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脸上黑黝黝的,倒象个种田的庄稼汉子,周寨主笑道:“阁下莫非便是成州五峰山的田当家吗?久仰久仰。”田当家的哼了一声,道:“周寨主好大的威风,前年我们五当家的从贵宝地路过,却被你们打伤,今天可得给我一个交待。”周寨子哈哈大笑道:“江湖上便不是你打我,便是我打你,今天田当家的要是胜了我,自然便有交待,要是胜不了我,嘿嘿。”
田当家的冷哼一声,跨步出拳,便是一拳朝周寨主打来。
别看他好象一个农夫模样,但拳风呼呼,脚下稳健,显是武艺极强,周寨主道了声“好”,身子不动,也是一拳打出,已和田当家的拳头撞在一起,砰的一声,两人都退了两步。
公孙羽皱眉对姓孙的道:“孙兄,要是这么商量下去,便是以前没有仇的人,只怕也要生出仇隙来了,还谈什么结盟?”姓孙的点头道:“公孙兄弟说得是,我看今天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令人好生费解。”
厅中两人斗得拳风呼呼,那田当家的身子矫健、拳法凌厉,但那周寨主虽然身子肥胖,却是力道惊人,步伐灵活,两个砰砰砰砰的斗了几十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边上看的人都喝起彩来。
公孙羽对姓孙的道:“孙兄,今天来的都是江湖上各山各寨的好汉,就这样聚在一起,便不怕朝庭趁机来捉吗?”姓孙的笑道:“这倒不必担心,虽然朝庭对我们这些人十分防备,但如今和辽国交战正酣,要是将我们这些人都杀了,天下各处的英雄造起反来,内外夹击,他赵家的天下也坐不稳,何况我们虽然是绿林好汉,却有许多是抗击辽军的,朝庭暂时还不会对我们动手。只是常庄主说得也有道理,要是外困一去,朝庭便要动手了,但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公孙羽点头道:“孙兄看得明白,只是大宋联金灭辽,便如引虎驱狼,辽国要是灭了,金国必定要觊觎我大宋江山,恐怕朝庭还来不及动手,金国便要打过来了!”姓孙的道:“公孙兄弟好见识!我也经常想起这件事,总觉得不妥。”
公孙羽道:“我年纪轻轻,哪里有什么见识,不过是听我老师说起过。但我想朝堂之上那么多的文武大臣,便没有人想到这一层吗?”姓孙的叹道:“那些人哪里是想不到?只不过朝庭受辽国欺压多年,现在有取胜之机,只好先顾眼前,哄得皇帝高兴,等到灭辽之后,恐怕依然指望割地赔银,向金国称臣,求他不来攻打,这原本便是大宋朝做惯了的。哎,想我中华泱泱大邦,百余来年竟处处受外族欺压,当真可恨!”
这时,周寨主和田当家已斗到紧要关头,周寨主终究是身子肥胖,时间长了,微微喘了起来,身法步伐也慢了,田当家一拳当胸打来,他竟躲避不及,便抬胸挺腹,用身上肥肉硬生生受了这一拳,嘴里闷哼一声,双臂回拢,已将田当家的右臂圈在当中,田当家一惊,左拳急打他的面门,右臂回缩,周寨主竟不退不让,将头一抬,用颈下肥肉一夹,又受了他一拳,手下猛的使劲,咔的一声,已将田当家的右臂扭断,田当家一声惨呼,周寨主将他往外一推,哈哈大笑。
人群中抢出两人,将田当家扶住,朝周寨主怒目而视,田当家右臂软软垂下,涩声道:“周寨主武艺高强,田某记下了。”周寨主笑道:“田当家,承让承让,从此我们便是一路人了,到时还要兄弟你多多帮衬。”他将眼睛四处一转,又道:“秦凤路上还有哪位好汉要来指教吗?”人群中却再无人应答,只有田当家等三人,踉踉跄跄朝外走去。
坐在常猛左手边的一人忽然站起身来,道:“这里的事还没有定论,你们怎能便走了?”田当家的惨然道:“我技不如人,今天是栽了,但我五峰山岂能和仇人结盟,日后定要向周寨主讨个说法。想我五峰山不过是个偏僻小寨,天下英雄结盟,少了我们一个又有什么打紧。”他转头向常猛道:“常庄主,我们这便告辞了。”
常猛默不作声,他身旁站起的那人却道:“田当家的还请稍坐,等我们结盟之事一了,再走不迟。”田当家身旁的一名汉子怒道:“我们当家的受了重伤,须得赶紧医治,怎能还留在这里?”那人却道:“我们自然会找大夫来替田当家医治,但却不能因为你们而坏了结盟大事。”那两个汉子大怒,道:“你们莫非还要强留我们吗?”那人嘿嘿冷笑,田当家的转头对常猛道:“常庄主,你怎么说?”常猛咳了一声,道:“田当家稍安勿躁,请先坐一坐。”
