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两天,蜜丝琳就接到了公会的传票——本地的公会要求她前往公会。
刚到公会,蜜丝琳发现门口就等着大量的门童,以及恩露和当地的公会会长。
“蜜丝琳夫人,麻烦您走一趟吧。”恩露有些为难地说道,门童们准备上前。蜜丝琳让小蓝阻止他们,然后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麻烦您配合调查!”一个门童说道。“你们掌握了什么证据么?”蜜丝琳有些愤怒,但尽量压着火气。
包括当地公会会长在内,所有人都答不上来。
“阿姨,这家公会似乎是被大陆那边的公会给了一笔……”一个小孩说着,但很快就让身边的冒险者夫妇给捂住了嘴。
公会会长一时间下不来台。蜜丝琳知道这是让被抓住了把柄,恐怕别说是证据了,怕不是自己只是这个公会纳给总公会的投名状。
但显然,现在的情况对她很不利。尽管门童们都没有魔法载体,都不敢上前。在对峙了数分钟后,蜜丝琳做出了一个极度大胆的决定——
她将小蓝变成了燧发枪,以极快的速度劫持住了恩露。
“你干什么?”恩露惊恐起来,蜜丝琳不敢怠慢,只得把胳膊勒得紧一点。
“你要干什么?”公会会长焦急道。
“会长先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到底是让总公会抓住了什么把柄,才让你愿意收了一笔钱后破坏掉公会500年来坚持的实事求是、坚持中立的传统,去试图让拿不出罪责的人认罪?”蜜丝琳勒了勒恩露的脖子,恩露的脸色瞬间铁青起来。
“这个这个这个……”会长开始搓起手来——是的,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太明确的理由。但是总公会那边已经说了,一定要押送蜜丝琳回到大陆。
蜜丝琳也清楚,她现在待在这座岛上是最安全的,要是回到大陆,她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无论是自己亲自回去还是被带着回去,她都完全不清白。
“救命……”恩露的眼角开始滑下泪滴——蜜丝琳一直压迫着她的气管,这一会他看马上就要窒息了。蜜丝琳只是微微放开了一些,让恩露不要太痛苦,但也并没有因此放松力道。
小蓝和小绿此时一言不发,只是跟着蜜丝琳一直紧盯着这群试图抓住他们的人——此时他们眼里的神情不是愤怒,而是恐惧和不安。
能让地方公会完全无法去抵抗总公会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这个公会正在亏损运营,会长在向总公会借钱维持运营。
仔细想想倒也不难理解——因为直到她再次回到这个公会,任务栏上也只有B级以下的委托,而且就这还相当稀疏——
公会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多功能集合体,它可以取代当地的一部分治安功能,其主要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采集、侦查、侦探、传信等多种任务。
如果公会在有如此多的可用范围的情况下依旧面对亏损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会长贪污,那就只能是它不具备制衡当地豪强的能力。
那当地政府呢?它不管一下么?作为当地最重要的一个力量,城主居然完全不在意,甚至任由其亏损,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蜜丝琳把位于恩露脖子上的胳膊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胸腹部附近的手缠得更紧了——没必要要了恩露的性命,但是她也决不能现在就跑了。
“蜜丝琳姐……”恩露面露难色,蜜丝琳觉得自己和那天准备抓她的那五个花花公子没什么区别。
“会长,你和我做一笔交易如何?”“什么交易?”“我要让恩露把这个公会的账本拿过来给我看。”“你要……?”“放心,只要我的冒险公会证还在,我就始终忠诚于公会。”
公会会长没有反对,蜜丝琳便放走了恩露,恩露赶紧跑进了后室,开始翻找。
一段时间后,账本拿了过来——
蜜丝琳想得没错,当地的政府(包括城主在内的所有豪强)几乎完全没有拨款给当地公会。而公会花掉的大多数钱都是一遍又一遍的翻新各种各样的基础设施。
“看来我得尽早安排接下来的生活了。”蜜丝琳自言自语道。
于是,今天蜜丝琳就接下了新的任务——那就是查明当地的掌权者到底有什么新的计划。
直接去问肯定是没有戏的,得暗中调查才行。不过虽然蜜丝琳一天到晚都糊里糊涂的,但有一件事她很清楚——随着时代的推进,各国会越来越多地把控制力下沉到基层。
而公会作为基层秩序的代替执行者,几乎必然会随着时代发展而被淘汰。这也是为什么她除了在尝试冒险赚大钱,一边又尝试找工作或其它单子。
图书馆,那里说不定有她的答案。
来到4层,那个放置了有关魔动枪的文献和典籍的那些书架上,蜜丝琳开始迅速翻找。
终于在一处附近快要被搬空的区域附近,蜜丝琳发现了一个封面和封底都被岁月风化后只剩土黄的小册子。
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不是别的,就是有关龙玉和全知之眼的小册子——这个小册子似乎是被塞在这里后遗忘在这里的,因为这里的大多数书也都是落上了蛮厚的灰。
蜜丝琳在找到了一些书和小册子,以及一些被公开放出来的政府文书后,以夹带的方式带离了图书馆。
回到家里,坐在书桌前,蜜丝琳让小绿去准备石灰浆和刷子,然后找出带出来的笔记本。
不一会,小绿就拎着石灰浆桶进来了。
对于严重老化、酸化的书,直接翻阅肯定是做不到了,此时得想办法让其酸化老化的进程停止,然后最大程度地把上面的信息誊抄。
去掉封面和封底后,蜜丝琳小心翼翼地将小册放在了小蓝变成的宽大浅底盒子中,用刷子将上面的浮灰简单清理掉。
然后,沿小蓝的内壁面将石灰乳倒入其中,没过书本。
纸张的老化是因为纸张内的纤维素被酸、水、光、热等因素破坏后造成纸张的韧性降低从而化为粉絮。尽管蜜丝琳知道纸张的老化不可逆,但作为最后一本前人写下的书本,总归还是应该搏一搏。
在充分浸泡后,蜜丝琳让小蓝把石灰浆排空,然后用魔法将其烘干(很遗憾,这个世界没有时间魔法,而所有令老变新的魔法其实都属于时间魔法的范畴)。
这样处理后,书页依旧脆弱,但至少有了白色粉末的沉淀和黏合,已经不至于一碰就碎了。现在正是开始誊抄的时候——
于是,从中午开始蜜丝琳就一直一根筋地开始誊抄。好在,蜜丝琳写字又快又漂亮,花费5个小时,就把这本书的32页内容全部抄写了下来。
至于原本,蜜丝琳很清楚它肯定是没法送回图书馆了,于是放进了卧室的书架上。
总公会这边,禁闭室。
福克托尔又在画自己的妻子了——福克托尔在这里能做的有趣的事情无非就是和小红说说话、跟家人通话或者画一画画,除此之外他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
“哎呀……嘿嘿……我的老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十分完美的呀!”福克托尔放下画笔——这副画是他根据一次与妻子的旅游过程中遇到的一个驽钝的画师画下来的画进行重置。
之所以说那个画师驽钝,还是因为他太实在了——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于是他就用偏暗色来画。
不过尽管驽钝,他其实还是蛮诚实的。
“福克托尔在吗?”一个冒险者走了进来。
福克托尔赶紧把画藏了起来,然后来到铁门前:“你找我有事吗?”
