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士宗哈哈笑道:“原来我的法子是对的,不枉我花费这么多年的心血,哈哈,哈哈。这和尚既然已经进入我天魔幡的幻境,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你们就是杀了我,他也只是沉迷在这幻境之中,一生一世也出不来了。”
雀官大怒,手中尖刀一刀刺进安士宗的肩头,只听他一声惨呼,肩头鲜血淋漓,雀官道:“你要是再不解开,我便真的把你杀了。”芸娘用手将那幡一扯,只觉触手滑腻,心头作呕,竟然扯不破,安士宗摇头道:“没用的的,这幡经过炼制之后,刀剑难伤,纵然用蛮力毁掉,也救不了幻境中的人了。”
他瞧一瞧那‘十魔幡’,又瞧一瞧一刀,眼中竟满是欣赏之色,便象是雕匠雕出了一件旷世佳品,又象那画家画出了一幅绝世佳作来。
雀官见一刀呆立原地,神色凄苦,眼中却满是柔情,一拳拳朝自己胸口打去,口中鲜血喷涌,眼见性命不保,连忙将刀交给芸娘,要芸娘将安士宗看好了,自己上前将一刀一拉,哪知一拉之下,一刀却浑似不觉,仍是挥拳朝自己的胸口打去,只好将他双手抓住。一刀双眼茫然,痴痴呆呆,极力挣扎。
芸娘心中气恼,只管朝安士宗身上踢去,安士宗脸露微笑,趁着芸娘抬脚,刀尖离开脖颈之时,猛然朝前一扑,已提起十魔幡,朝内院奔去,芸娘一惊,拔足便追。
安士宗放声长笑,跑得更快了,突然间眼前一暗,一件东西迎头罩来,他用手中长幡一挡,那件东西已顺着旗杆盖在身上,只觉得手中‘十魔幡’一阵颤动,四周顿时漆黑一片,耳边传来女子娇笑之声。
片刻之后,眼前一亮,自己竟已在一座华美的房子中,房子里数十个女子,都是容颜秀美、笑厣如花,莺莺燕燕都围在身旁,香气袭人,其中一个女子笑道:“安宗主,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姐妹可等了许久了。”便腰肢轻扭,贴上身来。
安士宗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已陷入十魔幡的幻境之中,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卷了进来,对那女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手中一紧,只觉得那幡还在手里,便咬破舌尖,一口鲜血朝幡上喷去,果然那华屋顿时化作虚无,那些女子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长吁了口气,张目四顾,心里又是一惊,自己却又已在一处坟地之中,四周阴风阵阵,从一座新坟旁走出一名白衣女子来,长得花容月貌,一见到他,连忙将脸遮住,俏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安士宗大怒,喝道:“我乃是十魔幡的主人,你们这些邪魔如此胆大,敢来害我。”
那女子皱眉道:“你说胡说什么,又是什么魔的,好不吓人,奴家乃是住在这边上庄子里的,你却是何人?”安士宗心中愤怒,跨步上前,一拳便朝那女子头上打去,只听砰得一声,那女子的头颅应声而碎,脑浆迸裂,便听得鬼声啾啾,前面的几座坟忽然裂开,从里面爬出几具死尸来,有的身子已经腐烂,有的烂了一半,臭气熏天,腐肉骨架都在地下拖动,纷纷朝自己爬来,吱吱作响。
安士宗便又将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片坟地顿时便无影无踪了,安士宗还来不及缓口气,便觉得一股腥气扑鼻而来,身边站着几个没有皮的女子,正瞪着突出眼眶的白眼,红肉颤动,鲜血滴滴落下,拖住他的手臂,口里霍霍作声,其中一具死尸伸出没有嘴唇的嘴,一口朝他脸上咬来。安士宗大叫一声,伸手一推,那无皮女子便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其疼入骨,安士宗奋起全身之力,左推右挡,想要把那些女子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了。
芸娘在后面追赶安士宗,突然见到一件僧袍凌空飞来,刚好罩在安士宗的身上,安士宗伸手将那僧袍拂开,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眼见他一口鲜血接一口鲜血喷出,手舞足蹈,便也象是着了魔一般,在他身后不远处,刚才那名女子已换上一件僧袍,正又惊又怒的看着安士宗。回头再看一刀,却象刚从梦中惊醒,双眼茫然,脸色灰白,跌坐在地上。
