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7.1
伊格伯特七月的第一天,完全入伏的夏日闷气很重。
艾斯蒂·艾比利提走出宫殿外的花园呼吸新鲜空气,顺便让脑袋有发呆的空闲。塞维丽斯·卡顿注意到了艾斯蒂的情况,但她没有前去问候。因为塞维丽斯知道,艾斯蒂已经不用自己一手一脚关心爱护了。
如塞维丽斯所料,归方建玉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登场。
“艾斯蒂,我找了你很久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找我有事吗?”
听着艾斯蒂的疑问,归方建玉摸着脑袋晃了晃。
“这倒没有。”
“那为何要来找我?”
“因为你几天都在闷闷不乐,突然不见了人很让人担心啊。”
艾斯蒂无意识地摸着脸蛋。
“你知道我不开心了?我有这么明显吗?”
这时,塞维丽斯才走过来回答:“不,艾斯蒂小姐擅长隐瞒心事,目前应该只有我和归方建玉看出来了。”
艾斯蒂按着前胸,轻笑地抬起眼睛。
“塞维丽斯跟了我将近二十年不说,建玉你是怎么知道的?”
归方建玉冥思苦想了一阵。
“直觉?感觉没法解释,就是莫名地觉得你不开心。”
塞维丽斯继续说道:“艾斯蒂小姐,越是单纯的人看人越真,越难被演技所骗。”
“或许如此。”艾斯蒂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建玉,你也坐下吧。”
归方建玉并腿挺腰坐下,试着继续问道。
“艾斯蒂,你在烦恼什么吗?要不说给我听听。我可能帮不了你,但至少能给你一点精神支持。”
艾斯蒂徐徐眯着眼睛,侧身搂着青年的手臂,然后把脑袋倒在归方建玉的肩膀上。归方建玉全程一脸坦然,他已经习惯了艾斯蒂这般接触自己。
“我只是有点失落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为什么?”
“因为……建玉,你记得上一次考试最高分是谁吗?”
归方建玉点头回答:“我记得很清楚,伊果考了293分差一点就及格了。那家伙真厉害,我觉得他之前肯定是隐藏了实力。”
“对,而我的最高分数只有282分,和伊多果尔差了一个级别。”
感受到艾斯蒂抓得更用力,归方建玉再问。
“你不甘心吗?”
“不甘心。我是最年长的公主,准备时间比伊多果尔多八年,却被他一脸平淡地超过了。正如你所说,那小子平日里吊儿郎当,实则一直在隐藏实力,像是在怜悯需要努力的人,让妒忌他那出色才能的人怒抖。之前的两次考试,他一次288分,一次293分。按着这个势头,伊多果尔很可能成为第一个及格的人。被这样的人越过头,我很不甘心。”
艾斯蒂捏痛了归方建玉,但归方建玉忍着让她发泄。
“艾斯蒂,你想当女王吗?”
“想。”
“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厉害,不当女王会有更多的选择,甚至过得更加轻松快乐。”
“‘不要让外界的风雪覆盖你的傲骨’,这是最后一晚母亲对我说的话。我不会放弃王族的身份,持续追逐王族的顶点,直至成为伊格伯特的女王。这个目标支撑着我,使得我克服了重重困难活到了今天。按我的预想,这肯定是母亲对我的预知、对我的厚望。我绝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归方建玉思索着接道:“你的母亲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我觉得不像吧?”
艾斯蒂·艾比利提顿时皱眉昂首。尽管是归方建玉,她也容不得自己生存的根本被质疑。
“这话怎么说?”
“额,我不认识你的母亲,仅仅是推测而已,所以说错了别怪我。”
“你说吧。”
“就我的感觉,你的母亲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她可能没对你有多大的期待。”
“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保持‘傲骨’既是保持尊严和身份活着。王族的尊严,除了必须报仇雪恨,还得拿到权势只手遮天。如今旧恨已除,就差后者没实现。”
“这只是艾斯蒂你自己的想法吧?按我的理解,保持‘傲骨’确实是保持尊严的意思。毕竟没有尊严的谋生,你可能会过得生不如死。你的母亲希望你能坚强地活下去,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当女王吧?”
艾斯蒂挪动着脑袋宛如一只忧伤的小猫,归方建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黑发。
“你现在承担的压力都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转化一下思路你会更加轻松。国王资格考试固然是重要的一笔,但不至于重要到让你如此焦虑。考试竞争失败是可悲,但并非人生从此结束。失败不过是少了一个可选的职业,而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可以走另外的大道。若是你能放松应对考试,只想着全力以赴而不顾虑失败,我觉得艾斯蒂你会考得更好,甚至比伊果还好呢。”
艾斯蒂颤抖着闭上眼睛,抓力松弛了不少。
“若我当不成女王,你也会留在我的身边吗?”
归方建玉愣着眨了眨眼:“我们都要结婚了,还能分得开的吗?”
艾斯蒂忍俊不禁:“也是,只有我配得上你这个呆瓜。”
——不要让外界的风雪覆盖你的傲骨,不要因为孤独无援而绝望,拯救你的人一直在前方等着你。
艾斯蒂终于回想起了伊度蜜提留下的全话。
“还真的,一直有人在等着救我。”
“嗯?”
“我自言自语而已,不必介意。”
“不,我说的不是艾斯蒂。”归方建玉指着前方的转角,“刚才我好像看到了艾利克斯大哥,就在那边。”
听着有点奇怪,艾斯蒂也坐了起来。
“艾利克斯先生?塞维丽斯,你有看到吗?”
塞维丽斯对这些十分敏感,可她也徐徐摇头。
“我没有感觉到有人路过。”
既然塞维丽斯没感觉,归方建玉也不自信了。
“莫非是我幻视了?”
——T7.1
事实上,转角处还真有人在。
艾利克斯·Y·桑达拉翘着手细声发笑:“不愧是世界上仅有五名的天运神使徒之一,隐形术式千分之一的出错率也能被他抓到。”
“别把自己的无用归结在他人的运气身上,否则你将继续当几百年的半吊子。”
回话的是艾利克斯身边的黑发墨瞳女人,正是伊达诺丝本人。
“不愧是大师姐,这评价真严格。”
“别乱叫。你是洛丽塔的徒弟,我不是你的大师姐。”
“这不,我受过伊格老师的教育,伊格老师也是我的老师。不过若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我可以叫回你‘伊思’。”
伊达诺丝顿时提眼怒道:“这是只有我的亲友能用的名字,你我非亲非故不得胡用。”
“确实非亲非故。”艾利克斯苦笑了一声,“你这么多年不愿意接受我的求婚,是因为还记着伊格老师吗?如果你忘不了伊格老师,为什么要当个小女孩嫁给现在的伊格伯特摄政王呢?”
“若你来只是为了说废话,恕我不能奉陪。”
伊达诺丝二话没说就想跑路,艾利克斯无奈至极。
“好吧,关于感情的事情我不说了。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去一趟瑞雷森斯的。”
伊达诺丝转起眼睛问道:“我听说最近有人伺机复活柒那个老混蛋,你说的事情和这个有关系吗?”
