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蓦然发出一个字:“杀!”
随着这个字发出,只觉得世间万物无物不可杀,自己的锋芒无坚不摧,连那两尊魔神似乎也变得小了起来,他发出一声妖异长笑,双手持刀朝上一推,刀上红芒有如红日乍升,艳丽如血,已将那巨斧巨锤震上半空。
他身子陡然站直,胸中一口浊气吐出,便听咔嚓一声响,似乎胸膜中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股凌厉已极的气息自气海破出,直冲咽喉。
他身子如箭般冲上半空,已不知自己还刀还是刀是自己,红芒连闪,将半空中的两尊魔神斩成片片碎片,刹时间便已消失无踪。
他放声长笑,声音也如刀锋般凄厉,在空中转身,一道丈余长的刀气已朝地上几个祭司斩去。
几个祭司当那魔神被斩碎之时,便已大口喷出鲜血,眼见那刀芒如电闪惊虹,杀气滔天,都是面色惨白,闭目待死。
突然间那空中的小小骷髅头急飞而至,将那红芒一挡,轰然粉碎,跟着一根绿莹莹的骨杖飞至,迎上公孙羽手中长刀。
一个苍老无比的声音道:“刀下留人!”
公孙羽眼中一片血红,嘿嘿冷笑,手中斩妖丝毫不停,砍向那根绿杖,将那绿杖劈得倒飞而回。
那苍老的声音急道:“快布祖巫大阵!”一片绿光洒下,将坐在地上的几名祭司和巫鬼笼罩在内,片刻间唱祝之声大作,响彻天地,一股浓雾涌起,浓雾中数条巨大的魔影或站或飞,已将公孙羽围在当中。
一人人面鸟身,足乘两龙,脸色发青,乃是东方木之祖巫句芒;一人兽头人身,浑身红鳞,脚踏火龙,乃是南方火之祖巫祝融;
一人人面虎身,身披金鳞,背后长着翅膀,乃是西方金之祖巫蓐收;一人蟒头人身,长满黑鳞,手缠青蟒,脚踏黑龙,乃是北方水之祖巫共工;
其余的巫祖或人面蛇身,或背生四翼,或头生八首,都是面目狰狞,虚影在黑雾中浮浮沉沉。
公孙羽纵声狂笑,道:“莫说你这不过是祖巫虚影,便是真的祖巫来了,我也要逐一斩之。”
他刀上红得象要滴出血来,一刀劈出便如起了一条血河,斩破黑雾,便朝手持青蟒的共工斩去。
祖巫共工愤怒,手中青蟒张口咬来,长刀劈在它的身上,鳞片带起一道道火光。
其余祖巫神色愤怒,纷纷扑来,公孙羽手中长刀如暴风骤雨般挥出,同这些祖巫虚影战作一团。
那苍老声音的主人从石洞中现出身形,却是一个身披古怪长袍的老人,面上皱纹丛生,身子佝偻,已不知有多大年岁,似乎风一吹,便会把他吹倒。
他身上冒出阵阵黑气,双手交叉,作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嘴里不住祝祷。
田七见芸娘已死,早已泪流满面,此刻见这老人又在作怪,反手抽箭,便是连珠三箭射出。
那箭破空而至,刚刚飞到老人身前,便扑通扑通掉落在地,素彩霓忙道:“不可!”
她轻轻走上前去,跪伏于地,道:“敢请老人家可是祝满大祭司?”
那老人轻轻点头,道:“你是素家的子弟。”
素彩霓恭敬道:“是,我们今日闯入禁地,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大祭司恕罪,不要同我那朋友为难。”
祝满大祭司摇头道:“我不是和他为难,只是他心魔已生,被那妖刀夺了心志,恐怕已坠入杀道!若不阻止他,南疆必将血流成河。”
素彩霓转头望去,只见公孙羽双目血红,脸上流露出诡异的笑容,挥刀同十二祖巫虚影相斗,杀气冲天。
她心中也觉惊惧,求道:“大祭司,我这朋友不过是伤心他的同伴身死,一时失了心志,还请大祭司明察。”
大祭司叹道:“我已经风烛残年,本来早已闭洞不出,今日却算到有与我巫族有大机缘之人前来,故此才破洞而出。”
他脸上突然露出微笑,道:“我巫族已有百余年不曾有女王,今日总算上天不忍我一脉断绝,将女王送了回来。”
素彩霓一惊,她们自小便生长在南疆,对这巫族的传说多有耳闻,据说巫族女王乃巫族之主,南疆七十二巫洞都要听她号令,巫王一出,南疆震动。
这祝满大巫师在南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不敢称王,只能以仆人身份侍奉女王,只是自她出生以来,便知道这一代的巫族,并没有女王。
她心中震惊,随着大祭司的目光瞧去,只见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芸娘,身子竟已缓缓飘浮于半空,双目紧闭,在她身后,一尊尊淡淡的祖巫虚影依次显现。
大祭司笑道:“女王天生便有祖巫血脉,她一出现,便引得祖巫现形,当真可喜可贺。”
素彩霓心中惊奇无以复加,道:“她是汉人,怎么会有祖巫血脉?”
