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道:“父皇天纵之才,将这许多年落流外族的燕云十六州收了回来,当真是武治文功,威加四海,便是秦皇汉武,也不过如此。”
徽宗微笑道:“不错,这是祖宗遗愿,也是万民所望,绝不能在朕手中再弄丢了。”
他转向轻罗道:“轻罗,你是朕的女儿,朕一向十分疼爱你,如今要将你嫁到金国去,你可愿意?”
轻罗脸色一变,轻声道:“儿臣不愿意。”
徽宗一愣,脸色转为阴沉,他贵为天子,从来不曾有人在他面前拂他的意,沉声道:“你嫁到金国,我宋金两邦便永为世代之好,那燕云十六州也便能顺顺利利回到我大宋手中,那金国虽是苦寒之地,但你以帝姬之贵下降,他们又怎么会让你受苦。”
轻罗跪倒地下,身子伏下,道:“父皇,那金国狼子野心,便是和亲,也必然要来攻打我大宋,父皇只有摒退奸佞,广用贤能,厉兵秣马,才能阻止金军南下,保我大宋江山。”
徽宗怫然不悦,道:“轻罗,你从哪里听来这些胡言乱语?如今我朝中人才鼎盛,金国又是我们的兄弟之邦,岂能南下用兵?不过每年进贡些银子绢帛,便可保我大宋安宁,那又算得了什么。”
他语气转厉,道:“如今朕便要颁下旨意,将你下嫁,岂由得你不肯。”
轻罗缓缓抬起头来,冷冷道:“父皇,国家要不回燕云十六州,便要牺牲我这个女子么?大宋千千万万军士,大宋皇族的脸面,那不是丢尽了么?”
徽宗和赵构同时厉声喝道:“大胆!”
赵构面色煞白,颤声道:“轻罗,你怎能如此跟父皇说话?还不快向父皇谢罪。”
徽宗脸色恼怒,喝道:“轻罗,都是朕将你从小惯坏了,竟说出如此无君无父的话来,你是要朕将你打入大牢么?”
轻罗扬起脸来,却毫无惧色,道:“父皇,国家有难,便当与敌人决一死战,如此惧怕金国,他们便不来攻打我们了么?咱们越是害怕,他们的胆子便越大。”
徽宗身子一震,摇头道:“不会,绝计不会,蔡京、童贯都已同金国说好,只要每年进贡财物,他们便不会来攻打我大宋。”
轻罗心中失望,道:“父皇,蔡京、童贯等人欺上瞒下,祸乱朝纲,天下又有谁不痛恨?父皇你久居大内,不知道天下民心,他们这样的乱臣贼子,又怎能交付大事?”
徽宗重重将桌子一拍,喝道:“轻罗,你自小乖巧,出门一趟,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国家大事,岂由得你胡说。朕只问你一句,你嫁是不嫁?”
轻罗缓缓摇头,道:“我不嫁。”
徽宗脸色气得发青,猛然喝道:“来人,将轻罗帝姬给朕拿下!”
大门轰然打开,两个身着侍卫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向徽宗行了个礼,便站在一旁。
徽宗见他们仍是不敢动手去捉轻罗,怒道:“还不动手!”
忽听一人道:“谁敢动轻罗一根毫毛,我便将他挫骨扬灰!”
几人见屏风后突然走出三个人来,都是大惊,赵构更是面如土色,身子不住颤抖。
徽宗吓得身子后缩,一名侍卫已急扑而前,喝道:“哪里来的贼子,竟敢惊了圣驾!”另一人已急忙护着徽宗朝门外走去。
那扑上来之人身形魁梧,方面大耳,拳风呼呼,有如石破天惊,公孙羽一拳击出,同他拳手相击,砰的一声,那人一声闷哼,退后两步。
他心中震惊,连忙回头道:“快护皇上出去,贼人厉害。”
另一人听他语气急切,心中也是一惊,正护着徽宗走到大殿中,韩成已拦在他的身前。
他右手划掌,快如闪电,一掌便朝韩成脖颈砍去,韩成身子微侧,摒指如枪,朝他掌上打去。
韩成自吞食金蚕和青溟珠之后,力气大增,连身法也快了许多,虽然还未到达练精化气之境,却已远远超过先前之时。
这时他五指如枪,已闪电般击中那人手掌,那人只觉手掌一麻,如被锤击,心中大惊,却一步不敢退,另一手化掌为拳,直击而来。
公孙羽见那魁梧汉子面容有些熟悉,道:“那钱文照是你什么人?”