“哦,原来大师姐也知道了这事情了。我还以为地方如此偏僻,消息传不过来呢。”
“继续说正事。”
“好的。准确来说,我拜托的事情和柒没有直接关系。大概三年前,瑞雷森斯的灵脉突然被活性化,灵气蔓延出来形成大型的瘴气积累在戴尔山脉。不过几千年来这种事不少,瑞雷森斯的高层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派了几个净化师前去清除瘴气。结果瘴气越净化越多,浓度上升到难以解决的程度。只是难以解决,高层还是不怎么在意。对于建国五千三百年的瑞雷森斯,仅仅是白纸上的一滴墨。”
伊达诺丝听着忍不住发笑:“那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活该他们受罪。然后呢,瘴气变成什么样了?”
“瘴气出现了意识倾向。”
伊达诺丝这就笑不出声了:“你说什么?确定吗?”
“不确定,但去治理的人大多这么说。”
“高浓度的灵气出现意识倾向,这很可能是神迹、新神灵诞生的迹象。这种问题你们该派人去长壶岛找陈家。”
“大师姐这么想,高层的人自然也知道。瑞雷森斯一年前就派人拜访陈家了,不久之后会有陈家的术师到现场查看。”
“既然你们都叫了人了,还找我做什么?”
艾利克斯歪着头接道:“大师姐,你是活着的传说。遇到这种事情大神宫第一时间就是召唤你过去,我只是受令过来跑腿的。”
伊达诺丝缓缓点头:“原来是大神宫那群人获取了我的所在位置啊,难怪你知道我在伊格伯特。我平时会有意识地切断自己的灵气信号,避免各种麻烦的人过来寻我,这回应该是失去记忆的时候被侦查到的。”
“所以大师姐你要跟我走吗?”
“不去。”
伊达诺丝斩钉截铁,不带半点犹豫。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管怎么样,通知我是给到了,这工作算做完了。”
“你不逼着我过去吗?”
艾利克斯摸着额头的冷汗回道。
“要是大师姐你认真去竞争,应该和拉法里奥主神官有的较量吧?以你的实力排进天门应该不成问题。你使出一点力气就能捏死我,我怎么带你走?大神宫就是知道论武力没几个人能强迫你,才派了和你熟悉的我过来讲道理。”
“算他们聪明。”伊达诺丝转过身离去,“我即将成婚了,没打算离开爱人。瑞雷森斯有什么问题,世界有什么问题,统统与我无关。要是大神宫怪罪下来,你就让永恩派多点人过来,试一试能不能搬得动我。”
望着女人坚定的背影,艾利克斯捏着双刀作问。
“这个江政忠溯有这么好吗?居然能让你忘掉伊格老师?”
像是没有听见,伊达诺丝没有回答只顾着踏出离开的步伐。
——T7.3
进入七月,江政忠溯的工作更加繁忙了。
熟悉了摄政王的工作后,白天和夜晚的学习时间减少到一半。有空闲是好,只可惜这多出来的时间不是给他休息的。白天多余的时间前往国王办公室,在梅丽蒂的辅助下他得学着实操处理公务文件。夜晚的一半事件也在办公室度过,他得开着八个城地的核心系统交流页面,与有空的城主交流或者安排工作。
坚持了数日,疲惫不堪的江政忠溯累得气喘如牛。
“要5100加班的摄政王也太他妈扯淡了!”
久违的,江政忠溯用中文抱怨道。之所以不能用本地语言,是因为身边时刻有一个严厉的老师鞭策着他。坐在一边的梅丽蒂敲了敲桌子,她的无声警告威力极强。
“你在听吗?”
江政忠溯艰难地爬起来:“在,我在听了。”
“复述一遍我刚刚说的内容。”
江政忠溯转动脑子回答:“刚才说的是关于如何限制术式水晶的预案。主要方案有两个:一个是从根源上禁止术式水晶入内;一个是不完全的禁止,但限制可以携带的区域。”
梅丽蒂点着头:“还好你在听,不然我又得想着如何责备你。”
“呵、呵呵,还请王妃手下留情。”
“第一个方案的核心在于利用国家结界排除所有术式水晶入内,这点能做得吗?”
江政忠溯摸着下巴想了想:“应该能做得到。术式水晶是基于我的‘晶囊’改造出来,只要找到每个水晶都含有的共同术阵形式,我就可以一次过限制具有如此术阵的东西入内。不过我觉得这个方案不可取。”
梅丽蒂接着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可取。你来说说你的理由。”
“凡事有两面性。这种水晶是祸害到了伊格伯特的内部安全,但无疑是一种技术创新。为了本国的安宁排斥创新的技术,这种闭关锁国的做法迟早会出问题。像枪支会威胁国内安全,但也能用来打猎和巡逻防备。技术应当收纳、加以控制、再想办法输出利用,这是我的想法。王妃你又是怎么看这问题的?”
“我没想到你的层面。我只是觉得,区区几块水晶要动用国家结界驱赶,未免显得伊格伯特内部力量薄弱。实际上,这东西只要不进入主城区就造成不了威胁。在主城之外的地方怎么闹,城主都有足够的应对方法。既然地方就能处理这个问题,中央何必大动干戈?”
“那我试着远程修改每个城地的主城区结界,仅让这些结界和中央王城区的结界排斥术式水晶,这样如何?”
“正合我意,明天之前能做好吗?”
“诶……”江政忠溯按着发烧般炽热的太阳穴低声接道,“王妃这太赶了吧?能不能给多一点点时间我啊?”
梅丽蒂问道:“你想要多长时间?”
有了快一个月的接触,江政忠溯自觉了解梅丽蒂的性格。自己报的数可能会被砍一半,所以他直接报了更大的数。
“一个月。”
“五天。”
没想到时间被砍成六分一,江政忠溯的表情瞬间凝固。
“啊?一个月的工作量怎么压缩到五天?”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而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啥都有。再而,七月十日马上要到了。摄政王的登基仪式会有各路贵族前来参加,其中不排除有心怀恶意的人过来。你必须在登基仪式之前完成设置,确保仪式和国宴能安全地举行。你也不想仪式进行到一半被人阻击吧?”
“但是五天太赶了啊……学习时间减一点的话,可能可以做到。”
梅丽蒂想了想缓缓点头:“毕竟是国家安全大事,好,我答应你。五天内的白天学习时间换办公室时间,这样好了吧?”
