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羽沿着墓室石壁四周查看,却看不见一丝石门痕迹,只见那四周角落里,各有一口黑沉沉的大缸,都用盖子盖住,从那盖中间伸出一截灯芯,发出黄色光芒,照得四壁一片昏黄。
那女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生怕离他远了。公孙羽见她虽然惊慌无措,但目睹如此恐怖诡异之事,竟还不曾昏倒,倒也算得上胆大了。
他刚才见了郑入暝的邪异手段,知道这墓室之中必定隐藏着极大的凶险,丝毫不敢大意,沿着石壁望去,只见那壁上每面都刻着一个巨大的文字,却一个也不认识。
他见四处找不见出路,便朝着棺椁走去,走得近了,才见到棺椁之上,密密麻麻钉满银钉,连底下也钉住了,再看旁边的人俑,又吃了一惊,只见那两个人俑竟是用生人制成,想必生前灌入水银,塑成跪伏之状,又在腹中注满灯油之类,才成了这样人形灯台,只是不知道已经烧了这么久,为什么油还没有烧完。
他见这墓室主人竟然用生人殉葬,十分邪恶,正在心中厌恶,便陡觉得墓室内暗了一暗,那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瞧,那,那壁上。。。”
公孙羽张目四顾,只见一面石壁上不知何时已显出一个巨大的人影,黑压压的有一丈来高,眼见黑影晃动,渐渐缩小,竟慢慢从石壁上走了下来。
公孙羽吃惊,将那女子护在身后,只见黑影飘飘荡荡,象纸片又象薄雾,黄色光芒照耀之下,仍是显出深红之色来,这人影在墓室之内飘了几飘,便径直朝那棺椁之内钻了进去。
片刻过后,便听得棺椁之内发出一声沉闷已极的吼声,似乎有什么怪物已经在棺椁之内苏醒,紧接着棺椁内砰砰作响,那七根悬空的铁链哗声大作,巨大的黑漆棺椁猛然晃动起来。
公孙羽眼见这棺椁中不知什么妖魔便要出世,心中一紧,将那女子一拉,退到角落之中,那女子藏身他的身后,将头露出一半,战战兢兢瞧着棺椁。
那具棺椁便如风浪中的海船,剧烈晃动,七根铁链响声不绝,只听砰的一声,棺椁上的一根银钉突然射出,击在石壁之上,火光四溅。
紧接着砰砰连响,银钉如疾风骤雨一般纷纷从棺椁上射出,在墓室之中四处飞射,公孙羽陡见一点寒光射来,将刀一挡,当得一声,已将那银钉打落,手中却是一震,显然那银钉之上的力道着实惊人。
便在此时,又听见棺椁之内一声咆哮,棺椁上盖砰然向上飞起,紧接着内棺棺盖也飞射而出,击中石顶,砰然落在地上。
公孙羽眼见如此诧异又是如此声势,心头一凛,知道这棺中的怪物必定是极厉害的东西,便此时退无可退,只能凝神以待,心中万分警惕。
只见棺椁之中忽然伸出一只爪子,攀住了棺椁边沿,那爪子干枯如柴,却是殷红如血,似乎仍有鲜血流淌,五指尖利,随即一个人头从椁中探出,满面血红,眼球早已经消融,只剩两个窟窿,这人头左右一转,用仅剩下两个黑洞的鼻孔作嗅闻之状,口里低吼一声,双爪一撑,从棺椁之中跃了出来。
公孙羽见这血尸肉身几已消融,只余骨骼皮肤,只是浑身上下却都笼在一层血雾之中,倒象是源源不绝在朝外渗出鲜血,只是那血却流不下来,都在血尸尸身四周流转。
他见这具血尸头颅四顾,已转向自己,知道这怪物便要扑上前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先下手为强,这怪物虽是诡异吓人,终究不过一具骨骼。他脚下飞快,轻轻跃出,便已跃到血尸身旁,手中钢刀一劈,正劈在那怪物的头颈之中。
只听砰的一声,如击铜铁,血尸只晃了一晃,皮骨丝毫未伤,反倒双足一弓,便象提线木偶一般,直扑公孙羽而来,速度竟是极快。
公孙羽将刀一挡,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几欲作呕,那血尸已一爪伸来,公孙羽身子一偏,侧步转身,就势一刀砍在那血尸背后,将那怪物砍得砰的一声,摔落地上。
