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殷福平已对那个书生有了兴趣,但是,又担心他的安危,就朝四下看了看,他看到南宫金、裘开意等人早已酒足饭饱,而像年轻的寒刚、钱群还在海饮,就轻笑一声,说道:“寒刚、钱群,就麻烦你们出去一下,就势去一趟容府,记住,那个书生一定要安全救出,本王跟南宫兄,裘兄就在房间内等候你们的佳音了。”
寒刚与钱群跟随殷福平日久,自然明白殷福平的意思,当下抹抹嘴就要离开,这时,早就在他们雅间门外站了许久的南宫莲忽然推门而今,对着殷福平忽然福了福,脆声道:“王爷千岁,可不可以让妾身几位跟随寒少侠跟钱将军一同前去呢?”
殷福平看到南宫莲那娇羞可人的样子,摆摆手,轻笑道:“你们想去也随你们,只是可莫给本王惹出什么乱子才是。”
寒刚几人自是躬身领命而去,而看着他们的背影,殷福平面色忽然一寒,道:“对这个孔亮,二位恐怕也很熟悉吧?”
南宫金跟裘开意点点头,还是南宫金开口说道:“这个孔亮在沙场的确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不但深受叶大将军赏识,即使叶如归将军跟其也是相交莫逆。”
殷福平轻叹一声,道:“功臣宿将,以功荫身,却不知进取,有的甚至还不知进退,这实在是本朝最大弊端。”
占据大量良田,那是朝廷封赏,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居功自傲、为祸乡里,身为人臣,而不知为君分忧,为国着想,那才是真正的尸位素餐、贻害天下。顺德帝的新政其实就是在针砭这已是流毒天下的时事,而现在,这一切,还在殷福平的身边上演着,他又怎能不忧心,不愤恨呢?
而这个孔亮,却也是大有来头的------
这孔亮本是叶玄空手下猛将孔大勇的儿子,想当年,与单于赤步宥的大战中,时任游击将军的孔大勇在云城英勇就义,把那时只有五岁的孔亮交托给了叶玄空,而这个孔亮极是顽劣,十六岁那年,他的母亲就把他送到了叶玄空的大军之中。而他的母亲之所以把他在这么小的时候送到军营之中,实在是因为这个小子经常给她惹祸,如果不把他送到军营之中,迟早会给她惹来天大的麻烦。而这个孔亮因为天生神勇,在军队中居然屡立战功,如若不是此子有勇无谋,他的成就恐怕还不在叶玄空当年的左膀右臂叶念秋与叶如归之下。而他跟叶如归更是同生共死、情同手足。只论孔亮当年战绩,殷福平实在不想挥泪斩马谡,可是,如若一旦对孔亮容情,那又不是殷福平一贯作风,一旁陪坐的南宫金与裘开意自是早已看透这位大帅的心思,还是老谋深算的南宫金先开的口,他又说道:“大帅,孔亮是孔亮,容氏是容氏,小莲他们此去容家,即使闹出什么动静,也只会给孔亮提个醒,应该伤不了根本。”
那边裘开意也是淡然一笑,道:“大帅,不就是一个孔亮吗?而今,您可是有备而来,不至于为了一个孔亮就乱了分寸吧?”
看到两位老友坦诚相待,殷福平也是捋髯轻笑道:“两位仁兄,本王刀山剑雨也曾历练,还不知什么是惧,更不会自乱纲常,只是,这一次变法,表面上风平浪静,只怕内里已是波涛汹涌,而无论事情怎样发展,绝对是一场狂飙巨浪,而首当其冲的却不是这些新制的政敌---功臣宿将,而是我们大龙数不胜数的平头百姓呀,新法能够最终推行是其福,而新法推行的过程却是他们在实在的担当着,不是吗?”