“谢王妃恩准。”
摄政王身份上比王妃要高,但在梅丽蒂面前,江政忠溯总觉得自己低她一等。
——T7.9
所谓打工人,不是赶工就是在赶工的路上,职位是摄政王的打工人也不例外。登基仪式的前一天下午,江政忠溯趴在国王觐见殿的椅子上化作一条咸鱼。
设定结界的工作比预想要麻烦。
“晶囊”是江政忠溯和利巴一起做的术式,他对自己的术式理解深刻。但这术式水晶经过了多处改进,关键的术阵被封在浓缩变小的水晶内部,要研究实在不容易。若是能看得到术阵,江政忠溯能立马想到该如何设置。可他看不到术阵详情,只能采用麻烦一点的形式探究。
地球上的技术尚未能直接观察微粒子,但科学家们还是能持续研究,其重点在于合理的猜想和用其他手段间接验证猜想。比如DNA双螺旋,刚开始只是沃森和克里克的猜想。当年的技术无法支撑两人实际观察DNA结构,他们通过抽象的衍射图一点点验证和改进自己的想法,最终确立了DNA是双螺旋的结论。
总而言之,无法直接下手的话间接地进行验证便是。
结界排斥东西的原理很简单,本质上和红外线扫描器差不多。当结界扫描感应到通过结界的人和物,它会自动筛选出设置里登记的“禁止”的东西。结界越是精致,扫描越是精细。
而伊格伯特设置的结界都由太导师伊格游霖制作,属于世界最顶级的结界,能让路过的人和物无所遁形。系统禁止了某种术阵里的图画,哪怕把图画刻在肠子里也躲不过结界的扫描。
既然术式水晶的原型是江政忠溯的“晶囊”术式,那么肯定会有与“晶囊”有重叠的部分。设定排斥“晶囊”的部分术阵,若是术式水晶也被排斥,说明这部分就是江政忠溯要找的重合点。对不同种类的术式水晶实验,堆数量多次实验,就能摸索出术式水晶的共同点进行排斥设置。
按着这种做法,江政忠溯干了整整五天才成功。他好不容易按着约定的时间完成了对术式水晶的排斥设定,下午又得继续坐在觐见间应酬贵族。
“啊啊,快死了。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似一个人,江政忠溯并非自问自答。肩膀上的小伙伴达兹时刻陪着江政忠溯,不过它常年趴着睡觉,没江政忠溯那么折腾。
“旺。”
“我不想干了,再折腾下去要成人干了。达兹,有没有好方法逃走啊?”
“呜旺旺。”
“等到这国家稳定下来我都累死了好不好。不可能,我不能忍那么久。”
“旺旺。”
“哦,这倒是个好提案。”江政忠溯撑着脑袋细想,“得想办法快点弄个国王出来。”
咚!
就在江政忠溯·纠结之时,觐见间门外的守卫呐喊开门。
“古罗·埃斯瓦尔将军、华桃英桂夫人前来面见!”
听到父母的名字,江政忠溯差点没飞起来。不过他受过梅丽蒂的教育,知道要按耐住心情坐好扶稳。江政忠溯焦急地盯着打开的大门,等候两人走进大殿中心单膝下跪。
“古罗·埃斯瓦尔,华桃英桂,见过摄政王。”
江政忠溯急切地挥着手:“别这样了,快过来吧。”
城主古雷和梅里斯、诺修斯出行王城,古罗和华桃英桂要回去城地代为稳定当地局势。江政忠溯一直待在王城内机械的工作,根本没有和父母见面的时间。所以,这是时隔快一个月的再次见面。
和赫狄的皇帝觐见殿不同,伊格伯特的觐见间没有御前护卫。因为摄政王一个人的战斗力凌驾于所有人,他不需要人力守卫。如此关上大门,觐见间便是完美的独立场所,十分方便一家三口小聚一场。
江政忠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多,华桃英桂直接上去抱住他。补充了一会儿子能量,华桃英桂仔细打量着江政忠溯凹陷的脸蛋。
“忠溯你是怎么回事,脸色憔悴了这么多?是不是那个女人折磨你了?”
“额,王妃没有折磨我。不过摄政王的日程表太恐怖了,我有点受不了。”
江政忠溯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现有的日程表,听得他的养父母直瞪大双眼。
古罗·埃斯瓦尔吐着愤懑说道:“这时间安排太过分了,打战都没这么惨!再勤奋的国王也不可能每天干八个钟时!”
八个钟时,换算一下即为十六个小时。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工作的江政忠溯有资格辩论996是人类福音的命题。
老父亲古罗如此气愤,江政忠溯倒是迷惑了。
“啊,不是所有的国王都这样的吗?梅丽蒂王妃说得理所当然,我还以为正常的国王和摄政王都是这种工作节奏。”
华桃英桂也很气,她大声地抱怨道:“怎么可能呢?像你这样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国王早就丢下王冠跑路了。你被梅丽蒂那个女人骗了。”
后知后觉,江政忠溯重重地拍打膝盖:“我就知道自己被坑了!这工作怎么看都不像给人做的!”
华桃英桂点头接道:“走,忠溯,和我们一起找那个女人评评理!”
“啊?我能不去吗……”
一说起要和梅丽蒂对峙,江政忠溯的底气没了九分。
“你们是我的父母,由你们两个代表我去讲讲道理就好了。对吧,古罗?”
“我吗?”
不巧的是,老父亲古罗也对梅丽蒂有心理阴影。
“英桂,不如你一个人去……”
“古罗·埃斯瓦尔,你是真的没用!”
古罗沉下脸解释道:“忠溯不去,我们也不好说出口啊?万一梅丽蒂王妃有理有据,我又得听她骂上半钟时。”
古罗很少会如此对他人示弱,江政忠溯听着颇感好奇。
“我的大将军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华桃英桂回答道:“他和那个梅丽蒂是旧相识!”
“真的假的?莫非——”
古罗立即澄清道:“别乱猜,梅丽蒂王妃是我的学姐,仅此而已。话说,既然你小子不想去,那说明这工作量你能接受吧?既然能接受,就不必由我们出面帮你讨公道了。”
“不不,我受不了这工作,但我也不想和梅丽蒂王妃面对面讨价还价。那个人说起话来有种莫名的恐怖感。”
古罗听着徐徐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还是请英桂你一个人去吧。”
责任堆到直接身上,华桃英桂缓缓憋起嘴。
“我也不擅长和那个人交流啊……”
所以一家三口没一个敢去和梅丽蒂讲道理。
古罗耸肩问道:“所以这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
江政忠溯颇感无奈地抱怨:“父母的你们不敢去,我怎么说出口?大家都没胆量,也只能这么先放一放啦。我现在真的无比期待明天的仪式和宴会。我是第一次渴望上台交际,那是我宝贵的休息时间。你们是参与明天活动的埃斯瓦尔家代表吧?”
古罗点头回答:“对的。古雷刚从王城回埃斯瓦尔不久。他说在这里睡不好、吃不好,不想再来了。这个责任就转到我和英桂头上。”
华桃英桂接着说道:“这也挺好的,难得能看望外出工作的儿女。”
提到儿女一次,古罗即刻瞪起眼睛。
“哦,忠溯,墨素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问一个朝五晚十的人,我也很难回答你啊……我们只有在早上和晚上能碰见。她最近挺精神的,甚至有点精神过头了。和以前不同,她开始每天化妆喷香水,也不知道弄给谁看。”
“除了你还有谁啊?”华桃英桂笑了笑,“下一个月就是你们的大婚了,她激动一点是应该的。”
“英桂,我们等下去看一看墨素吧?”
“也好,我们今晚留在忠溯和墨素的宫殿休息,等一下搬行李的时候去碰一碰面。”
江政忠溯瘫痪在豪华的椅子上很是绝望。
“你们真好啊,这么自由。”
古罗想着鼓足了勇气:“你放心吧,你家爸爸不是个懦夫。我等一下会去找梅丽蒂王妃说一说这事情。”
古罗这么说,江政忠溯就精神了。
“谢谢老爸!”
