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夜色里,谁都不敢睡觉,谁都紧张的看着那点食物,在探求,食物会不会变成凶兽在今夜里吃虫子。
而还有的猎人正在随性所致,念叨着神秘的咒语,在祈祷,今天会是幸运的夜晚。快请月亮女神为他们祝福。
直到了第二天,那些能晶还是能晶,血污已经干涸,有几个猎人已经染上了疾病,在这丛林里再难熬过去。
他们死的时候,外骨骼成为了紧巴巴的一层褶皱,眼瞳缩小的成了葡萄干,喉咙里没有一点水分,仿佛身体也轻飘飘的全无重量。
一个小女孩就可以拿在手里,活像是一张纸。
技术员特意留意了这个症状,一种思绪在他脑子里酝酿,而到了明天才可以证实。
但是他还是郑重的解决了尸体,让它们随着烈火而消失,那些离子火焰绝对不是一般生物所能幸存。
而实际上,第二天到来,还是让他意识到了意外。
又有了几例这样的病人。
一模一样的死法,一模一样的尸体。
身体轻飘飘的,大伙都还以为他们只是睡着。
至此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个思绪成真了,一种危险的病毒已经窜进了营地,他们可能需要全员隔离。
而且还是在这个食物不充足,到处都是危险的异类丛林里。
猎人们惶惶恐恐的看着周围,那些法师继续给自己念诵咒语,那些无知的跟着一起念诵,那些无能的已经瘫软在原地,做好了杀身成灰的信念。
他们觉得这样子就可以对抗,只需要僵持下去,就可以让瘟疫死去。
恰如他们的饥饿就可以伴随着等待而消失,恰如他们的苦难就可以伴随着世道的发展而结束。
恰如一个国家的人们愿意忍受某些饥饿。
愿意用博大的胸怀看这个世界。
而更多地猎人们选择隔离,他们去了不同的房间,原本拥挤的递缩世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只有技术员和那个年轻的猎人在给他们送饭送水。
以及筹备生存的资源。
日子就那么一点点的消磨,递缩空间里逐渐有病人倒下了。
谁都不会乐意那个人是自己,但是那个人还会是自己的一个个倒下。
起初是那些最有信仰的人,是那个在孤独中念诵咒语的家伙。
他死后身体一如寻常人们轻盈的就像是一片纸,身体的水分一点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轻薄的空壳。
而后是他的那些跟随者,他们一个个死去,比那些咒语的创造者还要刻苦,还要认真,他们所念诵的咒语在递缩空间里吵吵嚷嚷,烦乱的像是秋风,像是冬雪,但都像是噩梦,揪扰着虫子不愿意让他们安睡。
而最后这些低语都消失,随着他们的主人,都成了空壳子,都成了纸老虎,需要被焚毁。
尸体成为了烈火下的玩具,那情景让技术员不由得感慨。
好歹一个星际文明的科学技术,在此时此刻荡然无存,在危难面前,内心的无知终究会困扰世人。
权衡的苦痛会把人们推向所谓的魔法与玄学。
这是人们已经失去了工具的时代里,或许最后的生存保证。
而悲剧就在于,明明拥有着工具,明明见证到了那些工具的出现。
那些工具曾经就运行在他们每一个虫子的头脑里,曾经为他们所日夜的学习与阅读。
技术员只得感慨,或许是工具都出了问题,链接器或许也中了病毒。
而后的几天,更为可怕,只会有大把的尸体一个个倒下,起初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往后就是一个房间一片房间,一个楼层的房间。
死的悄然无声,而且都发生在夜里,就在大伙都浑然入睡的时候,梦魇就把他们带走了。
好像随着沉睡遁入了异界。
而后病情就已经无法控制,眼见着大量的虫子死去,猎人与技术员都已经看出了问题,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地方就要谁都不剩,就变成了空壳子。
那些夜晚登上高楼,看窗外,是一片干净的,整齐的,祥和的,不属于虫子的世界。
一切都是如诗如画的一般美丽,那些机械的造物充满着灵性的存在。
但是转眼到了白天,就都是同类的火化,都是景观与猎人,都是猎物与猎人天翻地覆,不见终结得翻转。
一种孤独与绝望,会涌上心头,令猎人无奈。
眼见着孤独就要这样找上门来。
最后他只能看着病恹恹的递缩空间世界。
心里面思索,还有什么可能美好下去。
或许只有一个可能。技术员看着窗边,看落叶的男人这样说。
我们所有的食物都不多了。因为人口减少,每一天半块能晶的收获就能维持大伙三天的食粮。
而现在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我们其实都是腹背受敌,与其说死亡是在周围,不如说是就没有死亡不在。
我们现在出去,大家四散开来到处逃跑,哪怕最后有一大部分会死,我们起码会有一大部分收获生存的能力。
猎人不去言说。
这时候看着窗外,是寒意正浓,碧波荡漾在低地,淬炼着明日的进化。
丛林掩映间,是树木粗壮的冰冷以及寒月漂亮的冷色。
七种冰冷,显得无情。
军部那边昨天给了我一个通知。
说我们可能会得到他们的一笔援助。猎人说罢不言。
我们的技术帮助被通过了?
是我们可能会有一个新家。猎人说着不是喜悦。
去太空?
不是,是我们可以拿着一些先进的武器,去掠夺其他的资源重地。
技术员明白那沉默是什么意思了。
这可真是冷冽的寒夜里,更冷冽的人心。
所以我们是要如何幸存下去?这既是答案,又是一个心灵的问句。
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我们不应该为了生存而这样做,而生存在这时候才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如果不能这样做,我们可能会比这里的冷冽,更加冷酷。
我不想成为那样子冷酷的人。
所以我们都不想去煎熬了。技术员默默地同意了。
而在现实里,他却得伪善的点头表示明白。不让自己的冷酷看上去很热情。
我去问问其他的猎人,如果他们愿意,你就和军部沟通吧。
技术员静静的离开了这个权力的中心。
就像是任何一个权力一样,这时候显得需要闲置。
很多的这些东西,都不是明明是好的而就可以触碰的。
更不是敢于触碰,一往无前,永远无悔的做下去,他们的心就觉得安省。
那夜色里,日子从来不好过的何止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