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转身道:“圣女,这位公子救过小僧的性命,还请圣女向几位施主讨个人情,放了他们下山吧。”那女子十八九岁,穿一件白色长裙,十分清秀,她双眉紧皱,道:“一刀,你发什么疯?不要胡言乱语,蒋护法和萧将军,都是我们的好朋友,怎能帮外人不帮朋友?”一刀摇头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我这和尚虽然也常常杀生,但对救命之恩,却是不敢忘的,还请圣女成全。”
圣女大怒,道:“你若不听我的命令,等回到教中,便用教规处罚。”一刀道:“圣女,我教里众人求的是长生久视,得道成仙,为什么要同这些什么用人炼丹的摩尼教,还有辽国人弄在一起?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我看我们也同公孙公子一起下山去吧。等回到教中,我甘愿领受处罚。”圣女又急又怒,道:“一刀,你要是还在胡言乱语,我,我便再不理你了。”一刀身子一颤,道:“是,是,我不胡说了,但这公孙公子,我却是非救不可。”
他转身走到公孙羽身旁,笑道:“公孙公子,小僧还欠你一碗面呢。”公孙羽见他在这众敌环绕之中,不惜违背教中圣女的命令,决然和自己站在一起,心中感激,笑道:“等下山去了,我们一起去吃一碗面。”一刀道:“是,是,那个,面里可不能放荤油了。”
青萝在后面瞧得奇怪,问道:“原来你们两人认识,只是一碗素面又有什么好吃的?”两人一望,哈哈大笑。
蒋护法皱眉对圣女道:“圣女,你怎么说?”圣女咬住嘴唇,跺了跺脚,道:“随他去吧,我不管了。”蒋护法冷笑一声,道:“那就怪不得我了。”便对萧延让拱手道:“还请萧将军出手。”
萧延让哼了一声,踏步上前,长鞭带着呼呼风声,如游龙腾空,啪的朝公孙羽打来,公孙羽长刀一举,身旁的一刀已经跃了出去,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同那金鞭斗在一起,却是一枚软剑,剑身寒光四射,剑尖颤动,这两件兵器都是软的,速度都是极快,一沾即走,萧延让神色沉稳,手中金鞭挥洒如意,一刀白衣飘飘,剑法凌厉。
公孙羽在一边瞧得不住点头,那天一刀刚进石室就中了红棉香的暗算,后来在安士宗的幻境中又迷失了心志,看不出武艺高低,这时见他取出自己的兵器,全力施展出来,才知他武艺高强,竟似不在自己之下,难怪年纪轻轻,便做了红连教的执法弟子。
姓蒋的见他们两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公孙羽却还站在一旁,便道:“你们还不去把那两人捉了!”身旁几个汉子面色犹豫,姓蒋的哼了一声,道:“都是一群废物。”便从一人手中抢过一枚长刀。
这时,只听一人笑道:“蒋护法,这样一个小贼,哪里还要你亲自出手。我们今日来到贵教做客,也得尽尽绵薄之力。”却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双手背在背后,意态潇洒,他对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衣男子道:“你去把这小子杀了。”那人躬身道:“是。”
他走上前来,神色威猛,手里提着一条乌沉沉的铁锏,对公孙羽拱了拱手,道:“请了!”便把铁锏一举,当头朝公孙羽打来,公孙羽斜刀一削,与他铁锏一碰,便觉得对方力道惊人,心里一惊,眼见得对方高手层出不穷,今天想要逃出重围只怕已是千难万难。但越是身险绝境,越是激发他胸中热血,他大喝一声,长刀直削,已顺着铁锏削向那汉子手掌,那汉子回锏一挡,公孙羽长刀一转,已直劈他的面门,那人朝后退了一步,铁锏横胸,挡住了这一刀,当的一声,两人都是一震。
那汉子喝道:“好本事!”铁锏一挑,把他长刀挑开,挥锏斜打,公孙羽身子一侧,长刀已劈向他的左肩,那人铁锏不及收回,只好又朝后急退几步。公孙羽不等他站稳,纵身扑上,刀光霍霍,转眼已劈出十几刀,那人大惊,铁锏收到身前,舞成了一团黑光,叮叮当当和那刀光碰在一起,身不由己,又朝后退去。公孙羽跟他斗了几招,已知这人力量虽强,速度却比自己慢了一些,自己再攻得数十刀,他锏法一乱,便要败了。
但他把这汉子逼退几步,回头一看,已看见两个汉子正朝青萝奔去,顾不得伤敌,连忙转身,一刀一个,把那两个汉子杀了,依旧站回青萝的身旁。
