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羽吃了一惊,连忙伸手一扶,那夷坚却纹丝不动,道:“掌教是仙祖所选的传人,自当执掌丹阳一门,万万不可推辞。”
公孙羽知他乃是奇人,双臂气息流转,想要将他扶起,但夷坚丝毫不为所动,仍是坚辞下拜,拜完之后,才借势起身,道:“掌教年纪轻轻,竟便已到了炼精化气之境,果然不愧是仙祖选定之人!”
公孙羽将铁牌连忙递还给他,道:“老丈,这是你门中掌教信物,我何德何能,能接此重任?”
夷坚道:“仙祖既然已选中了你,你哪能推辞?若是你不担当掌教之位,我便是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祖师?”
公孙羽连连摇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我还是今日才知道丹阳门,况且我对道术一窍不通,哪能便当掌教?”
夷坚道:“那年葛洪仙祖救了你是不是?”公孙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是不是葛洪仙祖。”夷坚道:“就算不是仙祖真身,也必是他借人显化,那还错得了?那日他是不是将这本书亲手交给你?”
公孙羽点头道:“不错,那老丈临死之前亲手将这本书交给了我。”
夷坚道:“那还有什么错的?仙祖亲笔所书的仙书,如此贵重之物,怎么便会交到你手中?那还不是仙祖亲自选定了你吗?”
公孙羽摇头道:“这件事我至今仍不可解,但若如此便要我做掌教,我也决绝做不来。”
夷坚见说他不动,突然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本《抱朴子》号啕大哭,道:“仙祖在上,徒孙无能,竟不能说服您所选定之人,还请仙祖责罚。”
公孙羽见他长跪不起,偌大年纪泣泪横流,心中也觉恻然,连忙要扶他起来,却又哪里扶得起来?便道:“老丈还请起来说话。”
夷坚缓缓站起,道:“谨遵掌教法旨。”公孙羽连忙摇手,道:“我可不是什么掌教。”夷坚还未站直,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号啕大哭。
公孙羽瞧了诸人一眼,见他们神色各异,却并无人上前帮忙,只得又俯身去拉老人,夷坚道:“我无脸见仙祖,从此便在这里长跪谢罪。”
公孙羽长叹一声,道:“老丈,你又是何苦呢?快起来吧。”夷坚道:“如今普天之下,无人能命令我,只有我教中掌教才能命令我,你是我门中掌教不是?如若是的,我自然要听你的,如若你不当,那你又来管我做什么?”
公孙羽终究心中不忍,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夷坚道:“你是以掌教身份命令我么?”公孙羽叹息一声,道:“是,快快请起。”
夷坚大喜,道:“谨遵掌教法旨。”便忽的站起身来,道:“如此一来,总算不负仙祖所托。掌教,你别看我门中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我是不必说了,那两位师弟,却个个是惊才绝艳之人,若是寻到他们,定可助掌教成就大事!”
公孙羽十分无奈,清风却已笑嘻嘻的过来道喜,道:“雀官,恭喜你如今当了一门掌教,当真威风得很啦。”青萝脸露微笑,其余各人也是又惊又奇,只是不知当了这个老叫花的掌教又有什么好处。
夷坚见诸人神色间颇有些不以为然,便道:“你们当我们这丹阳门寂寂无名,以为是个骗人的小门小派么?哼,小道士,你去问上一问你师父、你祖师,瞧他们知不知道丹阳门这三个字?”