因为请求面见摄政王的人很多,古罗和华桃英桂不能逗留太久。两人离去之后,江政忠溯回到了摄政王状态,继续一脸无趣地面见前来拜访的贵族。不知情的贵族还以为摄政王高处不胜寒,故意摆出端庄的态度。
——T7.9
信誓旦旦的古罗·埃斯瓦尔没敢直接去见梅丽蒂。可是在古罗犹豫不决,绕路去宫殿找华桃墨素的路上,他和妻子被一队人拦截下来带到伊尔家大宫殿。
伊尔家大宫殿办公室,梅丽蒂翘着手盯着坐在沙发的夫妻。来到了留有心理阴影的地方,古罗显得格外拘束,他左顾右盼很不自在。
看到古罗似曾相识的卖相,梅丽蒂很是怀念地笑了一声。
“古罗、英桂,几日不见了。我听说你们今天会过来王城见江政忠溯,所以故意让人留在要道等候,请你们过来和一杯茶。来,这是我泡的红茶。”
梅丽蒂王妃说到话,一旁的女仆同步为古罗夫妻倒茶。茶水暗红通透,微微荡漾的水波溢出摄人心扉的香气,可就是这么一种香气,古罗·埃斯瓦尔闻着不大舒服。
“放心吧,大家都是成年的正经人了,这次我没给你下料。”
梅丽蒂故意提醒了一句,古罗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喝茶。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才继续喝。和古罗对比,华桃英桂显得相当豪迈,她咕噜一下就把一杯茶倒进肚子。
“古罗,我泡的茶好喝吗?”
古罗楞了一眼,假笑着回道。
“当然好喝,好喝。”
“好喝就好,没白费我的功夫。”
梅丽蒂笑着点头,她靠着椅子放松身子接着问道。
“虽然这一次是我主动请你们过来,但是古罗、英桂,你们应该有话想对我说吧?”
“额……啊——”
华桃英桂捏着古罗让他说点有用的话,古罗颇感为难。
梅丽蒂笑着追问:“你啊什么啊?”
“其实我有一个小疑问。梅丽蒂王妃给忠溯的工作是不是有点多啊?我和英桂去看望他的时候,他没停过抱怨。”
古罗果断通过出卖儿子抛砖引玉。
“哦哦,江政忠溯抱怨我啊?”
华桃英桂继续接道:“你让忠溯没日没夜地工作,是个人都会抱怨。忠溯还是个孩子,王妃怎么能这样剥削他?”
“普通的孩子有普通的活法,王家的孩子有王家的做法。江政忠溯乃是摄政王,这点工作压力是应该有的。”
“但梅丽蒂王妃,你这一天三分之二的工作时间安排得太过分了。我没听说过哪个国王有如此被迫劳作。难不成你想看着忠溯瘁死?”
梅丽蒂听着笑了笑:“这么年轻,不会有问题。”
看对面如此轻薄自己儿子的身体健康,华桃英桂有点气了。
“不见你去试一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你不知道吗!”
“英桂,你冷静一点。”古罗扯着妻子的衣袖接道,“梅丽蒂王妃,看在我们的交情,能不能对忠溯宽容一点?”
梅丽蒂靠着椅子许久才接道。
“好了,我明白了,我会考虑。”
嘴上说会考虑也仅仅是考虑而已。古罗·埃斯瓦尔认识这个魔鬼,他知道梅丽蒂说话十句里面九句另有玄机。梅丽蒂也熟知这个学弟的性子,她缓缓勾起嘴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伤到了你家的孩子。我也是个母亲,明白你们做父母的心情。这样吧,除了刚才的事情我会考虑,我再给点特殊权利你们,弥补一下我的过错。其实,这一趟我让你们过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古罗听着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给我们特殊权利?你会这么好人?”
梅丽蒂厉声反问道:“古罗·埃斯瓦尔,在你眼中我不像个好人吗?”
古罗顿了几下:“啊?额。不,梅丽蒂王妃一直是个好人。”
“对吧?我是个好人。”
梅丽蒂颇感自信地摊开手,看得古罗心里直骂娘。冷静下来之后,古罗想接着了解梅丽蒂所谓的弥补。
“所以王妃想给我们什么?”
——T7.10
7月10日,这天是摄政王江政忠溯·埃斯瓦尔的登基仪式之日。
依照伊格伯特的权力定位,摄政王的地位仅次于国王。而在这个国王不在的时代,摄政王就是国家的领袖。为此,所有身份地位的大贵族都要前来膜拜。
按着身份高低,贵族们从楼道贴着一边墙一路排进国王觐见殿。一般来说,中央贵族的身份会比城地贵族高,所以留在觐见殿的大部分是中央贵族。中央贵族后到各个城地的城主、副城主或者对应的代表,他们也是在大殿内。此后再轮到各个城地的非城主贵族在楼道外排队。
城主和非城主贵族的排列也有顺序。虽然没有字面的区分,但是个贵族都能看出来,排列顺序按的是城地实力和贡献。从近到远,分别是哈蒙莫提、福斯希尔、埃斯瓦尔、奈休比尔、林森达尔、戴维尼亚、库修比提和雷西斯。
仪式开始,穿着摄政王正式服装的江政忠溯从王城的门口开始走动。他的服装上半身是黑色正装白色衬衫,下肢是黑色的裤子和短皮靴,像极了正式出行的政府官员。
鲜红的披风偏左侧放置,他的左肩上方有一团白色的皮毛。披风覆盖他的左半身露出整条右臂,象征着此人乃是国王的右手。他的服装和披风上都有金色雕纹,雕纹凝聚的地方形成一个金色的标志,一个歪歪扭扭的“承”字样的标志。据说这是太导师伊格游霖爱用的符号,初代国王伊达利提便拿来做国家的标志。
摄政王的右侧是王妃梅丽蒂和所有的王族。此处的王族不仅是世间承认的伊多修尔、伊多蒂亚、伊多洛提和伊多果尔等王子公主,梅丽蒂的女儿伊多雅尔和伊多依尔、以及抱着伊希贝尔的鲁鲁娜都跟着大队伍。
按着原来的不成文规矩,没有银发紫瞳的王族不配加上王子公主的称号,最多只能算是有王族血脉的贵族,一般来说他们不能参与这种场合。但王妃梅丽蒂对这个规矩表示反对,江政忠溯也觉得没必要存在,就将默认的规矩用行动废除了。
摄政王的左侧是王选候补。即使王子又是王选候补的伊多果尔要跟着王族队伍,所以此侧只有三人,分别是华桃墨素、艾斯蒂·艾比利提和归方建玉。
摄政王登记的整个仪式由王妃梅丽蒂一手操办,所有的队列和之后的仪式都由她安排妥当。所以江政忠溯不需要费脑子,只要跟着梅丽蒂的指示走就好。
保持着稳重的步伐前行,江政忠溯所到之处贵族们自动单膝下跪恭迎。在江政忠溯踏进觐见殿的同时,整个王城响起了号角声和对摄政王的赞歌。
这是王城自带的录音,录制于一百多年前。自伊格伯特建国,伊格伯特内没出现过摄政王,此时是建国一百多年来第一次奏响摄政王登基的仪式乐曲。乐曲的播报由核心系统释放术式完成,洪亮的歌声响遍了伊格伯特的大江南北,让全境的伊格伯特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时刻。
江政忠溯摄政王走进觐见殿门前,所有的城地主副家代表单膝下跪行礼。随后,古罗·埃斯瓦尔和华桃英桂站起来加入了摄政王的队伍,位于江政忠溯的正后方。