那人一怔,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弟弟的名字?”
公孙羽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便是钱文烈,听闻你铁布衫天下第一,今日我便来试上一试。”
钱文烈心中一凛,公孙羽已一拳打来,他气运全身,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受了这一拳,只觉敌人拳上重如山岳,身子连退数步,胸口如压巨石。
清风见公孙羽和韩成同那两名侍卫相斗,都是稳稳占了上风,又见徽宗皇帝脸色惊恐,身子发抖,便走上前去,道:“皇帝老儿,你知不知道如今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都是因为你只知道写字画画,吃喝玩乐,听了那蔡京一班奸臣的唆瞒,搞得这天下乌烟瘴气。”
徽宗脸色发白,几乎要吓得晕倒过去,轻罗连忙站起身来,将他扶住,转头对清风怒道:“清风,你在做什么?”
清风道:“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是你父皇胆子小,关我什么事?哎,他这皇帝这般胆小,若是那金国打将过来,还不是立马投降?”
轻罗怒喝道:“臭道士,闭嘴!不许你这般说我父皇。”
清风脸色讪讪,道:“是,是,我不说便了,只是那金国早晚要打来,可不是我胡说。”
徽宗望向轻罗,惊道:“轻罗,你认得这些人么?”
轻罗望了赵构一眼,见他快步上前,扶住了徽宗,将手轻轻放开,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是我将他们放进宫来的,叫父皇受惊了。”
赵构心中松了口气,轻罗已道:“你们都住手!”
公孙羽和韩成轻轻将对手逼开,不再动手,钱文烈与那名侍卫转身拦到徽宗身前,钱文烈心中惊疑,他号称铁布衫天下第一,却半分也挡不住眼前这少年,瞧他气定神闲,只怕还没有出全力。
轻罗跪倒在地,道:“父皇,儿臣这便要出宫去了,从此浪迹天涯,恐怕再也不能同父皇相见,还请父皇保重身子,多添茶饭。”
她眼中泪水潸然而下,虽然皇宫之中亲情淡薄,但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徽宗在众多女儿中对她也算爱护,此刻一别,或许便永无相见之期,心中仍是怅然悲伤。
徽宗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脸上现出又惊又怒的神色,又瞧了瞧公孙羽等人一眼,将袍袖轻轻一挥,便转身而去。
公孙羽见几人身形出门而去,轻罗仍是跪在地上,呆呆出神,心中怜惜,连忙上前将她轻轻拉起。
轻罗低泣道:“如今我已打定了主意,要同你四海为家,你可不许辜负我。”
公孙羽忙道:“我对天发誓,绝不辜负你!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轻罗连忙将嘴唇一捂,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若是负了我,我便同那婆婆一般,将你的血喝了。”
公孙羽只觉得耳畔吹气如兰,心中一荡,轻罗已将他一拉,道:“咱们这便走罢!再过得片刻,禁军闹了起来,便难走脱了。”
她也不带什么东西,径直走出大殿,十余名宫女齐齐跪倒在地上,都哭道:“帝姬,你这是要舍奴婢们而去了么?”
轻罗眼中泛泪,道:“你们侍侯我一场,这宫里的东西,你们想要什么,便自己去取,方才我已向父皇说了是我要自己出宫,他也怪不到你们身上。”
清潋在地上爬前几步,道:“帝姬,你若真要出宫,便让奴婢同你一起同宫去,一生一世服侍你。”
轻罗叹道:“你们不必如此,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日后好好过活,也便是了。”
她迈步走出大殿,身后传来一阵哭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