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到这东西如此庞大怪异,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公孙羽却在阳光之下仰头细看它的头颅,只见在那两只如深井一般的眼睛之间,赫然有一个人。
那人双手双足展开,已完全融入怪物肉里,不知是缝上去的还是长上去的,身上一丝不挂,全身的皮肉竟也透出暗红色,似乎已将与这怪物融为一体。
这人头上光溜溜的,头发眉毛想必因为长年浸在水中,已变得光秃秃的,一双眼睛却是透亮,他一瞧向众人,那怪物的两只大眼便也望向众人,他的左手一挥动,便有两只触手在空中挥动。
公孙羽已瞧见这长在怪物头上的人虽然已没有眉毛,但那眉头上方一颗老大肉痣赫然仍在,脸上虽然已泡得变型,但那阴冷的目光,公孙羽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眼中渐渐模糊,恍惚中似乎又瞧见这恶人手持鱼叉,朝扑在水里的母亲叉去,母亲那绝望不舍的眼神,又在脑中闪过,他猛然一声怒喝,身子跃起,手中斩妖刀气如练,便朝那怪物斩去。
他这一动手,身旁众人便立即动手,怪物挥舞七条巨大的触手,与众人斗了起来。
它的触手巨大,灵活异常,每一挥动便带着巨大的风声,力量极强,几人不敢与它硬拼,只在地上跃动闪避,趁隙便是一刀一枪,但那怪物皮厚肉多,受伤甚轻。
但这里毕竟已不在水中,诸人又多是武艺高强之辈,尤其云虚子和昙灭二人,长剑与方便铲上气息流动,一砍上触手,便是一道伤痕。
那怪物本来离开水中已久,心中已是恐惧,先前又被公孙羽在头上刺了一刀,后来又被炸断一条触手,斗了一会,猛然以四条触手为足,在地上一撑,便要朝不远处的地下洞穴逃去。
公孙羽哪由得它逃走,趁着它一条触角挥来,一刀砍出一道伤痕,身子跃起,在那触手的肉瘤上一抓,已随着那条触角飞了起来。
他手中长刀不停,不断在那触手上砍出深深的伤痕,但那怪物知道生死悬于一线,竟不管不顾,四爪如飞,极快的朝地洞爬去,另外几人刀剑齐下,也不过在它身上多添了些伤痕而已,竟丝毫不能阻挡于它。
公孙羽心中大急,知道若是由得这东西一藏入地下洞穴,便再也难以寻觅,这一潭之水尽由这些洞穴流入,那地下不知通向何处,必有十分广阔的水域,恐怕便是洞庭湖,这东西一入湖中,从此或深潜水中,或入江入海,哪里还找得到?母亲的仇,便再也休想报得。
他心中焦急万分,长刀在那触手上用力一刺,身子借着一甩之机,已站到那怪物巨大的头颅之上,但那怪物头颅光滑异常,刚刚站稳,那怪物巨头猛然晃动,便如地动山摇,他勉强用手中长刀刺下,竟都只是擦伤皮肉,竟无法再刺入头颅之中。
他又急又怒,眼见那怪物身下一只触角已踏入地洞,那双目中的蔡江竟然也是双眼上翻,瞧向自己,竟露出得意之色。
眼看这怪物便要逃入地下洞穴中,公孙羽将心一横,便要站在它的头上同它一起潜入地下,那地下水中是什么情形,也顾不得了。
便在此时,猛听清风一声大喝:“雀官,接着!”公孙羽赫然回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闪着亮光,急飞而来。
他伸手一接,身子下滑,已滑下那巨大的头颅,见那怪物巨嘴便在身边,手中气息运转,左手一探,已将那枚‘雷丹’塞入它的大嘴中,身子滑落,已落在地下。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怪物的身子猛然停顿,接着浑身颤动,片刻间便轰然倒地,如巨山轰塌,那几只触手却一时不僵,仍是在地上缓缓挥动。
公孙羽一落下地,便已窜到一边,见这怪物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再进不了半步,心中才松了口气,背上冷汗直流。
他持刀而上,飞快的沿着触手来到那怪物的头上,唯恐它不死,一刀刺下,那怪物身子又是一阵抽搐,便不再动了,连那触手也渐渐停止下来。
公孙羽立在一条巨大的触手之上,面对面瞧着那怪物双目之间的蔡江,那怪物虽然已经死了,蔡江却没有死,满脸惊恐,手足不住扭动,似乎极力想要从那怪物身上挣扎下来,但他皮肉与那怪物的皮肉已长在一起,一用力拉扯,便疼入心扉。
公孙羽冷冷道:“你便是蔡江是不是?”蔡江脸现惊诧之色,嘴里嚯嚯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公孙羽冷冷道:“你被那黑水真人种在这怪物上,竟连话也不会说了么?”
