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装睡?”
“这位女士,我好像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害怕?”
“害怕什么?”
“这一列地铁,刚才他们的说话你都听见了吧,你不害怕吗?”唐雪·汉弗雷斯,“现在地铁很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事故,你居然没有别的反应吗?”
“这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二阶堂野野打了个哈欠,“再说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是我能够阻止的,如果你想让我一个普通人来解决这些事情未免也太为难我了,女士。”
“但是你确实不害怕。”
“害怕没有用。”
“你说的也对,害怕是没有用的。”唐雪·汉弗雷斯坐了下来,就坐在二阶堂野野的身旁,她和二阶堂野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正好不会侵入到野野的警戒范围,又不会离得太远,“你觉得现在地铁是出了什么问题?”
“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我又不是专业的,怎么会知道。”
“没有要求你用专业知识回答,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唐雪说,“就当做是打发时间,现在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猜不到什么啊。”二阶堂野野再次闭上眼,倚靠在椅背上,在闭上眼的时候,别的感官都会被放大,在摒弃掉某一个感官的时候,精力和思维就能够分摊到别的感官上,这也能够让她听得更加清楚,也能够让她的思维更加灵活,“女士,我只能够猜是铁轨出了问题,或者司机把左转当做直行了。”
“”十一号线路是单行线,没有分叉口。‘
“谢谢你的解答,雪女士,我现在没有用的知识又多了一条。”二阶堂野野撇撇嘴。
“你就没有发现点别的吗?”
“你再这么纠缠下去我也不会有别的回答给你,我现在能够和你这么说下去还是得益于我的涵养,我并没有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大放厥词的习惯,如果你接下来的问题依旧是这些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女士。”
“那么我们换一个问题吧。”唐雪·汉弗雷斯拍了拍手,“野野,我姑且这么称呼你,野野女士,你觉得他们三位能够活着回来吗?”’
“你说什么?”
“那三位,劳伦斯先生,卡莲女士,还有斯诺,这三位,一家三口,你觉得他们三位能够活着回到这一节车厢吗?”
“你这样的问题很奇怪。”二阶堂野野睁开眼,用一种看待精神病人的眼光看着唐雪,“他们难不成还要死在驾驶室?不至于,他们只是去问一下司机关于地铁的事情,没有必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果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确实如此。”
“难不成还有不正常的结果?”
“比如从天而降一个怪物,将他们撕成碎片,毕竟现在地铁这样不停地奔跑已经不是正常情况了,再出现一些不正常的事物,也情有可原,对吧?”
“不不不……这样还是太夸张了。”野野摇了摇头,“雪女士,他们只是普通人,因为地铁延误而决定去问一下工作人员,他们的行为和做法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可能会牵扯到别的情况,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什么也问不到然后回来,当然,也有可能不回来,但这样的结果和死亡都相差甚远。”
“你的这一种猜测都建立在司机回答他们疑问的情况下,你还能够思考,假如司机不回答他们,亦或者他们没有敲开驾驶室的门,甚至,驾驶室就没有存在过,司机也不存在,他们走到尽头之后看见的只是漆黑一片的轨道,或者一整面墙壁,可能性有很多,不要把自己拘束在一种大多数人会陷入的误区之中。”
“你是在教育我吗?”
“不不不……只是分享自己的见解。”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和他们一起去找司机。”二阶堂野野咂咂嘴,看向了另一侧,思绪被人打断的感受并不怎么样,说实话,她并不想要和这位名为唐雪的女生交流,她装作陌生的样子,毕竟,这是汉弗雷斯家的人,家族的成员,而且是核心成员,不论是见闻还是知识储备都远超普通人,二阶堂野野不敢赌,她不知道说得多了,会不会被唐雪看出问题。
“在地铁刚发车的时候你就上来了,你原本在隔壁车厢,但是片刻之后就走到了我们这一节车厢,然后开始装睡,在这一个小时之内你完全没有睡着,时时刻刻都是清醒的,刚才的对话我也能看出来你并没有什么社交恐惧之类的症状,那么,二阶堂野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雪的声音在二阶堂野野的身后响起,“难道说,你一开始就发现了地铁的问题?”
