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有人吃过了夜宵,还在家人的温馨陪伴下,准备吃早餐。
有人却抓错了人,只能陪伴孤灯,熬夜重新整理案情。
地宝城的县衙里,用来招待上官检查的客房中。
铁宪英身着一身便装,聚精会神的重新整理着卷宗。
就连蜡烛已经熄灭,换成了朝阳的光芒,都没注意到。
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铁宪英方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整理了一下面容,方才让人进来。
一个精壮的大汉推门而入,深蓝色的官服下,依稀能看见那丝钢铁般的肌肉。
一只手推开门,另一只手托着一个方形木盘,恭敬的说道:“大人,已经辰时了,吃些早饭吧。”
“辰时了啊...”
铁宪英点了点头,继而又埋头看起了卷宗,还在白纸上勾勾画画着什么:
“不急,等我做完这些的,已经有些眉目了。”
听到这话,精壮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将餐盘放下,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卷宗,劝慰道:
“看起来已经到归纳这一步了吧,让弟兄们帮你抄下来,接着与本地官员核对一下便是。”
铁宪英轻蔑的笑了一声:“哈~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凶手自己跳出来。”
西原发生多起人口失踪,各地官员皆都无可奈何,一点线索没有。
自己奉圣上之命,查清此案。
经过多方追查,各种努力。才在儿童失踪的分布上找到了些许线索。
一路追查,最终才确定问题就出现在这地宝城内。
可到了才发现,这地宝城内一片祥和。
别说邪教、地下组织的影子了,就连山贼、恶霸一类都少之又少。
也只有赏金所里面几个悬赏,跟这场案件有点关联。
越是这样方显的越是可疑。
多地人口失踪这么大的事情,就连皇帝都惊动了,本地县令却表示一无所知。
一县之长,本地的父母官,却连任何可疑的疑点都没发现,这正常吗?
说完又想起了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衣青年,不由的低声问道:
“听说县衙那边把昨晚那人给放了,那人是什么来路?真的没问题吗?”
铁宪英知道以貌取人不对,但或许是第一印象太深刻,总觉得那个男子气质不似凡人。
精壮大汉无奈的说道:
“已经确认过了,是望月书院毕了业的儒生,朝廷在册的捉刀人,身份没问题。
从总部确认的,你三师兄亲自写的信,绝无差错。”
铁宪英一愣,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儒生?”
“嗯,儒生。”
精壮大汉也在抓捕曹醒的队伍中,对曹醒的印象也非常深刻,自然理解铁宪英的心情。
天下真是卧虎藏龙,那位公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不过却跟自己一行人没什么关系了。
精壮大汉左右看了看,忽然说道:
“地宝城周围出现的几起人口失踪,已经证实是一个邪修所为,邪修在昨日已被那位公子捉拿,就在县衙中。”
“有什么线索!”
“弟兄们的家伙没有带来,本地衙门的家伙太糙,暂时还未撬开邪修的嘴巴。”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倒也不是......属下发现,那邪修除了一身东拼西凑的邪法外,似乎还有一些正统道门的术法。”
“道门?”
铁宪英眼睛一亮,手指顺着各个卷宗翻找了起来。
最终停到了一个名字上--乘龙观。
乘龙观内,正殿下方的密室中。
密室很大,几乎将整个正殿下方都掏空了,四周的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符箓。
如果有学土木的老哥来到此地,一定会感叹:这是哪位前辈的作品,贪了多少,还没塌呢。
一座花纹复杂的丹炉占据着地脉节点,受着被符箓、阵文引来的灵气滋养。
底下青色大火熊熊燃烧。
一踏入其中,便觉得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一名身穿红袍,一名身穿黄袍的道士手掐法印,对立而坐。
黄袍的道士开口说道:“师弟,那邪修过时未来,怕是出了意外。”
“无妨,那邪修作恶多端,命里当有此一劫。那邪修另有人雇佣,身上有大案,以我们买来的数量,顾及不到我们。”
红袍的道士不急不缓的说道。
黄袍的道士面露喜色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就此收手了?”
“师兄!”
红袍的道士呵斥道:“师兄怎得如此天真,朝廷终有一天会查到我们的。唯有这一炉延寿丹炼成,进献给那一位,我们才能与过往一笔勾销。”
黄袍的道士面露挣扎之色,还想再劝。
红袍的道士却话风一转:“而且就算没有追查到,咱们又能怎么样?你难道想在这苦寒之地守一辈子不成?想想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想想咱们从京都出来他们的嘴脸,想想小时候师傅带咱们去挂单,被人扔出来的经历。只要此丹一成,便是不一样的天地了,你明白吗!”
当今国师便是以献上了三颗长寿丹闻名天下,使这些话莫名的有说服力。
师兄则想起了师傅从小时候带他们降妖除魔,却大多居无定所,有时候还会被人家赶出来。
他想起了师傅晚年一喝酒就扇自己嘴巴子,默默流泪的样子。
他想起了师傅瞧别人身穿大红大紫道袍羡慕的样子。
想起了师父经常自责没给师兄弟俩留下什么。
想起出京城时,师兄弟二人是答应了什么,才换来一红一黄两件道袍和一个道观。
最终,师兄的精气神都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涩声问道:
“如今邪修出了事,药引可就不够了,若是不能尽快练出来,被追查到了,怕是没人会帮咱们说话。”
“无妨,咱们自己动手,不去招惹书院等势力的人,找些乞儿便是。”
“......”
“师傅降妖除魔一辈子,活人无数。如今不过是还咱们几个罢了。”
“......,好。”
就此相继无言。
在回到家后,曹醒如释重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吃好喝的睡了一天。
又目送着一脸绝望的妹妹去了学堂,后面漂亮的马尾一甩一甩的。
父母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一大早就约了工作,出去了。
曹醒随手拎了个椅子,丢在了梨树下,自在的坐了上去,又伸手摸出了一个匣子,拿出一堆药瓶一一清点。
“脑残片,生日快乐丸,发情散,定情丹,梦想成真丸……”
曹醒一脸肉疼的胡诌着。
药名是胡诌的,但曹醒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
以前看萧火火争抢药方,觉得是爽点。
可真切身体会才知道,这种制度多么坑爹。
几种草药一旦制成丹药,价值立刻翻了番。
就这样还有市无价。
“幸好,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只需再服药巩固一下就好了。”
曹醒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