血尸在地上一弹,便已站立起来,公孙羽手中刀丝毫不停,只管朝那怪物身上头上砍去,但听砰砰之声不绝,那怪物身中数刀,身子抖动,却是浑若不觉,转身便伸出双爪,朝公孙羽抓来。
公孙羽被它用爪子将钢刀一格,竟觉手中一震,见那怪物势急,便朝后退了一步,怪物双爪不停,朝前抓来,公孙羽钢刀劈出,挡了几下,又朝后退了几步,猛听身后一声女子惊呼,蓦然回头,才知道不知不觉中,竟又已退到那名女子身前。
他见这血尸如此厉害,要是那女子让它抓上一爪,必死无疑,自己只有先将它引开,再想法子,想到这里,口中大喝一声,钢刀闪电般朝血尸身上砍去,虽然伤不了它,却也已将那血尸阻得一阻。他伸足一踢,只觉足底隐隐生疼,但那血尸也被他这一脚踢得朝后退了几步,嘴里发出一声怪吼。
公孙羽口中喝声不停,身子却已朝东奔去,他料得这怪物必定要追逐而来,哪知那血尸头颅转动,顿了一顿,竟不管他,直朝那名女子扑去,女子吓得魂飞天外,拔足便跑,但那血尸速度极快,不过几步,便已追到她的身后。
公孙羽已奔出数步之远,眼见此景,不觉大惊失色,连忙回身,还来不及跑到那名女子身前,血尸已伸爪抓来,他纵身一跃,将那名女子朝侧面一把推开,自己还来不及躲闪,那双爪便已抓到背后,他身子前扑,那血尸也跟着扑出,刹那间一双血爪已抓破他的衣衫,在他肌肤之上抓出老长两条伤口,鲜血从衣衫中渗出,顿时将背后染红了。
他闷哼一声,急朝前逃,那血尸闻到了血腥之气,越发狂燥,紧追而来,口中发出霍霍怪声,公孙羽但觉背后肋下疼痛难当,和那手臂上的伤口一起隐隐作痒,知道尸毒厉害,要不是自己幼年时曾服食冰蝉,恐怕此时便已毒发。
公孙羽心中焦急,见这怪物刀不能伤,四周又无路可逃,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围着四壁发足狂奔,但这墓室之内地方有限,那女子又躲在一旁,他又不敢将这血尸引向那方,竟被逼得窘迫无比。
余光扫过,只见那具棺椁十分巨大,他心中一动,奔向棺椁,绕圈而逃,血尸随后急追,好在血尸虽然速度极快,却并不知道回头,公孙羽跑了一阵,渐渐胸中气闷,呼吸不畅,这乃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他知道自己这样急跑,血气迅速流转,尸毒终究是在缓缓侵蚀,不觉大惊。
他边逃边张目四顾,见到墓室四周四口黑沉沉的大缸,顶上灯芯仍在冒着黄色光芒,忽然想到这灯多年不灭,想必缸内装满了灯油,听说那些鬼怪邪物都害怕火烧,不如将灯油淋在它的身上烧上一烧,一念至此,身子猛的一顿,从那棺椁下的空隙里滑了出去。
转眼间他已奔到一口黑缸之前,伸手一拍,那缸口震了一震,竟似乎和缸身连成了一体,一掌竟然没有拍碎,他凝力于掌,嘿了一声,又是一掌拍下,咔嚓声响,缸沿裂开一条细缝,却依旧没有打开,灯却扑的一声灭了。
这时血尸已追到身后,公孙羽一声大喝,双臂发力,将那口黑缸抱了起来,只觉手中十分沉重,他转身大喝,将那口黑缸举起,朝那血尸当头一掷,血尸双手击出,但听砰的一声,已将黑缸击破。
只闻恶臭扑鼻,从缸里哗啦啦掉出许多白骨,一股粘稠的黄色油脂顿时将那血尸淋了个透,不知是人油还是灯油,公孙羽见那怪物已被淋透,向后一跃,快步跑到棺椁前面,钢刀一挥,将一具人俑口中燃烧的灯芯斩断,那火光在刀刃之上仍是烧个不停,公孙羽朝前一扑,刀上火芯已稳稳落在那怪物身上。
但见得轰然一声,那黄油见火便着,刹时间血尸身上便燃起熊熊烈火,烧得血尸吱吱怪叫,四处乱窜,公孙羽见这一招终于见效,也不觉舒了口气,走到那女子身边,双目紧瞧怪尸,将那女子护在身后。
眼见得那火越烧越旺,那血尸挣扎渐缓,终于扑倒在地,火光仍是烧个不停,公孙羽终于放下心来,只觉身上疼痛难忍,手足竟都有些发软,他转身看向那名女子,只见那名女子紧紧贴在石壁之上,眼中泪水晶莹,见他望向自己,也不觉将目光与他一触,眼波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