摄政王的座位位于王座左前侧,江政忠溯一路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他转身看着身后的所有人,徐徐屈膝抚胸行礼静候准备戴冠仪式。为了方便戴王冠,江政忠溯剪短了一点头发,使得能扎起短辫的黑长发变成宝盖头。
梅丽蒂王妃把手上放着王冠的木板交给华桃英桂。除了古罗和华桃英桂,所有人一同向摄政王单膝下跪。站着的两人走上第二个台阶,由老父亲古罗·埃斯瓦尔亲自为江政忠溯上王冠。
伊格伯特王国的王冠分有三种形式。
国王或者女王用全顶的金钻宝石冠。全顶即整个王冠是封闭的,包住整个天灵盖。金钻宝石表示了王冠的构成,即金底、钻石镶嵌和宝石衬托。王后或者国公使用的是开顶的金钻宝石冠,而摄政王使用的是开顶的银钻宝石冠。
为摄政王戴冠的人也有讲究。
一般来说,摄政王由国王为他戴冠。国王不在的时候,由国王的继承人或者王族的最大权力者进行。换做现在,为江政忠溯戴冠的应该是王妃梅丽蒂·尼努尔达··奈休比尔。但梅丽蒂把这份权力让给了江政忠溯的养父母。
这事情可大可小。代表埃斯瓦尔城主的两人跨过王族为摄政王戴冠,埃斯瓦尔此后定有更多的特权。至少在场的贵族们会这么想。
人心所向,靠拢的人变多,埃斯瓦尔家继续繁盛,这就是梅丽蒂给古罗的特权的另一面。不过埃斯瓦尔本来就很受欢迎,如今此举只是锦上添花。尽管如此,古罗和华桃英桂都为能亲手给儿子上王冠感到骄傲。
“我,江政忠溯·埃斯瓦尔郑重宣誓。我将辅助伊格伯特之王,将成为王最得力忠诚的右手。王不在之时,我将成为支撑国家的石柱,直至新王选拔出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将依照国家赋予的权利义务履行摄政王的职责。”
戴上王冠宣誓完成,江政忠溯端正地坐在摄政王椅子上。
“诸贵臣请起身。”
“谢摄政王恩准!!!”
至此,摄政王算是正式登基了,但仪式还没走完。待江政忠溯坐稳,接下来轮到贵族们轮番上前行忠礼。
所谓忠礼,即贵族表示自己臣服于摄政王的表面礼仪。动作非常简单,首先演示的是为摄政王戴冠的古罗·埃斯瓦尔。
“古罗·埃斯瓦尔以其名宣誓,毕生忠诚于摄政王。”
古罗单膝下跪拉起江政忠溯瘦小的右手,用嘴唇轻轻地碰一下手背。古罗之后到华桃英桂,然后再到场下的各个贵族。每当一个人做完,华桃英桂或者古罗会拿着棉布拭擦一下再让另一个上来。
坦白说,有点洁癖的江政忠溯很难接受这种礼仪。他生怕沾上奇怪的病毒,除了父母会为自己擦手,他本人也会发动“清净”术式洗一遍手。
觐见殿的贵族超五十个,加上外面排着队的贵族总数超过两百。江政忠溯的手被几百号人抹上不同的口水,不断地清洗和拭擦使得皮肤表面变得粗糙不堪。
——这就是活受罪啊。
江政忠溯忍着不满让仪式运作下去。
——T7.10
摄政王登基仪式用了三个多小时,结束之后正好是傍晚时分。摄政王登基仪式之后顺理成章召开国宴,一切都如梅丽蒂王妃所安排的有序。
国宴在王城刚修好的宴会厅进行。宴会厅非常大,是埃斯瓦尔主城宴会厅的两倍有多,容纳两百人绰绰有余。
此番摄政王是主角,即宴会开设的主家,江政忠溯需要站在主场迎接前来拜访的客人。好不容易从口水地狱中解放,江政忠溯摸着磨得通红的手先一步去宴会主场。不过到达宴会场的江政忠溯没站在舞台上,而是先来到了宴会场边的一个小阳台。这是因为他对这地方有印象,好奇心让他临时放下了职务。
“达兹,是这里吧?”
“旺。”
江政忠溯按着蠕动的心脏徐徐感叹:“真不可思议,我明明没有来过,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记忆闪动,某个伤心的男人醉倒在这个角落,昂首试着吐出心中的所有悲伤,却被涌上来的悲哀堵住了喉咙。在最绝望的时候,某个女人找到了男人,将他抱回了寝室。
“你果然记得这事。”
江政忠溯被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着身后的华桃墨素。
“你怎么在这里?”
“你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我看得见自然追得上来。”华桃墨素沉下眼皮,“这里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伊格老师用术式去除了记忆,你不可能记得。”
江政忠溯斜眼看着达兹,轻轻点了点头:“是傻狗告诉我的。它帮伊格游霖清除记忆的时候留下了备份。”
华桃墨素顿时咬牙怒道:“伊格志丹你个混蛋!”
你找伊格志丹和我达兹有什么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达兹没理会少女的愤怒。
“这又不是什么应该隐藏的坏事,你何必动怒?”
江政忠溯的确不觉得这事情有多大问题,可是华桃墨素捏着拳头接着追问。
“你知道了多少内容?”
“从这里到寝室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等等,你不会是想用术式消除我的记忆吧?”
“如果我这么做了,你肯定会生我的气。”华桃墨素眯着眼睛,“既然你都知道了……不,没什么了。今晚你是主角,大伙都在等着你上台,别愣在这里了。”
江政忠溯想了想,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顾虑。
“好,我这就去。”
——T7.10
看到摄政王回到主场,各个贵族排好队与摄政王私聊。
之前申请过在觐见殿面见摄政王,下午实行仪式也见过一面,现在又去拜访不会多此一举吗?这么想的人无疑不懂政治。
工作想上进,第一要义就是要和领导混个脸熟。让权高的人记住自己无比重要,要做到这一点最好是尽可能多地与他接触。江政忠溯一天要见几百个人,后一个人来就不记得前一个人是谁。
聪明的贵族会把握摄政王的兴趣爱好,试着从这个方面入手轻聊几句,以增加摄政王对自己的印象。而想要把握摄政王的兴趣,除了私下的调查,实际的对话也很重要。所以,贵族只会嫌弃与摄政王见得少,不会吐槽见面过于频繁。
主场排满了人,场下的空间显得松弛。
没必要拜访江政忠溯的艾斯蒂·艾比利提和未婚夫站在一起,陪着归方建玉调查场上的美味。注意到银发紫瞳的青年走过来,艾斯蒂微微侧身避开。哪知道花花公子伊多洛提像是没看到艾斯蒂,笔直地穿过艾斯蒂身边,面见与哈蒙莫提城主交流中的罗兰达格·福斯希尔。
艾斯蒂有点惊愕,不过也不意外。她打听到很多小道消息,知道伊多洛提最近在追求克里斯蒂·福斯希尔。
“伊洛王兄变了很多啊。”
艾斯蒂转过头,找到了拿着红酒的伊多蒂亚。
伊多蒂亚抬手叫来新的侍卫:“艾斯蒂姐姐要来一杯吗?”
