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瞬间煞白,居然不自觉地连退两步。
——想要杀死一只妖,先要放干她的血。
司藤能够复活,不是因为因缘际会,不是因为天降异宝,而是因为,丘山当年,根本就没能放干她的血!
丘山大概做梦也想不到,白英以另一种静默的不动声色的方式,把自己的血脉悄悄延续了下去。当时没能烧化白英的妖骨,他确实起过疑心,也缜密到要把妖骨带回青城作法,不过,还是低了白英一筹。
因为,千里之外的囊谦地下,还有一具尸骨,静静等待着来日的……再次呼吸。
说到这里,秦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胸口闷的厉害,有一种想摔门而去的冲动,随便接下来还有什么秘密,忽然间都不想听了。
司藤也沉默了片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是始料未及,但是前后联系起来一想,又只能苦笑承认:似乎……也的确只能是这样。
最初复活,她还真的以为发现了先辈们未曾察觉的秘密:原来人血滴入妖心,是可以让妖怪复活的啊。
渐渐的,开始有了怀疑,只是那时候线索太少,所有出现的人都像是杂乱无序,没有足够的证据能把这些人都勾连起来,再后来,央波如法炮制,试图复活沈银灯无果……
及至现在,真相近乎大白,像是突然间站到高处俯视,这才发现,原来看似拥挤而喧嚣的一堆人,个个都有自己的位置,遥相呼应。
司藤长叹一口气说:“了解了这前因后果之后,再来看白英分别要求贾家和秦家做的事,就不那么匪夷所思了。”
白英给贾三写了一封信,信里,她提到了养蚕缫丝的江南小镇,还有镇上的大户秦来福。她预感到了流年变动,西北反而相对偏安,而且,司藤的埋骨地是囊谦,所以吩咐了贾三,安居当地,不能有远的迁徙。
最好的设想,是贾家和秦家能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以某种“看似过得去的原因”保持联系,这样,贾家到时候动手,至少少了寻人的麻烦。所以,秦放家里一直有一个去囊谦磕头还恩的说法,而且到了囊谦,可以“联系一个叫贾贵宏的人”。
所谓“靖化县的曾祖母,囊谦得遇恩人,嫁了太爷之后又到东部讨生意”,应该只是白英的托词,因为种种迹象表明,秦来福土生土长,从来没离开过长三角地界。
但是时间太长,很难说后世后辈是否会完全遵照,所以白英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没有依计而行,没关系,贾家后人照做就可以,他们有藤杀的威胁,想活命,就只能听话。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绑架秦放,带去囊谦,寻找昔日的埋骨地,直到意外出现。
一切似乎全明白了。
夏雨一直默不作声,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开口:“不对!”
“哪里不对?”秦放如同得到了一个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如果秦放爷爷是白英之子,那么白英千般设计只是为了让自己血脉流传下去,将来好用自己血脉复活司藤!”听夏雨这么一说,司藤点点头,“没错,事实就是这样!”
“可问题是司藤当年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放血,也就是根本就不需要白英的血脉来激活。这是多此一举!”夏雨一语直指其中问题所在,又说出自己的疑惑:“再者,我觉得让一个妖怪死了七十多年再次复活,绝对不是后代血脉的血液就能实现的。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当然,我也觉得秦放爷爷很特殊,特殊到白英千方百计地设计这件事。”
被夏雨这么一说,秦放又生出希望来。
司藤冷笑一声,“全都是你的臆想,实际上该是什么还是什么!”
被司藤这么一说,秦放又郁闷起来了!
秦放停了一些时候,抬头问司藤:“所以,你的下一步是找到白英的妖骨,和她……合二为一?”
司藤点头。
夏雨看看司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司藤小姐是半个藤妖呀,难怪对赤伞妖力消化不良,折腾这么久。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尽量别出手,免得再在眼皮底下被人劫走了秦放!”
司藤顿时怒气萌生,冷哼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夏雨再看看瘫坐在地上的贾桂芝,对她的敌意也荡然无存了,吩咐道:“司藤小姐也不是神仙,再说你老公已经死了这么久了,就算是活神仙在此,也是无能为力了。你还是找个地方把他安葬了吧!至于那个家伙,他杀人抢劫,罪有余辜,你把他绑死了,回头送到派出所,就说是他要挟你做事。这样也算是了解了!”