雀官见一刀突然清醒,连忙扶着他坐到一棵树旁边,芸娘走到那女子身旁,见她身子仍是瑟瑟发抖,便用手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那女子脸上突然一红,身子一躲。芸娘才想起自己还是男子打扮,不觉微微一笑,便放开了手,用手在头上一拨,秀发便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道:“你不要怕,我也是女子呢”。
那女子一怔,才朝她身旁靠过来。这时安士宗已状如疯癫,一口一口的喷出鲜血,手中的十魔幡也丢在地下,双手在空中连连格档,嘴里不住喊道:“你们这些女子,还要做怪,看我不把你们剥皮吃肉,一刀一刀的割了。”那女子身子发抖,想起了连日所受的屈辱苦楚,把牙咬得紧紧的。
安士宗双手虚推,又放声大笑道:“你们自诩冰清玉洁,还不是被我们剥得光光的,身上哪一处地方我们没有看到?哈哈,哈哈。”
芸娘身边的女子身子颤抖,突然冲上前去,从地上捡起钢刀,一刀便朝安士宗头上砍去,芸娘心中一惊,想要阻拦,便见安士宗脸上已中了一刀,血肉模糊,他脸上血肉翻出,却仍在放声大笑,道:“你们都是幡中的魔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哪里吓得住我?哈哈,哈哈。”女子牙关紧咬,又是一刀砍了下去,鲜血四溅,安士宗身子痛得发抖,却笑道:“这天魔幡果然厉害,虽然在幻境中,却偏能让人觉得真的痛疼,很好,很好。”
芸娘见安士宗身上血肉翻涌,那女子也象疯了似的,想要去拉她,心中却也觉得安士宗灭绝人性,十分该杀。那女子一刀砍在安士宗的脖子上,鲜血狂喷而出,安士宗头颅朝旁一歪,脸上仍带着笑容,只是喉头格格作响,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身子也轰然一声,倒在地上。
那女子见他死了,才把刀朝地上一丢,放声大哭,身子一软,芸娘上前将她扶住,道:“此这样的恶贼,正应该有这样的报应,你这是替天行道!”那女子哭了半天,才颤声道:“我想起这些和尚杀人剥皮,不知怎么回事,心中怒气冲天,只想杀了他。”她看了地上的安士宗一眼,连忙闭上了眼睛,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芸娘拍了拍她的背,微笑道:“这些恶贼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子,想必是她们的冤魂借你的手来杀这个狗贼。”那女子一愣,点头道:“是了,刚才我耳朵里传来无数女子的声音,都在说杀了他、杀了他。”芸娘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杀了他,那是行善积德,不必害怕。”那女子嗯了一声,却再也不敢去看地上安士宗的尸体。
芸娘问道:“刚才这贼子冲出来的时候,你用什么东西罩在他身上了?”那女子脸色发红,低声道:“是,是一件僧衣。”芸娘想了一想,摇头道:“他被这僧衣一罩,便迷失了心志,那又是什么道理?要说是佛法无边,他们在这佛寺之中伤天害理,也没有佛祖显灵,当真奇怪。”
那女子瞧了芸娘一眼,脸色更红了,低声道:“想必是因为那件僧衣沾染上了我的月信,因此才破了他的邪法。”芸娘猛一拍掌,道:“是了,都说女子的月信可破邪术,原来真的如此,难怪那安士宗受了十魔幡的反噬了!这可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一刀在树旁歇息良久,才回过神来,对雀官合什道:“多谢你了,这次又是你救了我。”雀官道:“不必谢我,恶人自然该有恶报,你我都是为了除恶而来,何必言谢。”
一刀转头看了看安士宗的尸体,念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没想到这恶贼的障眼法这样厉害,我已经再三小心,仍是着了他的道了。”雀官道:“不知道师父是怎么被迷住了?”一刀长叹一声,道:“总之是六根不净,便生心魔,哎,心魔一生,便万魔丛生,因果一起,道果便是镜花水月了。”雀官见他意兴萧索,不便再问,便道:“我从没有听说过‘红莲教’三个字,那是什么教?”
一刀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又替我教铲除了叛徒安士宗,我也不敢瞒你,我们红莲教从魏晋朝的时候便有了,原来是一些求仙问道的隐士们聚在一起,寻求成仙之术,红莲两字,却是取自道家的‘火中种金莲’之意,后来朝代更替,历经战乱,我们红莲教也支离破碎,直到本朝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天下太平之后,便三山五岳的奇人来投入我教门下,我教便又重新兴旺起来。”
雀官点头道:“原来你们教中也是些求道之人,但求仙问道是道家所为,你乃是佛门中人,为何也入了红莲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