姓聂的汉子腾的站起身来,大声道:“常庄主,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这位田当家的不愿意结盟,又受了重伤,你便由他去便了,又为什么强留他在这里?别说你现在还是不领头人,就是你当了领头人,又怎能如此对待江湖上的兄弟?”人群中顿时有数人附和,道:“这位兄弟说得甚是!怎能如此对待江湖兄弟!”“快快让田当家的回去,才是江湖上的义气。”
坐在常猛身旁的几人都站起身来,当先那人道:“今天我们计议大事,要是有哪个要坏了我们的大事,我绝饶不了他。”
先前那教书先生模样的人道:“各位还没有出来吗,今天这寿宴便是鸿门宴,常庄主这领头人是当定了,要是兄弟们不服,他便要使出强硬手段来压服我们了。”有数十人便哄然道:“要是这样,兄弟们哪个服气?老子偏不加什么盟,这便走了。”
人群中便走出一个汉子,径直朝门外走去,常猛身旁跃出一人,将那汉子拦住,那汉子勃然大怒,挥拳击出,那人冷哼一声,从背后抽出刀来,一刀砍向那汉子的手臂,跟着一脚,将那汉子踢倒在地,嘴里鲜血狂喷。
厅中众人哄然起身,抽出兵刃,纷纷怒骂,都道:“他奶奶的,姓常的,你要做什么?”“如今天下英雄都在这里,岂能由得你们胡来?”“老子偏不服你,天下英雄这么多,你能人人都打倒了吗?”
常猛神色漠然,他身旁几人不住冷笑,从人群中又走出四五十人,都站到他们身旁,周寨主和李庄主也在其中,剩余一百余人站在另一边,竟成了对峙之势。
公孙羽见厅中之势大变,也和聂孙二人站起身来,道:“这常猛想必早有计谋,定要做这领头之人,只是这样一来,天下英雄哪里还会服他?反而是弄巧成拙了!”姓孙的摇头道:“此事殊不可解,只能静观其变。”姓聂的道:“观什么观,老子这便杀上去,将那些鸟人宰了,免得他们小看了天下英雄。”
他正在跃跃欲试,厅里早有数人手持兵刃冲了上去,常猛身边跃出数人,和他们斗了起来,才不过斗了几个回合,便听见当啷当啷之声不绝,两方相斗的人纷纷兵刃落地,人也扑通摔倒在地。
公孙羽见他们胜负未分,便都全部扑倒在地,不觉一惊,耳边听见姓聂的喊了一声:“他奶奶的,老子的脚怎么软了?”,身子一晃,也已摔倒在地,只听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厅上一二百人竟齐齐摔倒在地上,只有常猛身边的六人和角落里两个女子仍是站立。他连忙用手去拉聂孙二人,但两人身子酥软,却哪里拉得起来。
公孙羽见事有蹊跷,便把身子一歪,也假意坐倒在地,一双眼却不住朝厅中瞧去。此时厅中已横七竖八倒满了人,都是惊怒交加,纷纷喝骂,那周寨主与李庄主也倒在地下,惊问道:“老常,你怎么连我们也毒倒了?”
听到他们的话,众人更是惊怒交加,有人便惊呼道:“姓常的,你这是要毒死我们么?”“他奶奶的,你要当领头人也就罢了,何必要使毒害我们?”“你要是把我们毒死了,天下英雄好汉可饶不了你!”有眼尖的瞧见站立的两名女子,喝道:“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中毒?”有人便惊道:“原来是你们南疆毒蛛门使的毒,是不是?”
那两名女子对望一眼,面上也有惊异之声,摇头道:“不是,我们没有使毒。”有人便喝骂道:“你们这两个妖女,还要装模作样,要不是你们,为什么你们没有中毒?”
一名女子冷笑道:“我们姐妹说不是便不是,要真是我们下的毒,还怕承认吗?你说我们是妖女,我可记下了,日后瞧我不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那人打了个寒噤,他素知这毒蛛门使毒厉害,门中都是美艳女子,却个个恶毒,睚眦必报,不觉心中害怕,当即闭口不言。
公孙羽见那女子竟是白天遇见的红衣女子素彩烟,心中恍然,才明白那两帮人马为什么见了她如避蛇蝎,想来她们的毒名当真是闻名天下。
素彩烟道:“常庄主,你下的毒竟连我们姐妹也瞒过了,当真好生厉害!”她们终日与毒物为伍,饮食之前便都已试过,不料仍然着了道,这时她们虽然仍能站立,但也微感身子发软,只是她们体内本来就有毒素,终究比寻常人要强上许多。
常猛闭口不言,长叹一口气,他身旁那人却道:“毒蛛门果然有过人之处,只是如今只剩得你们两人,又有什么用!”另一人笑道:“你们两个小娘子长得这么美貌,等我将你们捉了,好好快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