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威胁行省衙门之外,李平还提出了一个让天下人震惊的豪言:
若是伯颜代表朝廷拿出城池、粮食和兵甲补偿定远军,定远军将在半年之内剿灭张士诚,恢复扬州路!
……
这令得各路豪强既惊愕,又心惊。
厮时,张士诚入主高邮府一月有余。
他自扬州路的泰州起兵,而后攻取兴化,再取高邮。
五月李平围困滁州城之时,张士诚于高邮之中自封“诚王”,建号“天祐”!
脱脱与大都朝廷自然暴怒。
元廷急于剿灭敢于称王的张士诚,因此李平杀死苏赫巴鲁、强取滁州城之事,倒显得有些次要了。
……
六月初四。
高邮府的诚王张士诚得报,安丰路李平取滁州之后,竟敢谏言元廷,言之在半年之内,剿灭他张士诚,恢复扬州路和高邮府!
诚王岂能不怒?
一道檄文自高邮发向滁州城,檄文曰:
定远李平,狂妄小儿,首鼠两端,不仁不义不忠不智之徒,岂敢扬言与天祐诚王为敌?
命莽夫李平于一月之内开城投降,如若不然,诚王天兵,必将屠戮滁州,踏平安丰,取李平之首级悬于高邮王庭之朱墙外!
……
李平咧嘴一笑。他转而将檄文上交行省衙门的伯颜。
李平曰:
“平章大人明察!”
“天下豪强反元,唯有我李平感念天恩,有报效朝廷,替大汗剿贼之心!”
“然豪强视我为鱼肉,朝廷视我为猪狗!”
“伯颜大人若不愿帮扶我这忠肝义胆之人,为求保命,我便只能率十万定远军投靠张士诚。”
“他日我与诚王攻入汴梁之时,还望伯颜大人勿怪!”
……
汴梁路,行省衙门之中的伯颜勃然大怒。
伯颜呵斥左右:
“尔等可还是朝廷之臣?!”
“如今这李平食朝廷之粮,杀我蒙古族人,强取濠州城,此刻又来威胁我这朝廷重臣!”
“我乃一行省之平章政事!”
“他李平岂敢一再威胁我伯颜?!”
“岂敢一再狮子大开口,向朝廷勒索城池、粮食和刀甲?!”
“此等贼人,与那三国的曹阿满又有何异?!”
“尔等皆闭口不言,毫无良策吗?!”
伯颜再次摔掉了手里的茶盏!
“嘭”的声音在衙门里回荡。
许有壬、贾鲁等官员的面色难堪。
倏尔,贾鲁道:
“平章大人息怒。”
“当今天下大事,除了治河,便是剿贼。治河关乎大都的漕运和财政,剿贼关乎朝廷的气数。”
“脱脱大人曾说,河必须速治,匪不可不剿,不可蛮剿!”
“既然他李平有意剿灭张士诚,我等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与那张士诚两虎相斗,由朝廷来坐收渔利。”
“平章大人只需要全力治河,全力剿灭汝宁和汴梁的刘福通即可!”
“大人以为如何?”
贾鲁抱拳一拜,他面带微笑。
伯颜的面色依旧难堪。
天下已无粮,想要再筹集五万石粮食和两万套刀兵,何其困难?
许有壬道:
“天下之贼,李平位列第四。”
“其一为自称天完皇帝的徐寿辉,只不过蕲水距离大都甚远,朝廷鞭长莫及,难以在短时间之内剿灭。”
“其二为颍州刘福通,他亦有称帝之图谋,威胁黄河以南,有进逼大都之势。”
“其三为高邮张士诚,此贼人自称天祐诚王,据守浙东,窃居朝廷盐政!”
“此三人之后,方才是安丰路李平。”
“李平虽乖张,但并未称王,也表达了可为朝廷剿贼之意愿!”
“臣依旧建议养李平而制贼!”
“李平可为朝廷掣肘徐寿辉、张士诚和刘福通。”
“若处置不当,令得李平与张士诚、刘福通或者徐寿辉合兵,则天下危矣,大厦将倾。”
许有壬抱拳一拜,他言尽于此。
伯颜陷入了沉默,他思考了许久。
许久过后,他咬咬牙,对着许有壬道:
“许左丞替我执笔,上书朝廷,表明李平的要求和其中的利害之处。请脱脱大人和朝廷决断!”
“同时,命人先行传令李平,朝廷感念其忠烈,自当酌情处置。李平需等待一月!”
许有壬松了一口气,他缓缓起身,躬身一拜,转头前去书写表书和给李平的命令。
……
滁州城内。
李平看着郭英领兵修复了城墙和城门。
护城河拓宽了一丈。
清流河水环绕滁州城而过。
六月的万物已然复苏。
滁州城内外绿意盎然,颇有生机勃勃的景象。
李平于四日之后收到了行省衙门的回复。
他不予置评,率麾下一千精锐骑兵,朝着定远城急行军。
费聚坐镇滁州城。
镇南军的大本营,由此转移至滁州城内外。
安丰路之内的孔宏、王甯、卫晖皆紧密锣鼓地练兵。
为了练兵,安丰路境内的各处匪患皆被肃清。
百姓安居乐业,竟也出现了夜不闭户的空前情况。
李善长主持着农耕、秋收准备、道路修建、水利疏通、粮田与人口造册等事宜。
苏宝瑞的武备寺兵器坊制作着各类刀兵,尤其是改进的手铳、瓦雷和炸药包。
兵器研究院赶制出第十门轮式火炮,那一架炸膛的火炮被仔细研究,然后回炉重铸。
定远军的手中,便已拥有了九门轮式火炮。
……
时值六月二十三。
金灿灿的稻穗激起了整个安丰路百姓与将士的喜悦之情。
李善长令各处准备好了秋收的镰刀、连枷、石磙、稻桶等工具。
一旦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刻,安丰路境内的将士和百姓,将以最快的速度抢收粮食,以免夜长梦多。
忙碌的景象随处可见。
晾晒粮食的晒谷场已经修理平整,准备就绪。
大仓和地窖里洒了石灰和草木灰,甚至铺上了菖蒲、花椒和艾叶。
这是数年难有的丰收时刻。
就连李平、张保成、张巢等人,也都感受到了浓浓的喜悦。
李平立于定远城的北门之上,他询问李善长:
“参军可有统计,我们有多少亩官田,百姓手中有多少亩民田?”
“官田产出的粮食可以养活定远军多久?”
“百姓们今年不用向我们纳税,他们收获的粮食,又能养活他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