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冷凌羽的神色十分苦涩,他不仅得不到费尽千辛万苦才找来的九幽冥火,还差点被傲斗云天撕成碎片。
这一回,他又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并且带着重伤的身躯,回到了凡间。在鬼都的一来一回,仿似惊魂地府再还阳一样。
“咳咳!”
冷凌羽轻轻地睁开倦眼,望着四周围陌生的景象,想必是被傲斗云天带到不知哪个鬼地方了。
但此地绝对不是鬼都,而是拥有着万千色彩的人间。细看周围那古朴陈旧的摆设,以及用木板砌成的小屋,一定是一处远离俗世尘嚣的地方。
阳光非常和煦,透过淡淡的纱帐,轻柔地挥洒进来。窗外是一片绿野,门前的红枫叶林非常迷人,这里简直是一处归隐的圣地。
这时,冷凌羽遥想起冷秋枫这个与自己关系非常好的表妹,她的青丝上,总会夹着一片红枫叶发夹。而她的暗器,也是红枫叶。若果在此地,冷凌羽能摘到一两片枫叶轻轻地插在对方的襟怀,那是有多么的美好。
幻想间,冷凌羽决定要走到屋外一窥探,以赏此良辰美景。但霎时间,他又充满了惊恐。
“啊!我的元气竟然无法运转了,看来一定是傲斗云天防止我逃跑,将我的穴位都封印起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我一定要设法离开此地!”
冷凌羽魅蓝的双眼四处一扫,发现周围无旁人,所以这恰好是逃跑的好时机。趁着傲斗云天还没有回来,他唯有悄悄地离开。
屋外,烟雨斜阳,黄昏近晚。忆起旧时花月,但愿终老湖山。拨开丝丝垂柳,踏遍艳艳花间。未见雾鬓风鬟,但听归鸦噪晚。晚风吹送烟波冷,空空相盼,翠湖疏雨,阵阵逐残阳,一弯朗月上东山。
冷凌羽摘下一片枫叶,紧握在手中,若果有机会,他会亲手赠送给冷秋枫。毕竟在天魔宫中,很难望见这般壮丽的湖光山色。
今日,他卸去了这一身高贵的锦袍,就好似卸去了一肩的重担一样。虽然元气不能自由召唤,但这宛若凡人一样的日子,还真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由始至终,冷凌羽终究还是少年,他也有疲惫的时候,因此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让他身肩着风雨前行。因为这样,实在是太沉重了。
湖畔,芦苇荡已有所萎黄,但却十分惹人注目。忆起儿时的白翠湖,同样是如此风光。湖中央,一群野鸭拍打着水中的晚霞,显得十分欢快。
此时,冷凌羽的身体还十分疼痛,每向前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但是这般好光景,却使他渐渐地忘却了满身的伤痕。
方寸间,冷凌羽的腰间被人轻轻地扶住,顿时,一股淡淡的元气直接穿梭过他的经脉,被封印的穴位也渐渐地解开。
“就知道你会乱跑,所以本魔主才会暂时封印住你的元气。”傲斗云天责怪道,他总是趁人出其不意的时候出现。
“这里是哪里?”望着眼前重重的山岭,冷凌羽冷冷地问道。
“这里是枫林村。”傲斗云天微笑道,他每次见到此少年,都会变得格外欢快。
一直以来,冷凌羽都长在寒宫守蛛网,所以早已烦厌叹茫茫。如今能莅临此地,还真是感到飞觞心乐畅。
“呵!傲斗云天,你还是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令人厌恶的嘴脸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从五华派到鬼都,直到双方引发恶战,以及九幽冥火的出现,恐怕都是你策划许久的吧!”冷凌羽冷漠地推开了对方的那番热情,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从你开始接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棋子,一直都顺着你的棋路来走。现在,还要在我面前惺忪作假,你不觉得很累么?”
甚至,冷凌羽已忘记了对方是强者的身份,又或者是把自己的生死抛到九霄云外。总之,他怀着满腔的愤恨,指着前者大骂道。
“鱼肠剑,一寸短,一寸险。而你,却宛若这把利剑一样,杀人于无形!你可知道,大战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五华派和鬼族都会受创。而我,却成为了大战的导火索,现在这两方大势力一定会恨我恨到了极点,就算是天地之大,也难以容得下我。”
冷凌羽恍然明白了一切,看来很多事情,都并非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甚至有些时候,连冥影也猜不透。
“你倒好,看着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而我却在你面前浴血奋战,越过重重路障,连生命也赌上了。最后,同样输得一败涂地,什么也得不到。”
冷凌羽感到很彷徨,很绝望,很无助......他坐到石板凳上,低头凝望着眼底下的红枫叶。
“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恐怕我也是多余的了,你放了我吧!我们以后都不要相见!”
此时,冷凌羽苍白的神色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他现在虽然贵为皇者,但仍然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毕竟修为在他之上的人,仍然比比皆是。
无尽的恨怨,无尽的痛苦,他终于尝够了。从此以后,他也要偷天换日,逆天改命,摆脱这种无情的束缚,得到自由,获得长生。就算到了最后珠沉玉碎,也无所俱畏。
顷刻间,傲斗云天也找不到解释的理由,毕竟这是事实,解释等同于掩饰,多说也无益。
这时候,冷凌羽很明显地感受到傲斗云天的神色已经非常黯淡,双拳也攥得紧紧的。对方满腔的怒火,即将要爆发。他的衣袍,无风而动,雄浑的元气,疯狂地涌动。那股气势,压迫得冷凌羽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得罪眼前的这位强者,后果很严重。那些死在傲斗云天手中的人,早已数不胜数。冷凌羽在其眼中,只不过渺小得如同一粒沙子,根本就微不足道。
本来,傲斗云天是意欲讨好冷凌羽的,冀望对方能得到一丝快乐。但竟然在这一瞬间,变得无言相对。
“你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本魔主做的吗?”良久,傲斗云天才沉声问道。
“难道不是吗?”冷凌羽怀着敌意,反问道。
“呵!随你怎样认为。你说是,那便是。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傲斗云天有些无奈,对此他也懒得多作解释。
“呼!我只想得到答案!”冷凌羽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语气尤为坚毅。
“事情没有答案,倘若你真的要寻根问底,那本魔主也无话可说。”傲斗云天显得颇为委屈,这事情的经过,或许是巧合,或许是筹谋已久。
“哼!九幽冥火呢?”冷凌羽走上前,握住对方的手臂,同时阴厉地问道。
傲斗云天在这时也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如此胆大,不仅出言不逊,还敢随意地握住他的手,看来这冷凌羽,并非是一般的神者可比的。
“喏!”傲斗云天掏出一个瓶子,然后塞到对方的手中,并且落落大方地道:“既然这是你的东西,本魔主也不会要。”
冷凌羽捧着玉瓶,心里的怨恨也渐渐消散,为了取得九幽冥火,他付出了很多。对于先前的那番狂傲,他开始感到有一丝懊悔。
“本魔主以为你会喜欢这里,但目前看来,还是我太过自作多情了。”傲斗云天此刻极为不悦,因为少年刚才的那番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冷凌羽与傲斗云天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半点交集。但如今却要将两者混合在一起,的确有点难度。
“可是,可是你为何那么像一个人,甚至是那一个人......”冷凌羽望着对方的背影,不禁双眼垂泪。
他很希望,眼前人就是他朝朝暮暮都思念的人。但是,他又很害怕眼前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因为这两者,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两者之间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