贾桂芝有些犹豫,说:“可是,周万东他……”
“你怕他在警察面前胡说八道是吗?放心吧,我已经出手震了他的脑髓,虽然不致命,但人已经傻掉了。回头你就说自己搏斗时把他撞成那样了。反正随你怎么说了!”夏雨不以为然解释道。
颜福瑞在一旁听得只吸冷气!
贾桂芝还有些欲言又止,“那个……我的……”
夏雨有些迷糊,看了看她的手势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身上的藤杀禁锢?这个简单,司藤小姐,来帮个忙。”
司藤哼了一声,对于夏雨随随便便就指挥自己极为不满,理都不理!
“哦,司藤小姐办不了呀?”夏雨笑着说起来,“也是,藤杀是白英下的,当年决斗也是白英胜的。白英能杀了你,自然胜你一筹。不过没关系,贾桂芝,我也学过如何破解藤杀之法,就算司藤小姐不行,我也能帮你破解,就是稍微要麻烦一些,得布阵,还得找个被土埋起来的屋子……”
司藤听夏雨嘟嘟囔囔,极为恼火,当即一挥手,把贾桂芝身上的藤杀解了!这个藤杀虽然是白英施展的,但两人同为一体,白英此刻还是尸骨,司藤自然能化解得了!
贾桂芝只觉得鼻子痒痒的,一丝一缕东西从鼻子里钻了出来,射到司藤手里就不见了。她心里明白这是司藤给自己解了藤杀禁锢,大喜不已,对着司藤连连磕头道谢。
“行了,我困了,剩下事情你们看着办吧!”说着,司藤不想再看见夏雨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直接进了屋里。
“秦放,你一路辛苦,遭罪了,也赶快去休息吧!”夏雨吩咐道,又指了指颜福瑞,“你去帮帮贾桂芝,有些力气活她一个人做不来。”
颜福瑞有心不听夏雨的吩咐,但最近这些日子对这个小道士的畏惧之心越来越重,这让他也只敢哼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去帮贾桂芝捆扎周万东,以及安葬赵江龙。
夏雨则静静地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他有预感,今晚还有强敌来袭。
贾桂芝在颜福瑞帮助下,把一切都处理完了,最后走到夏雨面前,奉上一枚珠子,“道长,我能摆脱藤杀全靠你说情,这枚九眼天珠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招灾惹祸之物,我还是把它交给你吧!”
夏雨接过九眼天珠,一种神奇的感觉由心而生。
这颗神秘而古老的珠宝,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宇宙奥秘。它的外观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色,宛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天珠的表面,镶嵌着九个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眼状图案,每一个眼纹都仿佛是一个微缩的宇宙,深邃而神秘。天珠的质地坚硬而细腻,触摸起来冰凉而光滑,如同抚摸着一件经过岁月打磨的珍宝。
夏雨仔细感受这九眼天珠时,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种强大的能量在其中流转。这种能量似乎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连接着无尽的宇宙,让人在惊叹之余,也感受到一种敬畏之情。
“此物与我有缘,我就收下了!”夏雨欣喜不已,坦然收下,对贾桂芝承诺说:“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虽然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消灾解惑的本事还是有一些。”
贾桂芝大喜,连连感谢。
颜福瑞哼了一声,心中腹谤,还真是个见钱眼开的杂毛道士呀!
眼看着贾桂芝开着货车,带上赵江龙的尸体和捆扎结实的周万东,逐渐远去了,颜福瑞这才带着一丝畏惧看着院子中间椅子上端端坐着的夏雨,问道:“夏掌门,你不去休息休息吗?”
夏雨长叹一声,站起身朗声道:“我也想好好休息休息,奈何门外有恶客,一直逗留不去,伺机挑衅,我又该如何呢?是不是呀,门外的这位客人?”
他最后一句已经运足了内力,震得整个山谷都回声不断,颜福瑞耳边更是震得嗡嗡作响,差点儿没晕过去!
夏雨见状心里叹道,自己还是功力不纯呀!
随着夏雨的挑衅,门口闪现出一位身穿黄色道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握一柄九天引雷鞭,目光如炬,气势磅礴,迈步走进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