南宫金跟裘开意面面相觑,他们二人为殷福平忧国忧民的思绪感染,南宫金坦言道:“大帅既然说到这里,也恕老朽直言之罪,其实,有许多话,老早就想找你唠唠了,只是,碍于这些功臣宿将大多都是你的下属,把他们平素在下面所作所为都告诉你只会给你添堵,所以,尽管老朽早就看不惯这些现象,却也只得熟视无睹,见怪不怪了,既然今日大帅主动提及,有几个人,还望大帅提防一二。”
说到此处,南宫金略一沉吟,又接着说道:“这些人中,其实就包括这个孔亮,在而今的咸阳道,最为瞩目的其实并不是叶大将军,而是彭友昌、孙明祖跟原咸阳道经略岳成玉。”
“孔亮、彭友昌、孙明祖”三个名字在殷福平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当他乍一听到岳成玉这个名字之时,禁不住立时眉头紧锁,要知道,岳成玉本是大名鼎鼎的“铁卫七雄”之一,跟现在硕果仅存的李岸、何猛齐名,也是最早跟随殷福平的得力干将之一,他与其兄长岳成器当时在鹤城被人成为“马面”与“牛头”,不但在当时的鹤顶山执刑罚奖赏执牛耳,即使在当初的铁卫军中,也是主管刑罚,可以说兄弟二人最是铁面无私、大义凛然,而今,如若像他这样的人都被拉拢、浸染,那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殷福平沉吟片刻,有些焦虑的问道:“岳成玉难道早就跟孔亮他们沆瀣一气了不成?”
“岳成器倒不是跟着几个家伙沆瀣一气,只是因为其曾经担任过当朝刑部尚书,对本朝法度甚为祥熟,却是别开生面,在法度边缘地带大肆经营,发财有道,即使新法对其也毫无挂碍,那可是你行你之法,我自发我之财。”这一次,接过话茬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裘开意,他从七木道动身前来,倒是比殷福平早了几天,因此在金木堡逗留几日,倒是跟南宫金通宵达旦、畅谈了个够,对于而今咸阳道的情况,也已有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殷福平闻言,倒是立时沉默下来,要知道,对于岳成玉其人,恐怕没人比他更为了解了,他为人不苟言笑,却是守成有余而且心思缜密,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物,而他跟自己又有千丝万缕的牵连,即使真得要拿他开刀,恐怕也许细细思量。可是,他也深深知道,既然岳成玉在刑法边缘地带大发其财,那即使自己想找他的把柄恐怕也会很难。
看到殷福平默然不语,南宫金又说道:“大帅,除了他们几个,钱正本勾结一帮江湖高手跟飞羽将军骆乘风勾连在一起,前些时日,不但把盐山派打了个七零八散,即使是揽月山庄也曾被他们侵扰数次,这个毒瘤,也是不得不除哇。”
一想起飞扬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的飞羽将军,殷福平立时就想起苍老枯槁、被其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原知府卢永峰来,他对这个飞羽将军那可是深恶痛绝,此时,听闻南宫金一席话,马上面色一寒,冷然道:“为了保护本王一人,你们莲花座不惜动用全部暗桩,南宫兄,你该跟春笛捎一个口信,让她最好马上集中天山重要力量,赶快缉拿这几个奸贼才是。”
裘开意这时忽然笑道:“大帅,难道你忘了,骆乘风本就对你恨之入骨,而他又怎能放任你这样平安入境,而莲花寨却是把你堂堂一个静海王都做了饵,就是为了吊出那些败类,好一网打尽呀。”
殷福平哑然失笑,他倒是实在低估了自己这个小侄女,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一方女中巾帼,再不是缠着自己说长道短的小姑娘了,而今,即使名重一方、武功绝顶的雷克敌、南宫俊对其恐怕也只会唯唯诺诺的听命行事了,何况,她手中还掌握着让全天下都闻声变色的莲花寨暗桩,那可是江湖中最可怕的一股力量。想到以前翘首而立、对自己崇拜之至的那个小姑娘运筹帷幄的样子,殷福平禁不住想起自己妻子叶知秋从前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