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窗帘拉着,房间里投进一点点微光,让她能感知到窗户的朝向却又看不清布局。
她转动着脑袋四处观察了下,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闭眼回忆一下,她最后的记忆,是在急诊大楼外等池蕴,那现在是?
就在她打算翻身起来查看的时候,房间的一角传来水声,她立马缩回被子里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有一一扇门从里往外推开,被那扇门关住的灯光投了出来,照亮了门外一小块天地。
许言有些紧张,被子里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子,连呼吸都暂停了。
很快,灯光消失,有人影从那边靠近,许言却一下子安心了,她认出了那人就是池蕴。
她开口叫她,但口干,喉咙也哑,声音穿出去就显得特别微弱。
但池蕴还是听到了。他惊喜地出声问道:“许言,你醒了?”
“嗯。”许言咳咳两声回答,并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你没事吧?”她第一时间确认他的安危。
“我要开灯了,你遮一下眼睛。”池蕴摸到了开关,按下之前提醒她注意光线。
房间被灯光照亮,许言和池蕴隔着两米的距离对视,他们对彼此的关心和爱意都化作纠缠的眼波,那波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汹涌的波浪。
许言见池蕴突然大步走过来,她还没开口,就被他强势地抱紧。
“许言,你听着,以后无论我出什么事,你都不准掺合进来,只需要乖乖地等着我来找你。”池蕴闭着眼,脸在她头顶轻擦,没有听见她的回应,她低头跟她对视,“听到了吗?”口吻严肃极了。
许言看着他的眼睛,倔强地说:“如果你也能做到的话,我会试着照做。”
“你……”池蕴想说服她,可是看到她撅起的嘴和微垂的眼眸,又不忍看她因自己而不高兴,只好跟她保证:“你相信我,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轻易让自己有事,我怎么样都会回来见你。”
许言半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反驳:“你又不是神,不能测凶吉,也不能避祸端,不然也不会连续两次都身处险镜了。”
池蕴张了张嘴,这点确实无法辩解,“但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我受到伤害,如果和我在一起,你过得心惊胆战还伤痕累累,那还不如……”
许言突然抬起头,“不如什么?”她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但整个人居然流露出一种现在高地居高临下的从容,仿佛只要池蕴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立马就会转身而去。
池蕴第一次在她身上感觉到这种淡然又强势的气质,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错了吗?”许言突然出声问他,随着这一声出来,脸上浮起淡淡的委屈和受伤。
池蕴抓着她的手养自己身上拍了一下,“是我错了,我不该轻易说出这种话,对不起许言,我以后再不说了,你别当真,我真的没有一点这种意思,我巴不得每天都能看到你。”
“那你还让我不要管你吗?”许言嘟了嘟嘴,手指扣了扣被单,“我才不喜欢管别人,自己悠然地过自己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不知道多舒服。”
池蕴听出了她暗暗的威胁,妥协道:“对不起!”
许言听了他的道歉却并没有开心,她抿了抿唇,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蕴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以及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池蕴将声音放得更加轻缓,“看到你无力地躺在这里的时候,我都快心疼死了,真的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这时许言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头,那双明亮清澈的眼镜里泛了红,“那你知道在电话被挂断,我们失联的那段时间里,我是怎么想的吗?”
池蕴已经听赵斌说起他遇到她时的场景了,只是听着他都觉得自责又心疼,他压住心里那股只往喉咙处钻的酸楚,问:“怎么想的?”
许言从下往上看着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那蓄满眼眶的液体堪堪被眼眶拦住,“我在心里祈祷,能把自己余下的寿命分你一半,祈求你平安。”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却带着希望,像是被风雨摧残后努力站起来的野草。
池蕴在听到她说把寿命分给她一半的时候,连忙举起手,他想阻止她那样说,可是举到半空却被她的眼神震住,因为那眼神太真太神圣。
池蕴的手还是伸了过去,却是改变方向落在了她的耳边,他给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值得吗?”
“谁知道呢?”许言扯了扯嘴角自嘲道:“也许有一天,陪在你身边的人已经另有其人,而我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可那一刻的我愿意做出那样的选择,哪怕输了,我也认了。”
池蕴被她那强扯出的笑容刺痛,放在她耳边的手颤抖不止。
然后许言就听到他说,“许言,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以后我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了,永远不会。”
许言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刚想问,就见他一张俊脸凑已经凑到自己脸旁,下一刻她的嘴就被他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