青年公子见那汉子不住后退,眉头深皱,道:“这小贼甚是厉害,但他要分心照顾那个女子,你只管朝那女子身上招呼。”那汉子闷不作声,提锏上前,道:“小兄弟,你武艺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主人有命,不得不来,得罪了!”锏风呼呼,又攻了上来,虽然那青年公子要他去打青萝,但他却仍是一锏一锏朝公孙羽打去。
公孙羽见这人虽然和自己为敌,但却并没有听那青年公子的话,并不趁机攻击青萝,倒并不是卑鄙小人,说道:“很好,你也是条好汉。”长刀劈削,同他斗在一起,却已收回几分心神,防备别人来偷袭青萝。
他刀法变幻无方,把那汉子的铁锏挡住了,却不敢趁胜追击,但那汉子锏法凌厉,势大力沉,时间长了,公孙羽便觉得伤处隐隐发痒,胸中渐渐有了压抑之感,知道这样打下去,要引得尸毒发作,便把长刀一转,不再跟他硬拼,刀锋只贴着那汉子的铁锏削去,那汉子铁锏舞动,刀锋也随之转向,就象粘在上面一样,变了几个方向,仍是摆脱不掉,那汉子心里焦燥,大喝一声,手上使劲,铁锏用力朝上一举,已把刀锋甩开,就在他一抬手之际,公孙羽刀锋下沉,已一刀削在他的手臂之上,鲜血直流。
汉子铁锏软软垂落,后退几步,道:“多谢你手下留情,我输了。”转身就走,青年公子喝道:“陆敬吾,你是故意输给他的吗?要你去打那个女子,你却要逞什么英雄!”陆敬吾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用一个小女子去要挟别人?”青年公子冷笑道:“只要能达到目的,又管他用什么手段。”陆敬吾沉默不语,垂头站在他的身边,臂上鲜血长流,也不去管它。
公孙羽逼退陆敬吾,见一刀和萧延让斗了许久,却已经落在下风,一枚软剑虽然仍是寒光闪闪,光团却缩小了许多,只在身前自保,萧延让神情轻松,长鞭如臂使指,在一刀身前身后趁隙而入,一刀凝神抵挡,不住后退。
公孙羽见一刀不敌,将地上死去汉子的刀用脚一挑,便朝萧延让踢去,萧延让冷哼一声,长鞭回卷,将钢刀卷起,朝边上一甩,已甩到山谷之中。一刀得了这个空隙,前进几步,剑光大盛。
石坪之上忽然响起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十分轻微,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众人耳中,只听一个声音道:“都住手吧。”萧延让将长鞭一收,退后几步,退回石屋之前,在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子,一身青衫,头上挽着个发髻,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看不出多大年纪,在这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衣老者,却是在岳州时炼制飞头的那人。
那男子叹道:“延让,这许多年不见,你的武艺怎么一点也没有进步?”萧延让低头道:“是,同世子比,差得远了。”那人叹息道:“什么世子不世子,我早已远离尘世,这俗世中的东西,跟我都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瞧了一眼身旁的黑衣老者,道:“要不是叔叔来找我,要我替大辽再争些气运,我也懒得管你们的事。”
他转头对公孙羽笑道:“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武艺已经这样好,难得,难得!只是武艺一途,终究是枝末细节,不入大道,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公孙羽见这人气度高雅,有出尘之概,那萧延让对他又十分尊敬,想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禁眉头深锁。
那人又微笑道:“你到此时,恐怕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让我来告诉你吧。”他一指蒋护法,道:“这位是摩尼教的护法,今天同了红莲教的圣女和柴延柴世子,还有我们大辽的使者,在这里商议如何一起来攻打大宋的计谋,正好你们闯了进来。”
他又用手一指鼎炉,道:“那炉里,乃是用了一百八十种天地灵草,用来炼制九子母神丹,传说这神丹烧成之后,可以用来驭使日月神镜,只要被这神镜一照,魂魄就要被摄进镜子里,变成鬼奴,任人驱使。只是这丹要用九个九月初九的男童和九个处女来做药引子,而他们原来找的处女今天自尽身亡,偏偏你这个女伴到来,刚好可以补这个缺,做这个药引子,现在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