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大此时已是苦苦支撑,身旁的兄弟也只剩下五六人,众人都是伤痕累累,此时见这少年到来,都是精神一震,彭老大大声道:“程兄弟,你果然没有死!我就说你英雄盖世,哪里便这般容易死了。”黑衣少年道:“你们快随我冲出去。”他驱马直入,长枪直刺,那枪便如活了一般,转眼又杀了几个辽兵,那些辽兵身上的软甲在他一刺之下,便如纸片般不堪一击。
公孙羽见这少年武艺高强之极,臂力惊人,竟似乎不弱于自己练精化气之前,得他相助,自己这些人恐怕活命有望,心中不觉升起几分希望,持刀护在青萝身前,一边瞧着那少年,一边运气抵抗腹中寒气。
彭老大也同他一般,心中燃起一股希望,但他却深知敌人的厉害,知道活命之机只在这一瞬之间,大喝一声,九环大刀狂劈数刀,将那青衫辽将逼退几步,便要带着剩余的几人突围而出,但那些辽兵训练有素,见他们想要冲出,旁边几个小队便补了上来,刀光霍霍,又将他们困在当中
黑衣少年眼见他们无法突围,一拉马缰,径朝他们冲来,长枪猛刺,便朝那些外围的辽兵刺去,猛然间一杆银色长枪伸出,将他的枪杆一格,两枚枪上都是一震。黑衣少年知道时机已失,勒马停步,瞪眼望着对面那矮壮的辽兵首领,只听那人道:“少年人,你枪法如此之好,同我斗了几场,只是略输于我,你年纪轻轻,可算了不得的人才,不如来我大辽,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少年道:“我是打不过你,却也绝不会投降。”那人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打不过我,昨日逃走了也便罢了,偏生今天又要来送死。”少年一指彭老大几人,道:“他们在这里,我不能不来”。那人点头道:“你也是条重情义的汉子,他们今日已是必死无疑,你如今自投罗网,若是不投降,便只有死路一条。你降是不降?”
黑衣少年摇头道:“我绝不会投降,要战便战。”那人道:“好,我也许久未曾遇到过对手了,这几日同你交战了几场,当真畅快!”黑衣少年从马上一跃而下,用手轻轻一拍马背,那马便朝外跑去,他一挺手中长枪,道:“好,那咱们今天便战个痛快!”
那人道了声好,也从马上跃下,长枪直刺,便朝那黑衣少年当胸刺来,黑衣少年长枪斜格,将他长枪挑开,身子抢入,那人大喝一声,长枪横摆,双枪相交,发的砰的一声巨响。
此时场中都在瞧着这二人相斗,只见一黑一银两条长枪便如黑白两条蛟龙,隐隐夹着风雷之声,似乎在两人身前形成了一股气团,枪身相击,便是轰然作响,声势惊人。众人见到这样声势,都是暗暗心惊。公孙羽见那辽兵首领长枪刺出,凌厉老辣,沉如山岳,气势还在那黑衣少年之上,便知他的武艺恐怕比那少年还要高,待到见到两人相斗,枪身似乎都有气息外放,更是心惊,眼前这两人竟似乎比他从前遇见的所有好手都要强,只有那耶律横天才远在他们之上。
他心中吃惊,凝神而望,只见两人越斗越快,脚下尘土飞扬,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彭老大几人见他们缠斗在一起,拼起余力,奋力朝外冲去,但他们个个身上带伤,人数又少,彭老大被那青衣辽将缠住了,手下的几个兄弟反倒被辽兵所杀,彭老大眼珠通红,大声吼叫,九环大刀如疯癫般劈了出去,浑然不顾自己安危,他的武艺本来便比那些兄弟要强许多,这一拼起命来,那些辽兵也不敢冒然上前,那青衣辽将后退几步,嘿嘿冷笑。
辽兵首领一边同黑衣少年相斗,一边哈哈大笑,道:“你的枪法当真了得,是从哪里学来的?我一生之中从未遇见过这般好的枪法!若不是有我将突骨这么一号人,你恐怕可以称作当今枪法第一了,哈哈,痛快,痛快。”公孙羽听见“将突骨”三个字,心中先是一震,接着一凉,原来这人竟是辽国排名第二的高手将突骨,难怪武艺如此之强,那少年枪法虽好,便眼见同他斗了这许久,已经落在下风。
彭老大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然状如疯狂,却已力气不支,转眼又被辽兵砍了两刀,背上血肉模糊,他放声道:“程兄弟,我已经不成了,你快走吧,不要白白送了性命。”那黑衣少年默不作声,仍是一枪枪同那将突骨激斗。彭老大嘶声道:“我们兄弟已经死尽了,你便是送了性命也没有用,不如今日先走了,来日再来为我们兄弟报仇!”