蔡江脸上露出惊讶和哀求之色,双眼中竟流出泪来,公孙羽眼中渐渐湿润,却哈哈大笑,道:“你是要求我救你么?”
蔡江拼命点头,但他的头颅也已长在那怪物的肉里,却显然异常诡异滑稽。
公孙羽咬紧牙关,一字字道:“九年前,洞庭湖洪水大作,你曾用鱼叉叉死了一名妇人,你可还记得?”
蔡江脸色迷茫,又朝公孙羽瞧了瞧,渐渐现出惧色,拼命摇头。
公孙羽长吸了口气,道:“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九年了!”
他眼光如刀,道:“你那同伙李锦,已被我一片片剥了鳞,如今轮到你了。”
蔡江嘴里发出含糊不清之声,脸上尽是惊恐,如见鬼魅,公孙羽长刀贯入真气,一刀一刀慢慢将他从那怪物的肉中剥下。
他肌肤与怪物相连,每剥一处,便是剥皮之疼,疼入骨髓,嘴里怪叫连连,身子痛得抽动不已。
公孙羽双眼死死盯着他,手中刀却十分缓慢,他要令他受尽慢慢剥皮之苦,却不愿他这么轻易便死了,过得一柱香时分,才将蔡江与那怪物相连之处全都剥开。
蔡江的后背与那怪物已长为一体,仍是挂在那怪物身上,身体每一颤动,便是蚀骨之痛。
公孙羽神情冷酷,又用刀将他的后背从怪物身上一寸寸割开,这却比方才更疼十分,蔡江嘶声大呼,身子不住抖动。
黄衣少女啊的一声,双手捂住眼睛,吓得不敢再看,赵构也是神色惨白,转过脸去。
昙灭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公孙施主,你将他一刀杀了也便是了,何必如此残忍的折磨于他?”
公孙羽手中不停,道:“大师,此人是我杀母仇人,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这九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想起母亲死时的惨状!”
昙灭道:“善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是你的仇人,你杀他理所当然,但如此残忍,非我佛慈悲之心。”
公孙羽冷冷的道:“对待仇人,我绝不慈悲,便是将我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我也绝不后悔。”
云虚子道:“和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仇报仇,有恩报恩,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昙灭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聂青却在一旁道:“这有什么残忍,我们往常遇到仇人,常常开膛破肚,剜心抽肠,对待仇人,便得这般,若不是如此,那些死在恶人手中之人,岂不是冤枉?”
韩成道:“若是我,我也是如此这般!”
此时公孙羽已将蔡江从那怪物身上剥下,扑通一声跌落地上,浑身红肉颤动,身子痛得一抖一抖,嘴里的惨号却渐渐低了下来。
又过得一会,蔡江身子渐渐不再动弹,公孙羽双手持刀,一刀将他当胸插下,鲜血四溅,蔡江身子猛然弓起,喉头咕咕的响了几声,渐渐软倒。
公孙羽跪倒在地,热泪长流,仰天狂呼,道:“母亲,孩儿终于亲手为你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