,他以为那是自己,连子也认为那是自己,连子有过这个经验,但越来越那个自己就不再是自己,可还是自己,不能不是自己。
我知道我自己我认识我自己,我经常凝望和审视自己,我是角度他是他的世界,我和自己越来越远,我的粉碎我的能量我的智慧我的在自己探求不到的地方,我是虚空或者他是虚空了,我和自己也就陌生了。
但我不想丢下自己,千手千眼或者多方比喻都想和自己取得联系和达成谅解,这时候我成了一个中间,必须还有一位在我之上,我不过是取来的又给了自己。
我是一只鸟,不停地往前飞,甚至忘记了天空。但不管怎么飞飞了多远,只要回头只要想安顿,身后就有鸟窝。这不是一厢情愿,现在连子就是魔七的鸟窝,我是他的另一个自己。
我没有生活我只有生命,或者说我只有去没有来,人们可以不限制自己地在限制之中胡作非为肆意放胆,我得托住他们的每一个幻想。我被派了来就是要是他,在他不知道的另一面,使一切都和平安顺下来。
只有他没有我,这就像两个故事,魔七惶恐之极,他的刀在身侧隐隐雷鸣,这才想起来阻止,大力劈出一刀劈在缝隙之处,可是全无效用,仍然阻挡不住。
这是他的故事,我的故事是解释那一刀为什么没用,那一刀去了何处,引发了一些什么。
终结就是捐灭,相当于没有发生。
过程和结果类似于忽略,就又站在了起始,回到了起点。
在很久很久以前,故事都是这么说的,就把人带到了从前。
这不涵盖没有在听故事的人。
那是另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