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醒来的时候正是冷森森的。
北域的客栈里,冷火一直在烧。
这弄得本来灼热的大地,如今一片冷郁,这种寒凉以至于可以把人冻醒。
如此寒冷的世界里。
男孩醒来,自然是勾勒递魔纹路,带给这间屋子一定的温暖。
起码得点燃一些灼热的火焰,驱散寒气。
男孩复又躺在床上,静静的睡一觉。
享受享受片刻的温暖。
直到好长时间以后。
男孩坐起在客栈里。
拿起书籍,开始阅读。
品味递魔纹世界里,那些古今知名的纹路大家。
所留给世人的经典作品。
他们的风格倒是其次。
男孩现在也有了自己的风格。
更让男孩关心的是把他们的风格变成一种阵列组合方式,而把他们的递魔纹路拿到自己手中。
借以帮助自己组合出来适合自己风格的阵列,还有构造自己的符号。
男孩读到了中午时候。
今天又是新的收获,也是拓宽了他对于纹路的又一种理解。
男孩合上书本,走去楼下,开始享用午餐。
随后走在镇子上,看着白昼下的世界。
逐渐又进入了那种模式,开始观察周围的一切。
捕捉自然景物中的纹路。
开始自己构造新的纹路。
这个过程似乎走入了低谷,在城市里变得很慢。
他是在回忆里,思索那一日风驰电掣,撕裂空间的那个龙类是做到了怎样的地步。
那究竟是怎样的递魔纹路,模仿了什么原本的景象,或者是怎样的递魔阵列,塑造了那种效果。
这个问题萦绕在男孩头上,让他久久找不到答案。
男孩在思索,也在追问。
不由得,他已经走进了城市的中心区域。
一座古老的雕塑立在那里。
男孩看的一阵发呆。
雕塑是宝石通体雕刻而成。
混以金银材料镶嵌表面,塑造出一位银边金甲,饰纹持剑的战士。
这位战士,身上正是萦绕着一种古老的岁月。
让人看到就能想象他的曾经是多么光彩。
似乎峥嵘岁月,战争中的故事,历尽千难万险,似乎激流勇进,如若披荆斩棘的军人人生在他的浑身上下沐光而来。
那位战士很动人。
男孩近乎仰望着他。
从他的身上,可以体会另一种沧桑。
那就是时间塑造的改变。
沧桑不仅摧残对手,也更是积累力量,欲把一个普通人变成战神。
男孩学着勾勒这其中片面的影像,留下来一大堆错综复杂的几何符号。
这些东西当然不成形。
但是男孩欢快的当场演绎,勾勒更简化的这个符号。
把画面中的男人变成了几个线条,几个图形。
把几个图形更加抽象。
似乎进行不同的几何法表达。
男孩目光慎重的勾勒其中几笔。
如同艺术家一般修改自己的作品。
使得差错得到更改,使得笔法得到圆润,使得图形在不断接近那种感觉。
那种巧妙地贯通。
最后男孩塑造出那样一个作品。
那个符号,仿佛是一个文字。
男孩其名为《归》。
意为沧桑归返,摧残而又归我。
他回到客栈里,拿出来自己的递魔纹长剑。
就把这个《归》镶嵌在了自己的符号阵列里。
这个符号将会让竞技场上的对手,越来越接近于自己的模样。
男孩走出客栈,继续思索着城市里的景物。
这里的空间似乎纵横交错,呈现绵延不尽的城区。
男孩在其中寻找了数日,也再没有找到一如自己当日勾勒《归》的时候所看到的那种画面。
他只是在其中寻找。
在其中探索。
慢慢的发现自己该离开了。
在这里有着一大批生活在孤独世界里的龙类。
但是城市的繁华终究让他们没有彻底的生活在孤独里。
但是这种繁华汇聚了更多的孤独者来到这里。
却是如同森冷雪地里的刺猬,每一个孤独者还是一如既往地孤独。
难以真的凑近。
就如同刺猬一样,一旦凑近,就会被尖刺刺疼,随后分开。
男孩在城市里恰恰是体会到了这一重自己的孤独。
他有些想起了爬虫客栈里,虫子说起的话。
“你的家在哪里?”
那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一个孤独的人最向往的就是有所依靠。
但是有时候,那个孤独者,偏偏不能回家。
因为孤独,所以家人也不能理解。
恰如男孩兰籁,他不由得怀疑,如果自己回去了虫族的城市。
是不是再也不能看到龙族这里无数激发幻想的风景。
那些颜色,那些线条,那些参差而立的风景。
恰恰是他身为孤独者,身份的证明,存在的证明。
当他归于虫族,亦如同归于城市一样。
也已经没有了家。
男孩走在路上。
用他自己的视角理解家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那里是应该让自己放弃孤独,还是应该让家容忍孤独。
还是应该家人应该承认他们理解孤独,愿意让孤独的人活着,活在他们的世界里?
那种感觉,有些憋闷。
似乎走出家门的游子,再也不能回去。
只因为他走的太远,自己已经明白自己的新娘,不能为邻里所接受。
那种孤独,恰恰是他的新娘。
那种孤独恰恰是他的倔强,与傲慢。
在那个时候。
那个北域的熔岩荒野里。
男孩走着,一步步追问,自己是要放弃什么?
却是就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自己在龙族的最后一个故人。
那是一位中年女士。
彼时的中年女士已经走完了旧世界那一场洞窟探险。
冒险者团队已经解散,她只身回到了北域。
身上携带着沐浴三色溶液之后留下来的满身魁梧。
脑子中萦绕着递魔纹路闪光的痕迹。
她知道那种纹路只要雕刻出来,也将会是闪烁动人的。
她于是在这荒野上扎根,开始了自己的琢磨。
相信那种新的纹路,一定是因为那一场洞窟探索而留下的深刻印象。
也相信她自认为的闪光,一定会是光彩动人。
男孩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小小帐篷里生活着。
幽幽冷火舔舐着熔岩,栖息在帐篷的周围。
男孩一眼看到了远处的幽冷,走到近前,看到那帐篷中的中年人。
也是一个递魔纹师。
也是在学习递魔纹路。
茫茫荒野,他正是在想这是不是又一个孤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