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卓明洲之死不但震惊了整个武林,即使官场也是动荡不已,汉城知府梅廷玖、汉城知县罗密嘉不但率众过来亲自勘察现场,即使刚刚换任不久的咸阳道经略唐成都亲自到达了,这些人以鱼跃登场,即使家大业大的铁府,一时之间,都显得院落太小了。
宇文都是将近傍晚之时到达的,从龙城到汉城,少说也有七百里路程,而六扇门得到消息之时,已是午时了,而宇文都能够在不到半天的时间跑出七百里路,也算不负他“追风”之誉,宇文都在四小神捕当中,岁数仅次于司马琉岷,排行为二,他本是四大神捕当中在盐城之役中壮烈牺牲的“铁指神断”宇文浩的独子,而今也是将近四十的人了,在四小神捕当中,老大司马琉岷以剑法犀利见长,人称“逐电”,而他宇文都则以身法快捷而扬名天下,老三诸葛虎林以腹有良谋,随机应变闻名,故称“万变”,而排名最小的唐肖则是一个当机立断、八秒玲珑的妙人,现在已经不在供职于六扇门,而是在七木道兼领古槐城知府一职,却是人称“玲珑”。
“玲珑万变追风逐电”这四小神捕在龙城屡破奇案、声名日显,即使当年的四大神捕年轻之时也不过如此罢了。
宇文都来到铁府之时,卓老被害的现场已经被许多经验老道的巡捕勘察过了,但是,本着职业操守,宇文都还是在那间客房徘徊了良久,在里面,有许多许多画面呈现在他的脑海,而这些画面无疑都跟两个人有关,这两个人就是卓明洲与铁胜旺,而在这两个人频频出现的同时,宇文都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第三双眼睛,而那,会是谁的眼睛呢?
因为唐成的叔父唐九江跟宇文浩本是袍泽情深,宇文都又是从小在唐府长大,所以跟唐成也很熟识,唐成在总巡铁虎,总制付高飞及手下一干人等簇拥下朝刚刚走出客房的宇文都走去,脸上满是焦虑之色,他殷切的问道:“宇文老弟,可曾查出什么端倪?卓老可是我大龙朝肱骨之臣,而他又死在老国老的府上,对这件事,可是要紧对待,甚至有时候,须勘察的细之又细才是。”
宇文都办案多年,也算官场老手了,那会不知道其中利害,只是现场种种因素都指向铁胜旺一人,而铁胜旺至今下落不明,他是畏罪潜逃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自己刚才在现场发现的那隐藏在暗处的第三双眼睛又是谁的?这还需要他进一步勘验,他朝唐成后面的铁虎望去,脸色急切的问道:“大师兄,仵作怎么说?”
铁虎原是唐九江的大弟子,跟宇文都自然熟识,见他问自己,当下沉声道:“验尸是汉城老仵作跟北方名侠庄成运庄帮主共同完成的,他们给出的结论是猝不及防、一刀致命八个字。”
宇文都紧皱起眉头,喃喃道:“猝不及防,一刀致命?”
而这时,铁虎身后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这还用说嘛,一定是那个狗日的铁胜旺趁着老龙头宿酒未醒,抽猛子杀死了老龙头,为今之计,就该四处通缉捉拿这个家伙才是。”
巡声音望去,说话人正是咸阳道总制付高飞,这个“金枪小孟尝”付高飞本是书剑盟四大分堂白虎堂副香主,因为当年跟随卓明洲、帅一帆平定秦王叛乱劳苦功高,这才被循特例把他擢升为官,而历经二十余年官场浸染,现在俨然已是三品大员了,他本是书剑盟旧部,自然对老龙头卓明洲之死悲痛之至,而对失踪不见的铁胜旺,却是所疑甚深,甚至恨之入骨了。
而他这一番话一说出来,即使贵为经略的唐成都有些哑然,毕竟,铁傥跟他的叔父十几年前还曾同朝为官,而且私交甚密,即使自己来到铁府都要尊称一声“叔父大人”的,谁知道这个付高飞如此不留情面,但是,碍于身份,他又不好呵斥于他,正自踌躇之间,却听站在一旁的铁如意苦笑道:“付大人,如若卓老真是本府公子所杀,我家老爷绝不徇私,一定会支持官家把其法办。可是,诸位大人都在此处讨论案情,在没有准确判断以前,还望付大人开口之前,斟酌一二才是。”
付高飞却是得理不饶人,依旧愤愤道:“不要以为你们铁府是大富大贵之家就肆意妄为,要知道,书剑盟也不是泥捏做的,现在,即使官家不好办的事,书剑盟也会一力追查下去的,你们以为放跑了凶手就万事大吉了不成?”
铁如意闻言,脸色微变,厉声道:“付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家公子就是元凶,我来问你,这些可有依据?可有人证物证?”
付高飞毫不退缩,冷笑道:“谁不知道卓老是这次朝廷变法的积极拥护者,而今变法失败,又酿出七知府事件,你们铁家借此机会趁火打劫、竟然敢堂而皇之的行凶杀人,还舔着脸在此处说三道四,是真觉得我们书剑盟就是好欺负的嘛?”
唐成一见付高飞已是语无伦次,就有些不悦的喝道:“付高飞,你可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书剑盟的香主,而是朝廷命官了,还是稍安勿躁,静等宇文老弟与铁大人切磋一下案情再做定夺才是,如若你再敢在此地大放厥词,可休怪本帅不留情面。”
付高飞本出身于草莽,而今天,又惊闻自己一向尊重的老领导被害,其实心中因为悲伤过度,早已乱了分寸,闻听唐成呵斥,竟一时急火攻心,犯了失心疯,却听他扬天一声长笑。说道:“唐家田亩满龙城,李门金玉充其中。何人尊享富天下,莫过一叶与双雄。唐军门,你们唐家本就与铁家沆瀣一气、为祸一方,现在还官官相护,但是,你们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住付某,今日,铁家交出凶手铁胜旺还则罢了,否则,我付高飞绝不放过尔等。”
看着付高飞那副狰狞的样子,即使唐成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正欲发火,却听得旁边的铁傥忽然插口说道:“付大人既然一口咬定小儿铁胜旺既是凶手,又说我们早就放跑了元凶,那经略大人只管四处派人通缉他就是,如若付大人还觉得不满意,只管把我们一干人等都抓起来也就是了。”
唐成闻言,忙赔着笑上前一步,说道:“二叔,你这说的哪里话,此事尚未定案,付高飞在此处大放厥词已是不该,我们又怎能乱用职权,现在,总巡铁大人在此,六扇门的宇文老弟也来了,他们可都是破案的老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也就是了。”
看到铁傥、唐成二人似是一唱一和一般,本就气火攻心的付高飞立时蹦了起来,高喝道:“经略大人,看你一力袒护铁家,根本就不把书剑盟放在眼里,对卓盟主之死也置若盲文,这劳什子官,付某不做了,今天也一定把那个铁胜旺抓起来,对铁府一干人等,付某也绝不放过。”
这时的付高飞已经挺枪出列,那副凛然狂傲之态,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