他转向公孙羽道:“掌教,你们想必也是因为这洞庭湖上现出五彩光芒,因此前来寻宝,其实这岛上的珍宝倒也罢了,其中却藏着一个大秘密。”
公孙羽虽然做了所谓的什么掌教,对这老叫花却知之甚少,心中多少有些怀疑,也不作声,只静静听他道来。
夷坚又道:“当年秦始皇横扫六合、并吞八荒,终于一统天下,自认为功盖“三皇五帝”,于是自命为始皇帝,想开千秋万世之基业,他命人取和氏玉壁刻成一方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又要李斯刻字于其上,乃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这方玉玺将天下龙气尽收于其中,乃是天下气运的所在。”
“始皇帝待天下平定之后,御驾南巡,那日他来到洞庭湖上,忽然之间狂风四起,暴雨如注,巨浪滔天,风浪之中无数鬼哭之声,眼见便要将他所乘之船掀翻,秦始皇情急之下,将玉玺投入洞庭湖中,刹那间便风平浪静,云散雨收,秦始皇之船得以平安渡过洞庭,但那玉玺也不知所踪。”
“又过了数年,有人乘船过洞庭湖,突然见到一人从湖中而出,手持一物,交与那人,道:‘请将此物交与祖龙。’那人一看,正是那传国玉玺,连忙呈还给始皇帝。”
“但那玉玺投入洞庭湖中镇压妖魔,终究泄露了龙气,回到始皇帝手中没有多久,始皇帝便死去,秦朝也被灭,秦三世子婴将这方玉玺献到汉高祖刘邦手中,到了王莽纂朝,抢夺玉玺时,将玉玺摔坏一角,只好用黄金镶边。”
“此后这玉玺又落入光武帝手中,开创了东汉数百年基业,到得东汉末年,诸侯纷争,这一镇国宝物,终于不知所踪,从此中原多事,战乱频繁,没有哪个朝代得以安宁长久,就是那盛唐,也内乱外患不断。”
公孙羽道:“莫非那传国玉玺便在这君山岛上么?”
夷坚摇头道:“那传国玉玺不知流落到何处去了,因此天下龙气四散,那玉玺之上的五龙之气散于四方,历朝历代也不过得了一二股而已。我大宋以火德立国,便是得了一股赤龙之气,如今大宋昏君奸臣当道,国运衰败,西京皇陵底下的龙气尽出,若是找到那传国玉玺,再次聚集龙气,或许可以助大宋的气运。”
他又道:“这岛上的五色彩芒,并不是那传国玉玺发出,乃是当年秦始皇掷玺所流露出的一脉龙气,趁着这天下大乱,也将出世了。”
公孙羽听他说得玄之又玄,道:“我听说这里有一处‘洞庭龙宫’的地方,便是在龙气所在吗?”
夷坚讶然道:“想不到掌教竟也知道这处‘洞庭龙宫’,不错,那洞庭龙宫底下,便是龙气所在,如今龙气现出光华,引得四方妖物前来,你们在湖中所见的大蚌大蟒、大鱼大鼋,便都是因此而来,想要吸得一丝龙气,借机化龙。”
公孙羽道:“这龙气便如此神奇么?”夷坚笑道:“妖物若是得了龙气,自然可以化龙,若是人得了龙气,便能做皇帝也说不定。掌教,你想不想做皇帝?”
公孙羽摇头道:“若要做皇帝,便要刀兵四起,生灵涂炭,我只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哪里想去做什么皇帝?”夷坚脸上大有赞叹之色,欣然道:“掌教果然有大慈悲、大智慧,不愧是仙祖所选之人,这里的龙气不过一支,便是得了,也根基不稳。”
他转而又道:“不过掌教不想做皇帝,这世上却有许多人想做皇帝,诸国也想争这股龙气,来增加国运,近些日子来,金国、辽国、大宋只怕有许多人都来了,不过不得其门而入罢了。”
公孙羽道:“老丈想必也是因此而来的吧。”夷坚道:“是,我多年前望气,便已知这龙气所在,只是不知何时出世。如今见大宋国运日衰,我辈虽然是修道出世之人,但身为宋人,也想为黎民百姓争一分气运,免得受外族奴役。”
公孙羽等人听得将信将疑,虽然他们都曾经历许多怪事,但如此神乎其神的说法却是第一次听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公孙羽见那书皮已经晒干,便仍是将书包好,同那铁牌一同放入怀中,道:“咱们先到岛上去瞧瞧吧。”
寻路上得岛来,渐渐有路可行,走了不久,突然见到地上一具尸体,青萝不禁啊了一声。
又走了数步,却见一条身长近丈的猪婆龙横尸体地下,平常猪婆龙不过两三尺长,这条如此巨大,可谓罕见了。聂青瞧了孙胜一眼,道:“当日在长江之上,若都是这般大的怪物,只怕将满船人都吃了。”
越走进岛的深处,众人越是心惊,沿路多有人和怪物尸体,有磨盘大小的乌龟螃蟹,也有如小山丘一般的癞蛤蟆,瞧那伤痕,有相互争斗而死的,也有被人斩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