“艾斯蒂·艾比利提,见过伊多蒂亚公主。谢伊多蒂亚公主相邀,但艾斯蒂不胜酒力,不宜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喝酒。”
伊多蒂亚想了想接道:“我记得伊度蜜提亲王是个出名的女酒豪,想必当年的第一公主也继承了她的酒囊。艾斯蒂姐姐你怎么看?”
“艾斯蒂不认识伊度蜜提亲王和伊多赫提公主,不敢给出意见。”
伊多蒂亚笑着继续问:“若是不认识,为何艾斯蒂姐姐知道第一公主的名讳?”
艾斯蒂不假思索地回答:“民间和中央学院都有各种传闻,艾斯蒂知道也不奇怪吧?艾斯蒂倒是好奇,为什么伊多蒂亚公主时常委婉地暗示艾斯蒂和第一公主的关系。莫非,艾斯蒂和第一公主长得很像?”
“我也不清楚,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伊赫王姐一面,不记得她的容貌。”
“既然如此,伊多蒂亚公主不该拿区区城地贵族的艾斯蒂与第一公主做对比,这有损第一公主的名声。”
伊多蒂亚想着点了点头:“艾斯蒂姐姐说得对,我得小心一点别再闹乌龙。不过,我是对伊赫王姐没印象,有另外的贵人认得她。”
“另外的贵人?”
“贵人说的是我吗?”
艾斯蒂的脑袋还没绕过圈子,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没错,正是王妃梅丽蒂·奈休比尔。见到重磅人物,艾斯蒂立即屈身行礼。
“艾斯蒂·艾比利提,见过梅丽蒂王妃。”
梅丽蒂没有回礼,身为伊尔家的女主人她也不需要顾及这方面的礼仪。梅丽蒂靠近之后抬手按着艾斯蒂的肩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紫色的瞳孔。
“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每个人的性情、性格大多能从瞳孔的特点分辨。我就有这么个特技,能够通过眼睛识别眼前的人是何许人。”
艾斯蒂强制镇定发问道:“请问梅丽蒂王妃在艾斯蒂的眼中看出了什么?”
“嗯……”
梅丽蒂卖了一会关子,这让有点艾斯蒂有点不适。磨蹭半分钟,梅丽蒂转动着蓝色瞳孔,缓缓眯着眼作笑。
“我看出了恋爱的气息呢。这归方建玉不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得普普通通的不惹人喜欢才对。你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名字,给盘子里夹肉的归方建玉一脸茫然地扭过头。
艾斯蒂笑着回答:“喜欢一个人需要这些作为理由吗?”
梅丽蒂听着顿了一下。
“这回答很好,我很喜欢。没错,喜欢一个人不需要这些条件。”
“梅丽蒂王妃能满意艾斯蒂的回答,是艾斯蒂的荣幸。”
“不愧是伊度蜜提的女儿,连恋爱观都这么像。要是想回来当公主大可以和我商量,我会安排好第一公主的回归盛宴。”
梅丽蒂没有开口,她这是用“通信”术式直传的话语。艾斯蒂瞧着傻傻站着吃东西的归方建玉,微微笑了一下。
“我喜欢上了平凡的人,不再想经历无意义的转变。”
“是吗?伊提家只剩下一个伊多洛提,那小子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是个问题。若是伊提家从此没落,对伊格伯特而言是件可惜的事情。”
“或许吧,但这和我艾斯蒂·艾比利提有关系吗?”
梅丽蒂没再说话,轻轻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原地。
“那么伊赫王姐,他日再见。”
因为伊多蒂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艾斯蒂微微一抖。伊多蒂亚用手指按着嘴唇,弯着嘴角跟上梅丽蒂的步伐。
——这是强行插入了我和梅丽蒂王妃的通信了?居然还有这种术式?
没让艾斯蒂惊讶几秒,主场传来响亮的声响。
——T7.10
“摄政王年轻有为、刚强有劲,若有阴柔相配更为无懈可击——”
前往拜访摄政王的贵族不多不少有所暗示。像这样,多数贵族嘴上搭着的话语十句出来九句雷同。之后要说的话江政忠溯不用脑子也猜得到。
所谓拜访只是个借口,劝婚才是目的。
这一次的贵族聪明了很多。国宴能招待的人数有限,不允许携带无关的家属,所以贵族们的女儿都入不了场相亲。为了克服这一点,贵族们的口袋里大多备好了女儿的照片,在介绍之余赠送给江政忠溯。贵族们当然知道江政忠溯虽然未婚,但有个未婚妻华桃墨素。可是能拼的时候就要拼,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前塞,总好过让机会白白溜走。
身为亲属,古罗·埃斯瓦尔和华桃英桂也在主场上。听着江政忠溯被花式求婚,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等到来访的贵族处理地差不多,古罗和华桃英桂走上主场中心用力地鼓三掌吸引注意,随即大声地宣布重要事宜。
“我乃埃斯瓦尔城地将军古罗·埃斯瓦尔,这位是我的发妻华桃英桂,我们是摄政王江政忠溯·埃斯瓦尔的父母。今天是忠溯正式接任摄政王的日子,借此机会我们想向全国贵族宣告一则消息。”
古罗示意之后,江政忠溯和华桃墨素挪步到父母的身边。
“正如各位所知,一年之前我们的养子江政忠溯和我们的女儿华桃英桂完成订婚。我们在订婚宴上宣布了,待忠溯满十五之时便完成与小女的婚事。如今离约定的时间相近,我们遵守上一年的承诺在此宣布:江政忠溯·埃斯瓦尔与华桃墨素将于下月8月8日成婚,婚礼的会场定在埃斯瓦尔主城。届时埃斯瓦尔会提前三周通知全国贵族,欢迎受邀的贵客前往埃斯瓦尔参与我家儿女的婚礼。”
定死了时间和地点,由此一来贵族们不可能再抢摄政王正妻的位置。不过有理想、有抱负的贵族们没有气馁。江政忠溯和华桃墨素的婚约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他们早有想过抢不到正妻的可能性。
“没关系,还能争取到侧室位。”
以上就是乐观积极的贵族们的想法。
无论是古罗的宣布,还是贵族的碎碎念都进入不了江政忠溯的耳朵。此时的江政忠溯正把精神放在身边的少女身上。
“我能问你一句话吗?”
江政忠溯使用通信私聊道。
华桃墨素眨了眨眼:“我从没拒绝过你,要问就问吧。”
“你没事吧?”
“我看上去想出了事吗?”
“不像,但我能看得出来你今晚不怎么高兴。”
“有点闷闷不乐罢了,你不用介怀。”
“是因为我知道了你和伊格游霖的过往吗?”