二阶堂野野没有回答。
“二阶堂野野,这个名字听着并不像五十星的名字,很奇怪的组合,你说我可以称呼你为野野,那就是二阶堂是姓氏,野野是名,这样的姓氏……你是东方人,最近来纽加哥的东方人可不多,这个季节并没有什么值得过来的事情,嗯,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二阶堂野野没有回答。
“看来不是,如果可以的话,很简单就能找到你的入境信息,如果找不到,那反而就显得你很有问题了。”
二阶堂野野没有回答。
“我用我的姓氏起誓,我并没有恶意,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我需要帮手。”唐雪·汉弗雷斯说道,“我的姓氏是汉弗雷斯,哪怕你是外来者,也应该听说过。”
唐雪没有看见的是,背对着她的二阶堂野野,嘴角正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很好,现在的状况依旧对自己有利,二阶堂野野想到,唐雪·汉弗雷斯的一切话语都只是猜测,她用这种猜测和语气来巩固自己的位置,以至于需要搬出姓氏,现在唐雪和自己之间有一个信息差,这就是二阶堂野野的底气。
她了解唐雪·汉弗雷斯,至少在信息和报告之中她能够得知唐雪的绝大多数信息,包括那黑色袖子和手套之中包裹住的义体,但是唐雪却不了解二阶堂野野,现在她也只是知道二阶堂野野的姓名,二阶堂野野并不打算掩盖自己的姓名,没有任何意义,但若是跟着这个名字查下去,汉弗雷斯家也只能够得到一份被修饰之后的资料,这也是二阶堂野野想要看见的。
相比起自己全盘托出,让对方自己找到的信息更有可信度,哪怕这种信息也是伪造的,他们也会相信,也只会相信用自己的双手挖掘出来的一切。
“汉弗雷斯家啊……我当然知道,只要是来过纽加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汉弗雷斯家呢?”二阶堂野野让自己显得像是一个只知道些许信息的普通人,一个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家族的人,“但是汉弗雷斯家有什么人我可不知道,总不能你说是就是吧?”
“在纽加哥不会有人敢冒充家族的。”
“你说是就是?”
“……随你。”二阶堂野野这种毫不讲理的语气让唐雪深感无奈,本以为在摊一部分的牌之后能够方便一点,结果对方却是如此难说服,本以为这位少女应该是什么理性的人,或者发现了什么异样,现在看来,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先看一看。
当然,唐雪也没有完全放下警惕,这位叫二阶堂野野的人是一个比她想象中更加狡黠的人——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正因如此,唐雪拿出手机,站起身,以一个二阶堂野野不会发觉的角度拍下了二阶堂野野的照片,等到这一次污染事件结束之后,她想要好好查一下这位名为二阶堂野野的人。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少女很可能比她想象中要有更深的背景。
唐雪·汉弗雷斯看向那个电子屏,现在,电子屏里面还在播放着那些新闻,每一件新闻都是血淋淋的现实,车祸,火灾,物体打击,机械伤害,起重伤害,触电,溺水,灼烫,除此之外,还有劫杀,人为意外,总而言之,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生命的离去,每一段新闻都详细记录了案发地点和死亡人数,远比平时电视频道里面播放的要详细的多。
刚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但是现在……
唐雪拿出口袋之中的怀表,她思考了一下,按动了那个怀表,指针咔哒咔哒地转了起来,在表盘上飞速转动,逆时针旋转,是的,怀表上的指针正在逆时针旋转,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唐雪把怀表挂在腰间,她丝毫不介意让二阶堂野野看见自己腰间的枪,她抽出枪,拿在手中,打开保险,然后上膛。
“我要去别的车厢看一下,至于你……你随意吧。”
唐雪说完这句话,迈开脚步,朝着和那一家三口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阶堂野野坐在位置上,她沉默着,等到唐雪也离开之后,她才转回身,她挽起袖子,看着自己双手上的手铐,那已经不被锁链牵扯的手铐,她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在那电子屏幕上。
新闻依旧在播放着,播放着无人在意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