那冒险者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脚步。福克托尔有些奇怪,想要探出头,但他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赶紧缩了回来,把小红变成小飞刀的模样警惕地望着铁门那边。
然后,福克托尔就发现门口飞进来很多魔法马蜂。
“可恶,已经连我这个被关起来的也不放过了嘛?”福克托尔赶紧将小红变回去,然后对着这些马蜂吹——
熊熊的火舌瞬间吞没了所有魔法马蜂,纷纷消散。随后铁门就被打开,外面的人拿着魔导核冲了进来。
“该死的,这个公会的叛徒也太厉害了。”福克托尔一边和这个刺客招架,一边尝试离开这里。
刺客见福克托尔尝试逃跑,便展开了更强力的攻击——福克托尔注意到这个刺客穿着公会的工作人员的服装,也就是说,在这里宰了他,那就真的跳进河里洗不清了。
于是借着刺客一次孤注一掷的魔法打击,直接打碎了门口的铁门,福克托尔赶忙带着小红和随身行李逃离了地下。
来到一层,福克托尔才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无力回天——总公会的许多兄弟姐妹,被叛徒杀了个一干二净。
“麻烦了……”福克托尔一时间有些恍惚。
“主人小心身后!”一柄匕首刺了过来。
福克托尔赶紧闪开,然后将小红变成燧发枪,然后,那群叛徒纷纷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福克托尔问道。
他们不言,而且福克托尔很快就惊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不是一批叛徒,而是两批在合作的叛徒——一批是当地政府安插的势力,另一批是明耀教会的狂信徒。
福克托尔知道,这里他将待不下了,于是,以接近遍体鳞伤的状态,福克托尔作了最后的抵抗,随后逃出了公会。
“索雷亚家族还有一些势力,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福克托尔拖着沉重的身体赶紧奔向自己的家族驻地。
吃过晚饭后,蜜丝琳又坐在了书桌前,开始翻阅这些政府文书——这些政府文书都是起码5个月以前的,最早的甚至是两年前的,不过对于公会这样庞大的组织,那么政策肯定是连续的。
果然,蜜丝琳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条——
城主似乎是注意到当地的豪强开始豢养私兵和奴隶队伍了,于是准备扩大本有的城邦护卫队,使其变成正式的军队。
然后城主还筹建了城邦治安官,以后这个城邦里负责维持治安的不再是冒险者,而是专门的治安官。
这两个政策一出,公会的收入便腰斩了足足一半。从此以后当地公会基本上除了对外拓荒或者寻找珍惜资源外基本没什么在城邦内的活动了。
然后,蜜丝琳手里最新的文件显示,城主居然开始规划城邦外部的开发计划了——那些在哥布林森林看到的锯木厂就是其中的计划。
“这么看来,是当地的政府是在尝试排挤掉公会的存在了?”小蓝问。
“嗯,错不了。没想到我现在就身处于这样的历史之间啊。”蜜丝琳笑了笑,“身处于冒险者公会要被废除的冒险者。”
小蓝和小绿对视了一下,帮蜜丝琳收拾掉桌上的东西,然后侍候蜜丝琳入浴。
在洗浴的时候,蜜丝琳在想对策——可是有什么对策可以想呢,毕竟当地建立更加专业的治安和军事力量,是一种进步。但这样的进步却切实地在损害自己的利益……
“还真是感觉矛盾啊……”蜜丝琳放弃了思考,直接往浴缸靠壁上一靠。
“主人您还在烦恼那件事情嘛?”“没什么理由不会烦愁啊……”“主人您不是还有一些别的技能嘛?”“可是它们都没有当冒险者来钱快啊。而且平时帮别人做点事赚点零花钱,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么?”“您这么说的话倒也是。”
没说的,小蓝和小绿今天也要继续给蜜丝琳做保养。蜜丝琳认为自己是时候去寻找更远的地方了——在公会的亏损倒闭到来之前。
要么劝这些人不要让公会倒闭,要么自己找一个新的出路。但这些,都不是蜜丝琳打算考虑的方案。
要留住公会,唯有……
(第卅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