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葡萄园
一九年上半年,外甥女结婚宴请的时候,我去了,五弟一家也去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五弟妹。
我很痛苦,因为我没有说。我只是对当时在场的一个姑父说过,我说,我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
我看到了死亡的临近和生者的眉眼发青。
如果我隐晦地提醒,说要注意了,并暗示一下指的是五弟妹,也许事情不会到死的地步。
也许五弟不会在意,耳朵听了就冒了,那样我的心会好受一点。
可是我不能说,知道不能说就没有说。
我后悔的只是如果说了呢,说了呢,如果明明白白地说了呢?
事情可能是:我的不能说,就等于五弟的不能信,一切还是照旧。
死还是一个必然。
说五弟妹起夜,去了一趟茅厕,摔倒了,摔得很厉害,脸都摔破了。闻讯后的五弟把媳妇架到房里,还能说话,脑子也很清醒,可是没多久就走了。
叫来医生挽救,已经无力回天。
死的很简单,在刘家门中总共生活了十八年,生养了一个孩子,留下了香火。
当时之所以和姑父说这个,因为他也是一个修灵的人,相信他会明白我的话。只是走的路数不同,他们是传统的,而我的修习来自于灵经,也就是圣经,但也有着儒释道的家底。
丧事很快就过去了。
沉在悲痛中的五弟守着家门,侄儿更有了理由不再上学。
其实那对他是一个解脱,吃饭都成问题,还怎么上学,上什么学呢。
有半年的时光爷俩个蜗居在家,风一阵,雨一阵,长河渐落晓星沉;眼也湿,眼也干,夜吟应觉月光寒。
兄弟姐妹们在送了不少温暖之后,渐渐发起愁来。日子不过了?
或曰,就是有的人说,这样的人你就不要管他了。
可是如果不管,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五弟或许会死,病死或者穷死。还剩下一个孩子,还不是要管?距离孩子年满十八周岁还需要几把年,这日子得先熬过去。
再者下意识当中他是我的救赎,我不能失去这个对立,一方的强大不是消失掉另一方而是成全另一方,否则就没有什么是完整的。
德海仁山,很叫人向往,继而才会道高德隆,道德即慈悲。
说行深行浅皆由命,此命是指生命、性命,非固定之宿命也。命者何也,身心灵是也,也即魂魄,由时空情记忆死生等组成。
“我命由我不由天”以及“天意所使,命该如此,不由人耳”,此命又非指命,而是造化、运势而已。
一群人是一群灵魂,有时候为了出另一道题,灵肉是要分开说的,灵肉分离。
假设我已经灵里成熟,也不能说,你闪开,我来占据你的肉体,或者让我来代替你的灵魂。
人对肉体的把握是最基础的把握。
强行占有如恶仆或什么衙内的强抢民女,人家摆明了是不愿意的。
(假如人家愿意呢?你千万不要讲出这种话来,那是对生的侮辱对死的亵渎。)
也不会让步,来一个中和或者什么契约,今天你来夺,明天他来抢。
这不会论谁的本事高强,而是规则或者平衡来说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你的身心你的灵魂都是你的,就算是你已经死了,灵魂已走或者已收,无主之体还勉强可用,我也看不上眼。气血气血,不说气了,这时候只有血,每个人身上流淌的血是你生命的道路的一个先天,即便这个先天也是后天,我也不喜欢它搭理我,听得懂我的语言。
走着走着下雨了,是一样的雨,但你在你的雨中,我在我的雨中。
人聚就是灵魂聚首,各自摇着自己的船来了。
我只是希望五弟明白我的意思。
照顾神灵的意思才能照顾自己的意思,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思,没有任何奇迹出现,全部按照神灵的意思,那已经是神,创造物永不会达到造物主的地步,只能是自己是纲领,中间的修行过程是真理的意思。
等于说这条路是对的,方向对,我要化为这条路往前铺筑,在路的两侧或者前方竖起了航标,我不会失去。失去一会儿,完全符合道理真路也好,我变得极端微弱,就像人们所不知道的灵魂对于肉体的联系。
微弱是相对实体来说的,我知道一个我,好像代表了我的全部,但实际表述起来非常困难,有时指的是身体,有时是心,有时是灵魂,或者身心、心灵或者身心灵之中的我以及真我,真我见到了永活。
或者不是简单的唯心、唯物主义而是唯灵主义,即神灵的存在。神创造了我们或者我们创造了神,这个拉锯战谁也无法全部胜利。在确立人类被神创造和创造神的思维中有之上和之下两种情形因素必须考虑进去。
一方无法确信另一方的情状在于,之上无法对史前有更明确的洞悉,之下是后来的研究方法总是欠缺,有时不以人为目的或者那种好的目的。
哲学最终确立的是方法而不是质性。
人为万物之灵,对人的研究才是根本着眼点所在。
人的领域沉潜着太多的秘密,医术医药和宗教人文的合流刚刚才被重视出来。
做为人的纲领性作用只是起了一个头,他要逐渐远去和逐渐细小,做为情感的一种要去与非情之情走相同的道路。人类的情感已经不大靠边,脆弱得胡作非为和铤而走险。
之下的之下是个体体悟性质的,一开始自然是对身体的掌控,只是说它是我的,我会对它好,或是我有心对你好,可是我的心不太听话。
心来源于昨日的记忆,也有技术性方面对未来的期盼,可终究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我是我吧,怎么这么感觉痛苦和压抑。
不要给我安一个灵,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只是存在在我身心里面道路的一种,并且由“我”来决定道路,道路来源于真正的先天,真的难以一是一二是二那么简明。
走了路也读了书,你又说了欺骗我们的正是知识和智慧,向聪明通达人就隐藏起来,向婴孩就显露出来。
婴孩难道是灵的状态,是与先灵也就是至圣之灵融合的状态,从它那里得到道路和认识觉察到自己?