“……我可以不回答吗?”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那好,我不说。”
华桃墨素还真的直接切到了通信。
江政忠溯皱紧了眉头。他想尊重华桃墨素的意识,但他也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一段对话,江政忠溯心事重重了一个晚上,难得的休息时间过得并不快乐。
——T7.10
宴会固然欢快,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快乐过后一切将回归平常。该回去的回去,该留下的留下,四散的人们回到各自的角色。
回到宫殿洗个澡,江政忠溯倒在床上准备休息。明天还得五点起床,按正常来说疲惫不堪的江政忠溯立马就能睡得着觉。然而今天一度反常,劳累的眼睛合上许久也没能将大脑带进梦境。
抬眼盯着床对着的墙壁边角,江政忠溯有点期待墙壁出现异动。自从他来到这房间居住,隔壁房间的少女把这墙壁玩穿过十几次。
华桃墨素偶尔会在半夜三更穿墙偷渡过来。要是华桃墨素自己来了,江政忠溯就不必害臊地穿墙进女生的房间。赌着可能性,江政忠溯眼睛不敢放过这块墙壁。然而他前前后后盯了半小时,期间啥事情没有发生。
“啊……啊……啊啊!”
辗转反复的江政忠溯终归是放弃治疗了。轻轻地走过去摸着墙壁,江政忠溯几度呼吸整理好情绪。就在他准备发动术式之时,墙壁往另一边翻开了。尴尬的四目对阵,一时间两人都说不出话。
少年和少女都穿着丝状的半透明睡衣,打在窗台的朦胧月色加重了微妙的气氛。首先顶不住的是江政忠溯,他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华桃墨素见着笑了笑,她坐在江政忠溯的床边细声调侃。
“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江政忠溯红着脸接道:“这种事等成人了再说。”
华桃墨素无声地倒在床上,拉动被子蜷缩进被窝。江政忠溯背对着浑身散发香味的少女,屈身缩向另一边。华桃墨素也没为难他,与他背靠背共享一张床。
“找我是为了晚上的问题吧?”
江政忠溯没有转过头:“是有点在意。”
“吃我和伊格老师的醋?”
“倒也不算是。我只是好奇当时的你在想些什么。看你的反应,你和伊格游霖一样也很后悔当年的事情吧?”
“老师他后悔了吗?”
江政忠溯想起了男人那扭曲的面孔,悔意涌上心头。
“他很后悔。”
“老师为什么会后悔?”
“我不知道,我不是伊格游霖。”
华桃墨素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也很后悔,不过后悔的理由应该和老师不一样。我和老师朝夕相处了几十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师如此伤心。老师按倒我的时候,我有想过‘就这么让老师发泄也挺好的’。但某种理性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
“理性?”
“维持住现有的关系,我和老师还能长久得待在一起。但若是我接受了,某项重要事项改变了,有可能会产生不可逆的牵连影响。如果老师难以原谅自己而远离我,我又会孤零零一个人。我无比害怕那种孤独重新向自己袭来。向前走要冒这种风险,还不如原地踏步不要前进。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
江政忠溯想着总结了一句。
“你这是在害怕关系的改变。”
“对,害怕改变是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应该是我的傲慢。我不想以乘人之危的方式与老师发生关系。我想以实力俘虏这个顽固的老头,让他放弃那个精灵女人。‘没了她也没关系,你还有我在。’我想要老师认清这一点,别再纠结于没有结果的感情,正视我的存在,然后喜欢上我这个几十年如一日的女人。让老师真正接纳我,这才是我追求的胜利。”
因为喉咙有一口气憋得难受,华桃墨素接着躺平了身子。
“但是我失策了。老师把自己的记忆洗了一遍,在之后的十多年里没敢和我接触太深。我失去了为数不多能与老师携手的机会,还伤得老师不得不以洗记忆的方式逃避。我的脑残行为一次过重伤了自己和深爱的人。所以,那是我毕生最大的失败,我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不堪。”
合上颤抖的眼皮,两行眼泪顺着少女的脸颊落到枕头。而感受的少女的感情动荡,江政忠溯也躺平了身体。
“你们师徒还真像。伊格游霖也是类似的想法,才选择彻底洗空情欲当个老光棍。”
华桃墨素转过脑袋问道:“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老师想什么吗?”
“我现在知道了不行吗?”
“你个骗子。”
“江政忠溯本就是个谎言,我这个人全身上下没哪处是真的,不介意当一个全职骗子。”
江政忠溯笑着继续说道。
“伊格游霖也害怕关系的改变,害怕几十年跟着自己的徒弟离去。而他的尊严、他的原则不允许他接受与你相恋,弄出了这一波好几折的感情动荡。从伊格游霖对感情的笨拙处理,我很难想象这是个名垂青史的术师。”
说着说着,共感的江政忠溯心生自卑。
华桃墨素缓缓皱眉,把脑袋靠过去:“江政忠溯,你明明有伊格老师的记忆和情感,为什么总要把自己和老师区分开?按我看,你其实已经当自己是伊格老师本人了吧?”
惊愕了几秒,江政忠溯轻轻地叹气。
“我是把伊格游霖视作自己的一部分了,所以我没抗拒还在喜欢伊格游霖的你。但是我成不了伊格游霖,只能当一个普通的江政忠溯。伊格游霖是个世纪超人,我做不到他的高度,连想都不敢想。再说了,我只有伊格游霖的一点记忆和共感,占主导的还是我这个人。以上两点决定了我无法变成从前的伊格游霖。更重要的是伊格游霖留下的记忆……他的记忆过于深刻,后来者的我不想步他的后尘。”
“在你看来,老师如此不值得效仿吗?”
“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效仿这个人。”
“我能问为什么吗?”
江政忠溯瞧着睁开眼的白犬徐徐接道:“事关伊格游霖的自卑,我不能说出来。不然达兹和利巴都不会放过我。”
“原来老师也有如此苦恼的心思……”
“伊格游霖也是个人,当然会有烦恼、痛苦、乃至绝望的时候。有能力、有成就的人负面感情不比一般人少。这些东西越活得久,越累积得多。伊格游霖有智慧之神的庇护,这方面的囤积更加严重。”
“这话是什么意思?负面感情和智慧之神的庇护有关系吗?”
江政忠溯琢磨了一下,觉得说出来也无伤大雅。
“伊格游霖和我一样也有智慧之神的庇护,这个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
“智慧之神不会给予人智慧,而是给予人充分发挥智慧的极限配置。祂的庇护用到极致能在意识内部制造出倍速思考空间,伊格游霖就是利用这个能力思考和创作术式。一个喜欢充分利用时间的人还具备了拉长时间的能力,伊格游霖的生活可谓争分夺秒,他十分依赖智慧之神的庇护。所以一两年才能解决的问题,他一两个月就能搞定。我不知道他在倍速思考空间累计度过了多少时间,但我想怎么少也不会少于三百年。看似只活了几十年,他累积了数百年甚至上年年的负面情感。”
说到这里,华桃墨素倒是惊讶起来。
“所以老师不是什么天才,成就都是用努力堆积出来的。”
“不,伊格游霖是个天才,他做到了天才才能完成的事情。具备同样的庇护我却无从下手,平凡人用上千年也未必能碰到他的脚尖。成为像伊格游霖一样的人是我从前的梦想。”
江政忠溯说着逐渐欣羡起自己的前世。
“这是以前的梦想的话,那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认清了事实知道伟人也不好做,我现在只想做最真的自己,尽可能不留遗憾地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过我不觉得自己能做得到就是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肯定会帮你实现。”
华桃墨素再一步贴近江政忠溯,侧身搂着他的半身。江政忠溯有别的事情思考,此刻忘却了羞耻为何物。
“我刚才说‘我这个人全身上下没哪处是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伊思,我这个身体是你制作出来的吧?”
