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吾,这是我的名字,但这个名字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只是一个称呼,天吾可以代表我这个人,可以用来指代我,姓名,也作“名氏”,是人的姓氏和名字聚合在一起形成的东西,我们用名字来为区分个体,给每个人特定的名称符号,通过语言文字信息区别人群个体差异正因为有了姓名,人类才能正常有序地交往。”
“正如我们演奏时候的符号,延音号,顿音号,跳音号,转调,重复,如果要加上演奏的方法,比如摇摆,抒情,急促,这些符号绘制在琴谱的每一页,给每一个技巧特定的符号,通过这些符号,还有文字,区别每一段演奏的差异,正因如此,我们演奏的乐曲才会如此与众不同,在不同的人手中指挥出来的旋律也有所不同。”
天吾还记得自己和第一指挥家交谈的时候,他便是这么说的,第一指挥家坐在椅子上,安静地聆听他的话,那个时候天吾还没有成为第二指挥家,还是在学习的阶段,这是他和第一指挥家第一次的交谈,也是在这一天,他认识了这个名为第一指挥家的人。
“第二指挥家……我这么称呼你,这就是你的职位,也是他们将要对你的敬称,现在你就当我们是在进行一个普通的交谈就好,谈什么都好,我的名字是第一指挥家,你也用这个称呼来称呼我就好。”
“您的本名呢?”
“这就是我的本名,不只是我,奏者集合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正如你所说的,‘姓名是人的姓氏和名字聚合在一起形成的东西,用来为区分个体,给每个人特定的名称符号,通过语言文字信息区别人群个体差异’,那么第一指挥家也确实是我的名字,只要说这个名字,你们就知道说的是我,是吧,不用拘谨,这是属于我们两人的交谈。”
“我很想和您多说两句,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第二指挥家摇了摇头,“奏者集合的人还在等我,这是您告诉我们的遗志,我们将会贯彻下照命的言语,演奏出我们所追求的那极致的音乐,我能够看见您应该也是因为那个界明刀的缘故吧……请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完成这首曲子。”
第二指挥家把手中的那一根指挥棒端在手中,让那根指挥棒能够展现在在了第一指挥家面前:“这是您留给我的,您的灵魂构筑而成的指挥棒,它寄托了您逝去之前的一切……我很喜欢。”
“不要着急,现在是到了哪里?第三乐章吧,我记得这一个乐章的名字是冬日,冬日,是四季的最后一个季节,从一年的结尾到下一年的开头,是一个新的循环,第一乐章带来观众,第二乐章构筑舞台,第三乐章,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其实你所看见的我也是乐曲的一部分。”第一指挥家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来吧,你先回去一小会儿,然后我们继续聊。”
【樱岛·白海·底层·后街道】
【第三乐章·冬日】
第二指挥家扬起指挥棒,挥下,那一阵风在自己的面前呼啸着,刮破空无一物的四周,互绕在他的身旁,在第二指挥家的视线之中,夜守木荒一刀斩在了他的身前,这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第二指挥家和夜守木荒的风相隔开来。
第二指挥家没有说话,如果说,之前的他想让属于下照命的污染把这几人全部化为观众的一份子,那么现在,他只想让乐曲演奏,架子上的白色纸张已经点缀出了音符,第一乐章的一部分乐谱停留在中断的部分,第二乐章和第三乐章的乐谱正在缓缓书写,而夜守木荒三人就是阻拦乐曲的最大变数。
然后,他向前迈出一步。
指挥棒拨开了刀,沿着刀刃向着夜守木荒的手划去,然后另一只手抓住夜守木荒的手腕,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手肘对准了夜守木荒的喉咙,同时,膝盖猛然超上一撞。
“我也想过,人在死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灵魂?还是别的东西,所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们的神明,下照命,祂是一张白纸,是一张未完成的乐谱,当这一曲结束之后,祂就会成为乐曲的乐谱,也就是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位神,不是被神使追杀的邪神,而是真真正正的神明,代价就是我们。”第一指挥家说着,把桌子上的水杯拿到手中,饮下一口,“我们对神的信仰就是筹码,这是一场仪式,让下照命成为神明的仪式。”
“那在这之后我们会怎么样?”
