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苦伶仃的加莱托,已经决定不去理解这个世界了。
苏穆这只忽然闯入自己生活的小龙,似乎将自己身边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抢走了。不论是达芬奇,还是贝拉,加莱托感觉自己彻底沦为了败犬。
但为了保护达芬奇小姐,加莱托还是带着装备,离开了自己的宅邸。
路过的市民,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这支奇怪的队伍。
一个人,还有两条龙,实在是少见。
忍受着路人目光的加莱托,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苏穆跟在加莱托身边,忽然一下跳上了加莱托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开始低语了起来。
“就在前面,看到那个精灵了吗?”
加莱托暂时放下了思绪,向着苏穆所说的方向看去。
在街道的尽头,站着一个黑影。
“你是怎么看到的?”加莱托有些好奇,“那就是个影子啊。”
“呵,弱小的人类。”
苏穆的语气略带倨傲,但更多的是戏谑。
被莫名其妙地点了一句的加莱托也有些不爽,把苏穆甩了下来,然后小跑到了正在街道尽头等待的希尔。
被甩下来的苏穆也不恼。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希尔面前,挥舞了一下尾巴。
“希尔,这是我的伙伴,加莱托。”
“加莱托·德·帕齐。”
“希尔德布兰多·达·罗马诺。”
两个人听到对方的名字之后,都是先愣了半秒,然后才握住手。
苏穆也在此时,将两人围了过来,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韦罗基奥正在美第奇宫中,焦急地等待着美第奇家族侍从的传唤。
他的手中拿着一袋钱,手心中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袋子。
这位伟大的艺术家,此刻就像个面对危机手足无措的老父亲,只能等待命运对他的审判。
“上帝啊,请您庇佑我......”
韦罗基奥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个十字,然后坐在了长椅上。
没过多久,他又站了起来,急不可耐地来回踱步。
在经过许久的等待之后,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名美第奇家族的侍从走了出来,金碧辉煌的光芒从大门中散出,让韦罗基奥感受到一阵阵炫目。
“先生您好,请进。”
听到这个声音,韦罗基奥心头一激动。
他连忙走到门前,对着侍从说:“你好,我是安德烈·韦罗基奥......”
“抱歉,大先生邀请的人不是您。”
侍从的遣词听上去很礼貌,但冰冷的语气和拒绝的动作,却让韦罗基奥一阵心寒。
当大门再次闭上时,韦罗基奥有些痛苦地蹲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平日里,韦罗基奥若是想拜访洛伦佐,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冷遇。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
他想不明白。
韦罗基奥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坚果碎冰淇淋,这是他在来的路上买的。此时的冰淇凌,已经有些许化开。
这位中年男人垂着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实了。
在又一次的漫长等待之后,大门才再次打开。
还是那个仆人,只是他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暖微笑。
“安德烈·韦罗基奥先生,大先生找您。”
韦罗基奥顿时从地上跳起来,然后快步走了进去。在他走进去的瞬间,仆人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嫌恶的表情。
“冰淇淋都化了,乡巴佬......”
只是,韦罗基奥根本注意不到。
他此时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向着洛伦佐所在的方向走去。
在他的周围,有许多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盛装出席的男男女女,个个看上去都无比精致,和仓促出门的韦罗基奥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些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韦罗基奥,还有韦罗基奥手上那个已经化了的冰淇淋。
“这是谁,好奇怪啊。”
“是韦罗基奥吧,他怎么会这么不堪?”
“不知道,该不会疯了吧?”
客人们的窃窃私语,没有传入韦罗基奥的耳中。
他只是来到洛伦佐面前,单膝下跪,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洛伦佐先生,请您原谅我的孩子。”
韦罗基奥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话:“莱昂娜塔的确不懂规矩,惊扰到了朱利亚诺先生。仁慈的大先生啊,我是她的养父,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莱昂娜塔重获自由。”
洛伦佐的双手背在身后,保持着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韦罗基奥无比紧张,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好快。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为莱昂娜塔带来了足够的保释金,还恳请您,放过莱昂娜塔。她的天赋真的很好,请您为了伟大的艺术的未来,哪怕惩罚我,也请您放过莱昂娜塔,求您了。”
如果这都说不通的话。
韦罗基奥的心头升起了一丝绝望的情绪。
正当他感到绝望时,洛伦佐开口了。
“要看看达芬奇吗?”