华桃墨素没怎么意外,她平淡地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上一次遇到了审判神。祂告诉我说,我使用的身体是伊格游霖的克隆体。我当时就联想到了你。因为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和执念,把已死去的伊格游霖克隆出来。”
华桃墨素缓冲了一口气缓缓回顾当年的事情。
“当年老师受多个神灵的诅咒,他的灵体直接消散,肉体也以常人的数倍速度腐朽。我使出浑身解数保护老师的遗体,但还是无力回天。当时我的精神一度失常,想着干脆自己弄一个伊格游霖复制人。历经了千辛万苦,我终于获得了幽冥神的庇护。再利用掌控生死的庇护和我的毕生所学,我成功把死去的细胞复活成了胚胎。无奈神灵的诅咒过于强烈,连老师已死的肉体也不放过。最终制成的十六个胚胎里只有一个存活下来。”
江政忠溯撑大眼睛眨了眨眼:“哎等等,你做了十六个胚胎?若是十六个都成功了,你岂不得带着十六个复制人生活?”
华桃墨素憋着嘴回答:“复制老师而成的孩子再多我也不介意。”
“然后呢,你是怎么让我的灵体固定在这个身体的?”
“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我把胚胎养成人样带回长壶岛悉心照料,幻想着哪天胚胎能活过来。但无论过了多长时间依然没有灵体凝聚在内部,胎儿一直是活死人的状态。为了保持胚胎的活力,我只能把胚胎放置在利巴做的培养箱里持续等候。现在想起来,我和华桃妈妈其实挺像的。失心疯的我们都怀着近乎不可能的希望在长壶岛等待奇迹,所以我认识她之后我才不由自主地想要帮她吧?可是不发生的奇迹才是奇迹,我终归没能等到开花的那天。直到一百年前的某天,胎儿突然从培养箱中消失了。当时的我心急如焚,随即化名为伊达诺丝,离开长壶岛全世界寻找胎儿的踪迹。然后在十五年前,我遇到了有命运神庇护的伊度蜜提。她说我会留在这个国家,并在多年后的某个奴隶场遇到想见的人。所以之后我辗转伊格伯特的奴隶场,不惜自己也当个奴隶来偶遇你。”
江政忠溯摸着下巴感叹:“还有这种故事啊。你一开始没认出这个身体,是因为你以为这个身体已经长成人了?”
“这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我没见过伊格老师幼时长什么样子,初次见面认不出来。不过我很快就有确信了。”
“逐渐觉得我和伊格游霖长得像了?”
“不是,是你习惯做的小动作出卖了你。老师也很喜欢托着下巴思考问题。”
“就这么个小动作你就信了啊?”
“黑发墨瞳的长壶岛面孔,能无师自通术式,还有类似的习惯动作。你自己品一品啊。”
江政忠溯将心比心想了想,逐渐笑了起来。
“嗯,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说服力。”
“我坚定自己的信念,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一直走到了现在。”华桃墨素把脑袋贴紧了江政忠溯的手臂,“然后我的愿望实现了,跨越百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江政忠溯转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抹去华桃墨素的泪痕。
“我必须再次强调,我不是伊格游霖。尽管如此,你还觉得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吗?”
“你怎么想没所谓。在我看来,你和伊格老师既是同一个人,又是不同的人。我恋上的是两个相似又不似的奇葩,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华桃墨素伸出嘴唇贴了上去,而今晚的江政忠溯没有反抗。聪明的达兹默默地跳下地面,从华桃墨素开的门口去到另一个房间。
——T7.10
“听到了吗?”
“别吵。我不是卡顿家的人,没有术式辅助得集中精神。”
华桃英桂翘着手很是焦急,她盯着趴在江政忠溯门口的古罗·埃斯瓦尔搓手跺脚。
“可以了吗?你都站了半个小时了,半点成果没有!”
一直听着抱怨,古罗终于忍不住啵嘴了。
“你这么厉害,你来啊!”
这时古罗许久不来的一次反抗,华桃英桂憋着嘴气怒问。
“古罗·埃斯瓦尔,你凶我是吧?”
妻子发怒,怕硬的古罗自己软了下来。
“我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这墙壁和门都这么厚,我也打听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子啊?”
“没鬼用!古罗你是真的没用!”
古罗无奈地点头:“好了好了。我是没用,我承认了,你也别气了。我也担心忠溯和墨素的样子,但今晚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别打扰了吧。明早找个时间问清楚就好了。”
对此,华桃英桂不怎么乐意。
“两位在此处做什么?”
说话都偷偷摸摸的古罗和华桃英桂一颤。华桃英桂迅速过去搂住丈夫的右臂,瞧着走过来的两个披着夜用衣袍的少女。瞧着过来的是艾斯蒂·艾比利提和塞维丽斯·卡顿,两人立即松弛下来。
艾斯蒂接着问道:“古罗将军、华桃英桂夫人,两位站在摄政王的门口是在做什么?”
古罗思索着借口回答:“哦,我们听到楼下有异动,故意过来走一走而已。”
“异动?是袭击者吗?”
“额,不是,或许是上下窜的大鼠也说不定。倒是你们两个,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艾斯蒂回答道:“塞维丽斯说听到有人在楼道打闹,我便和她一起出来看看有什么事。”
古罗和华桃英桂面面相觑。将军和将军夫人半夜三更在儿子的房间前打闹,这消息传出去能被贵族界笑话好几年。
“看来我和夫人商量的声音有点大了,招惹了误会。打扰两位休息当真抱歉。”
“不,是我们多管闲事而已。”
其实,艾斯蒂注意到了江政忠溯门口有古罗的汗印,她大致明白古罗和华桃英桂在干什么蠢事。细想了一会儿之后,艾斯蒂难得心生了好奇心。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真有什么袭击就不好了,我有点担心摄政王的安危。要不让塞维丽斯听听内部有没有异动?塞维丽斯受过卡顿家的特训,听力相当出众。”
艾斯蒂话语刚落,塞维丽斯侧身靠近江政忠溯的房门。古罗生怕江政忠溯的秘密漏泄,赶紧挡着塞维丽斯。
“不必了,真不必。这么晚了,忠溯肯定睡着了。”
“既然古罗将军这么说——”
既然古罗如此慎重,艾斯蒂觉得此时应该听话回房。可但她转过头,她很快留意到塞维丽斯的表情掺杂着五颜六色。
“塞维丽斯,你怎么了?”
“诶?没什么,真的。”
这是艾斯蒂从未见过的慌乱模式,以至于艾斯蒂愈发好奇。
“莫非忠溯真有什么麻烦?”
而这会儿古罗也注意到了,他试着把耳朵靠上房门。
“别!”塞维丽斯撑开手拦住好奇心极强的两人,“摄政王他们正忙着,现在应该不希望他人打扰,我们就此回去吧。好吗?”
——好端端的人,半夜三更有什么忙的?而且为什么是“他们”?
好在女性的直觉非常敏感,没用多久艾斯蒂和华桃英桂同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好了,塞维丽斯,我们回去吧。”
脑海有点画面感,艾斯蒂脸蛋泛红起来。古罗一脸莫名其妙想着自己再认真听一听,却被华桃英桂强行扯着远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