他本已精神恍惚,再说得这几句话,不免分神,左臂又被砍了一刀,他怒吼一声,一刀砍在那辽兵的脖子上,将那辽兵的脖子也砍断了半边,九环大刀还不及收回,便觉胸中一凉,一枚长矛已穿胸而过,青衫辽将双手持矛,冷眼望来,他想要奋力前冲,身上已无半分力气,那青衫辽将将长矛用力往后一插,他胸中血如泉涌,软软倒地。
黑衣少年口中发出一声沉闷已极的怒吼,手中长枪如疾风骤雨般刺出,将突骨哈哈大笑,回枪迎刺,银光一闪,已将他左肩刺伤,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黑衣少年转头望了一眼彭老大的尸体,长枪陡然刺出几个枪花,风声呼呼,将突骨神色凝重,枪尖连续刺出,发出轰轰巨响。黑衣少年趁机转身便走,刹那间便已奔出十余丈。
黑衫辽将见局势已定,便转过身来,道:“方才容你多活了片刻,这便送你上路,这名女子我们将军要了”说罢便是一矛刺来,公孙羽见他们竟打起青萝的主意,心中怒气翻腾,长刀上撩,将长矛格开,身子顺着矛身疾上,已一刀刺在那辽将胸前,辽将没料到他竟如此之快,来不及闪避,便觉胸前一阵剧疼,他惊得魂飞天外,只当已被这一刀刺透胸膛,低头一看,却见胸前并无血迹,再看那少年,手中长刀垂地,正站在离自己两三尺远之处,双目微闭。
他心中又惊又怕,来不及回转矛头,连忙矛杆横扫,想将那少年逼开,哪知矛杆一扫中那少年,他便扑的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了。他见方才那少年力量极大,速度惊人,还恐怕他这一扑倒地是使诈,兀自不敢上前。
青萝见公孙羽猛然被长矛扫中倒地,吓得魂飞天外,纵身扑上,将公孙羽护在身下,只觉他浑身冰冷,也不知是伤势发作还是已经死了,不觉泪如雨下,放声大呼:“公孙羽、公孙羽”。
只听一人大声喝道:“谁是公孙羽,公孙羽在哪里?”那黑衣少年竟然去而复返,长枪在地上一点,人已如大鸟般跃起,自众辽兵头顶跃过,径直落在青萝面前。他一枪架开那黑衫辽将的长矛,对青萝道:“谁是公孙羽?”
青萝早在去而复返之时,便已打定了与公孙羽同死的决心,她知道此时不管公孙羽是伤势发作,或是已经死了,今天都已是必死之局,那些辽兵绝不会放过自己二人,自己怎能受那些辽兵的侮辱,苟且独活?便一手自地上捡起一枚弯刀,猛然朝自己脖颈中抹去。黑衣少年眉头一皱,长枪一点,便已将她手中长刀震落在地,又问道:“谁是公孙羽?”
青萝心中恍惚,道:“他便是公孙羽,他已经死了,我这便要同他一起死了。”黑衣少年抢上两步,将公孙羽的衣襟朝下一拉,只见那脖颈之下一块红色胎记,便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鸟雀。他心中激荡,用手一摸公孙羽的鼻子,只觉虽然触手冰凉,却仍有微弱呼吸,不觉惊喜道:“他没有死!”
青萝摇头道:“他受了重伤,待会辽兵一来,便要死了。”便又伸手拾起一枚刀来,黑衣少年道:“你是他的什么人?”青萝怔了一怔,微微笑道:“我自然是他的妻子,不然怎么同他死在一起。”黑衣少年瞧了她一眼,站直身子,挺起手中长枪,道:“他没有死,若是有人要他死,便得先杀了我!”
他站在公孙羽身前,肩头鲜血淋漓,却仍是威风凛凛,那黑衫辽将被他眼神一瞪,竟不觉退了两步,他转头望向身后,将突骨已大步而来,心中才觉一松。
将突骨叹道:“你几次去而复返,视我辽国勇士如无物,真当我留不住你么?”黑衣少年道:“不必多说,来吧。”将突骨哼了一声,手腕一抖,长枪已疾刺而出,黑衣少年紧紧站在公孙羽身前,吐气开声,还了一枪。他们两人一交上手,便是狂风暴雨,两人都是以攻对攻,刹那间便斗了数十枪。
黑衫辽将见他们激斗正酣,挺矛便朝公孙羽刺来,黑衣少年怒喝一声,回头一枪,便将长矛震开,便在这一回头间,将突骨已一枪刺到,黑衣少年身子一侧,却仍是躲避不及,腰间已被枪尖擦破,他长枪回挡,已将银枪挑开。他武艺本来便略逊于将突骨,此刻身上两处带伤,又要分心去顾及公孙羽,身手便慢了两分,将突骨是何等人物?长枪如蛇,枪风烈烈,顿时逼得黑衣少年险象环生,斗不多时,便又在他身上刺出几道伤口,鲜血滴滴洒落,但他双目圆睁,一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