大祭司摇头道:“她身体内有我南疆血脉,那是绝计不会错的。”
韩成等人原本凝神观看公孙羽与祖巫相斗,此刻听到他们说话,转过头来,便瞧见芸娘飘浮立于空中,身后一尊尊巨大的祖巫影像显现,都是震惊莫名。
半空中的芸娘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清风喜道:“芸娘,芸娘,芸娘没有死。”
田七心中震动,呆呆的望向空中的芸娘,心中欣喜莫名。
芸娘脸上闪过迷茫、震惊、惊喜、悲痛之色,一眼瞧见被祖巫包围的公孙羽状如疯狂,杀气凛然,却已落在了下风,被十二名祖巫齐齐攻击,虽然丝毫不惧,却已脸色狰狞,身上衣衫已有几处破裂。
她浑然不知自己身在半空,便要朝前一扑,去助公孙羽,脚下才一动,身子便急剧落下,她心中一惊,脚下已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一托,载着她轻轻落下地来。
一名十分老迈的老人颤巍巍走上前来,缓缓跪倒,恭声道:“祝满参见女王。”
芸娘双眉竖起,道:“便是你们这些老东西弄鬼。”手中云魄已如电斩下。
素彩霓惊呼道:“不可!”
只见那凌厉无比的刀刃砍到祝满身前一尺,便如遇上了软绵绵的棉花,再也进不了一寸。
芸娘见这老人厉害,伤不了他,心忧公孙羽,便将刀一收,迈步便朝公孙羽冲去。
哪知她身子要冲,脚下却是半分也不能移动,不觉勃然大怒道:“老东西,你使了什么妖法?”
祝满微笑道:“这不是妖法,这是我巫族的巫术,等到女王学会了,自然比我更加厉害。”
芸娘一怔,道:“什么巫族,什么女王?”
祝满道:“我巫族威震南疆千余年,我便是族中的大祭司祝满。”
他又用枯瘦的手指指了指芸娘道:“你,便是我们这一代的女王。”
芸娘心中又急又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快解了妖术,不然我一刀杀了你。”
祝满摇头道:“我没有胡说八道,你身具祖巫血脉,引得祖巫显形。”他又指了指素彩烟和韩成等人,道:“他们都是看见了的。”
芸娘怒道:“什么女王,我不是什么女王,也不要做什么女王。”
祝满身子一震,伏倒于地,道:“我活了九十余岁,穷尽一生便是要寻找身具祖巫血脉的女王,这关系到我巫族兴盛的大业,你怎能不做?”
他抬起头来,道:“你的父母中是不是有一个是南疆苗人?”
芸娘一怔,道:“不错,我娘便是苗人。”
祝满脸上现出喜悦之色,道:“那你娘在哪里?”
芸娘道:“我娘已经死了。”她用手一指韦天南的尸体,咬牙道:“便是被这个恶贼害死的!”
祝满道:“你娘不在了,那你便是这世上唯一具有祖巫血脉之人,便是我族中独一无二的女王。”
他又趴伏于地,道:“请女王归位!”
芸娘道:“我还要赶去钦州,将这姓韦的一家老老小小,杀个鸡犬不留。”
祝满道:“是,咱们明日便派人去钦州,将他满门上下,杀个干干净净。”
他又道:“你当了女王,这南疆之内,又有谁敢对你不敬?到得你传承祖巫巫术,有了通天彻地的大能,定当能使和巫族愈加昌盛。”
芸娘怒道:“你只管罗嗦做什么?我如今只要救他。”说罢将手朝被祖巫虚影困住的公孙羽。
祝满道:“是,是,是,只要你答应了做女王,我便将他放出来。”
芸娘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祝满脸色一沉,道:“若是你当了女王,我族中所有人自然要唯你命令是从,若是你不当女王,这些人擅闯禁地,那便一个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