觉察发觉,察不及觉发不及觉,发现察知不如发觉,这不是引导我沦落,去静坐冥想吗?
须知我还有患难,我知道主要是我自己方面的原因,但不可能仅仅是我自己方面的原因吧。
刘振奎开导说,其一,你知道不仅仅是你自己方面的原因,这正是你最大的原因,那些使你落入如此境地的原因,有些符合的原因也有一些不符合的原因,这就指出了你的出发点,活得富裕还是活得开心,活得真挚还是活得悲凉。
这样的事情正有人在做,不管开心悲凉还是真挚富裕,你要接纳你要感恩,而不是怨天尤人,好像世界抛弃了你。
如若你认为对你现在的状态存在一个投影和对立,那就好办了,再无怨尤和恨评,那就等于存在一个永活的永远,你要宁肯恨它不敢恨任何人,它永远让你理解而别人不被理解。这才是你的救赎,一生的伴随,而别人转瞬成空,只有它活着,在你身边。
对世界打烊,不再是思想而是身体,苦苦修行只因罪孽深重。受千般苦楚,但只接受它的宽恕,我无权你也无权,从此两般。
最高层的人格是事必躬亲而又安闲地活着,在意义之中是从属,在意义之外是不管做什么和怎么做的道理,一种疯狂的无害的自由。
病素(智慧)入世,鸿沟已成。一是每个人都要经过试探,无人幸免,所有的人在做着相同的一个梦。一是谁也救不了自己的命,治不了自己的病,荒凉的野马多想得着它的大手,拿走我知道我是谁。
这岂非婴孩乎?
其二,患难只是入口,患难必然冰释,必将得到拯救,然而怎舍得这些患难呢?为不遭患难的努力,必将遭到更大的患难或者给了别人患难,嘻嘻而笑,再也无法仰望。
所以遭遇磨难的人有福了。
深味这个痛苦而不是抱怨指摘或逆来顺受,若非柔和下来谦卑以事,逆来顺受只是奴性而不是昂藏之人。
你是逆来顺受,但肯定的是患难没有影响你,反而是养分。若非如此,只是颠倒黑白的高手,顺逆之间,以体而行以心而行而非以灵而行。
他没有事情。
事情到他这里就止歇了,再也卷不出浪花,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相濡以沫于此,其他的再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迷了路,宁肯迷了路。
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意思,这么说的时候是因为不在有意思的事情之中,我们必将登高,来到祭台之上。
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孤旅过客,全部的要义是怎么走这条路,不要类比任何人,符合你自己的道路,对你来说唯一的一条道路。
你的唯一也就是天意的唯一,只为你而绸缪酝酿,你何其伟岸,不要越走越小了,直到泯灭消亡。
是的我们有一个漂亮朋友。
他给了我们一座葡萄园,除了为葡萄园所做之外,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捡去石头,刨挖园子,葡萄园在肥美的山岗上。
在园中盖了一座楼,又凿出压酒池,栽种上等的葡萄树,他指望结好葡萄,可是怎么到结了野葡萄呢?
有的葡萄园被别人拿走了,有的葡萄园遭遇了寒霜,有修理葡萄园的嫌工价太低,也有逃离了葡萄园,有些小狐狸在毁坏葡萄园。
看守的人盯着园外的景色,种植管理和收获的人被一群强盗推出葡萄园,杀了。
这样,葡萄园的主人要怎么办呢?
撤去篱笆,葡萄园被吞灭,拆毁墙垣,使它被践踏,云也不降雨在其上,不再锄刨不再修理,荆棘蒺藜生长其上,它正在荒芜。
没有公平公义就没有了葡萄园。
这件事情很久之后,漂亮朋友却觉得很短,他另外建了一座葡萄园,安排一个人打理,像一座空中花园,人们只要往上一看,就会看见他。
漂亮朋友说,看,我已经显现给了你们看。
那个人的确也从漂亮朋友那里显出许多善事给我们看,他说还要将比这更大的事指给我们看,叫我们稀奇。
我们知道怎么做了,可是我们的另一种活不愿意代替这个活,那样我们将要改变自己,旧我不去新我不来,两个我弄得我们焦头烂额。
时间善于模糊记忆,被耽搁的记忆总想另起炉灶,下定了决心从此只爱我们自己,不是口腹之欲和懒散闲适而是智慧和能量,温暖自己的从古到今的那一线情感。
你不一定记得我,我总能记得你。时空情的记忆多加琢磨,不是我的,你如果认为那不是你的就还是我的,我感谢你,这被称之为大度,如是,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