洛伦佐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和往日里那位沉稳而又仁慈的大先生一模一样,也是让韦罗基奥心中一喜。
果然,自己的劝说有效了。
韦罗基奥连忙答应了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看看她。”
一旁的仆人在洛伦佐的指示下走了上来,拿走了韦罗基奥左手的袋子,并且打开看了一眼。
而其他的仆人,环绕在韦罗基奥的身边。洛伦佐则走在最前面,仿佛
他们就这样走出了宴会厅,来到了美第奇宫的后花园当中。
后花园里,精致的花草,经过园丁细心的修剪,变成了规整的形状。洛伦佐走到了花园边的小楼旁,挥了挥手,让门口的护卫打开了小楼门。
而在小楼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韦罗基奥没有说话,生怕惊扰了洛伦佐。
而洛伦佐带着他,来到了井边。
向着深井望去,韦罗基奥的脚有些发抖。
多年以来,他都没有接过为教堂顶部绘制壁画的订单,原因就是因为恐高。
“你的徒弟,就在那个牢房里。”
“好,好......感谢您的仁慈,大先生......”
韦罗基奥迈开双腿,沉重的像灌了铅的腿,让他的这一步看上去格外艰难。
可洛伦佐忽然拉住了他,让他的身形一下不稳。
滑了一步的韦罗基奥,跪在了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深井边缘的牢房。听到了动静的达芬奇,也从牢房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抓住了铁栅栏。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达芬奇的声音有些激动,但也有些恐惧。
“莱,莱昂娜塔,我是来保释你的......”
即使韦罗基奥的声音因恐高而颤抖着,他却还在努力控制着情绪,甚至试着安抚达芬奇。
“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就过来接你,这里,这里有你最喜欢的冰淇淋......莱昂娜塔,我带你出来,你给大先生道个歉......”
忽然间,韦罗基奥的肩被一双大手摁住了。
达芬奇的瞳孔一缩,往日里明媚的眸子,此时充斥着绝望。
“韦罗基奥先生。”
朱利亚诺的声音响起,让韦罗基奥的身子猛地一颤。
“韦罗基奥先生,你的徒弟,似乎是对我的宝藏有些想法。我怀疑,她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解析了我的宝库保护魔纹。我不可能留下一个小偷,更不可能留下一个小偷的养父。”
洛伦佐的声音,就像地狱的审判,最后的轻语,击碎了韦罗基奥的内心。
他回过头疾呼:“不可能,莱昂娜塔不是这样的人——”
可朱利亚诺没给他继续辩解的机会。
“您不是想见达芬奇吗?我现在就给你去见!”
说完,朱利亚诺重重地一推。
达芬奇抓着铁栅栏,伴随着无助的尖叫声的,是韦罗基奥飞速下落的身躯。
这一刻,泪水模糊了达芬奇的视线。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直到韦罗基奥的身体落地——
“咔!”
骨头断裂声音,从韦罗基奥落地的地方传来。
达芬奇的可以听到,被自己视作父亲的人,还在挣扎着。痛苦的嘶哑声,就像是钝刀似的,一刀刀地割着达芬奇的心。
那化开的坚果碎冰淇淋,流淌在了地上。
她长大了嘴,却哑口无声。
悲伤宛若海啸一般,侵袭了达芬奇的全世界。
“老师......老师......”
原本她死死抓着栅栏的双手,也变得无力,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忽然间爆发出了痛哭声。
站在井边的朱利亚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洛伦佐。”
朱利亚诺双手环抱在胸前:“杀了这老头,有什么用?”
洛伦佐甚至都没看自己的弟弟一眼:“必要的杀戮。如果天才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让他们毁灭吧。我先回宴会上,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出席宴会。”
“行吧。”朱利亚诺开怀大笑,“那这个妞就留给我了。”
等到洛伦佐转身离开,朱利亚诺才带着自己的随从,一步一步地来到井底。
达芬奇的哀哭,并没有引起朱利亚诺的怜悯之心。
他走到韦罗基奥的身边,用力地一脚踩在了韦罗基奥的头上。在确认韦罗基奥彻底没了动静之后,才来到牢门前,看着达芬奇。
“真是个美丽的姑娘......可惜了,惹到了我,就是你的杀身之祸啊......”
朱利亚诺从随从手边接过匕首。
他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又一个不稳定因素要被解决掉。美第奇家族对翡冷翠的统治,将会永远稳固。
忽然间,小楼外传来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朱利亚诺回过头去,刚抬起头,小楼的门就瞬间被撞开。飞溅的木屑和扬尘,把朱利亚诺呛得咳嗽连连。
“快!就在这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