“成为这首乐曲的一部分,就如同我一样。”第一指挥家敲了敲桌子,“怎么样?害怕了吗?或者说,有感到愤怒或者不满吗?”
“没有,我所追求的是最极致的乐曲,我们追求的都是最极致的乐曲,而现在,我们正在完成这个目标,我们正在演奏的就是最美妙的乐曲,不论我们的神明是什么目的,此时,我们所追求的都是音乐本身。”
“这确实是你会做出的回答,我记得我说过,神早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技艺,不论再怎么高超的水平,我们这一曲乐曲不论怎么只会,所展现出来的指挥技艺也只能是神明眼中的孩子,但是你不同,神是没有感情的,因此你的指挥才能够让神明感动,我看见了下照命,祂很喜欢你。”
“是吗。”
志那都比古神,代表风的神明,
第二指挥家知道这个神明的名字,在整个樱岛找到象征风的神明,那就只能是志那都比神,这一片舞台是奏者集合的舞台,不容许任何人破坏,他眯着眼,手中的指挥棒和夜守木荒手中的刀相互碰撞,在脱离了一切技巧之后,两人的战斗就是依靠本能,没有章法,呼啸的声音被乐曲杂糅在一起,宛若白雪纷飞的日子里凌冽的风,携带着那些冬日的景色远去。
“我见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大多数我都不能够告诉你,能说的有什么呢……对了,我看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那是一个很大的仪器,一点点微小的震动都能够刺激到仪器上面的笔,笔就会根据一切的震动在纸上画出杂乱无章的符号,当这些文字被解读出来的时候,就代表了世界的声音,是世界上一切意志的集合,这样的仪器只是神明的一个小玩具,上面书写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而且我只是看了几句就感到头疼。”
“写了什么?”第二指挥家问道。
“第一句话就是,天空是假的。”
夜守木荒感到疲惫了,看不见高坂纽乃,看不见尾村增鶇,自己面前是无穷尽的肉块,第二指挥家,那个舞台,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演奏者,一切都让他感到疲惫,他倚靠着自己最初的目的对着舞台上那个名为第二指挥家的人挥动着刀,但收效甚微。
脑子里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逐渐盖过了乐曲的声响。
他仿佛就是几根紧绷的丝线,拉直了,然后一根根绷断,每一根丝线绷断的时候都会发出啪的一声,清脆,明朗,而现在这些丝线几乎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两三根在苦苦支撑着。
界明刀是媒介,寄宿着神的权能,作为人类使用权能,总该是有代价的。
神在他的耳边呢喃。
“你的神明是什么?”身旁有人问道。
“志那都比古神。”夜守木荒回答道。
“不可能。”那人笑道,“志那都比古神都死了多少年了,十几年总得有了,代替志那都比古的是谁?你知道吗?”
“我的神明还活着!”夜守木荒喊道,朝着第二指挥家挥动着刀,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但他知道自己的结局要么是阻止这场乐曲,要么是埋入土中。
“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二日,天使降落人界,神明来到世间,名为志那都比古的神明在一片雷霆中陨落,而杀死祂的,是名为利维坦的【最原始的妒忌】,这是启示录上面的内容,我和你们樱岛的天使也确认过了,怎么那家伙的信徒却不知道,志那都比古都死了多少年了,昨天看见祂的神社还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原来如此,在你们人的眼中,志那都比古还活着啊……为了收集信仰天使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最初的魔女翻动着手中名为启示录的书,聆听着这一段乐曲。
这时候,天空亮了。
夜守木荒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刚才听见的话语还未散去,他就看见的……天空上坠落下来的什么‘东西’。
一个血红色的球体,背后有三对羽翼,那个球体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三对羽翼扇动着,让这个球体在空中停滞。
即便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但在看见那东西第一瞬,夜守木荒就知道了这是什么。
这是天使。
对于夜守木荒来说,这是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