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已近黄昏。
钱嗣通带领盐城一干官吏以及穷山县的头头脑脑、盐城总兵蒋小洲带领盐城总兵麾下以及穷山县守备等人浩浩荡荡驰入金木堡,而在金木堡外,列队欢迎的依旧是许彦凯、南宫鲲父子等人以及一干金木堡中大小头领。
而看到钱嗣通跟蒋小洲一前一后走进金木堡中的演武厅,殷福平对钱嗣通嗤之以鼻,却对蒋小洲格外热情。这个蒋小洲原是曾经的盐城总兵、轻骑营著名儒将蒋平坤的遗孤,蒋平坤誓死守卫盐城,最后不幸牺牲之前,春笛就把盐城一众遗老遗孤、妇孺病残全都带出了府城,而蒋平坤死后,蒋小洲就在金木堡长大,是个正儿八经的天山弟子,他不但武艺高强,更跟父亲蒋平坤一样,不但诗书满腹,对于兵书战策,更是熟稔有余,而他这盐城总兵一职,也是妥妥自己挣来的,前几年单于怒带兵侵犯七木道之时,蒋小洲就曾跟随叶如归前去平叛,而那时,他还是叶如归身边一名亲随,后来因为其作战勇敢、智谋百出,深受叶如归赏识,在当年大战当中,更是大放异彩。而他早在那时,就已经跟身为大帅的殷福平结识了。
看到殷福平微笑着看着自己,亲切的说着:“小蒋,这才几年不见,你这个小伙子即已经是朝廷四品大员了,这可比你父亲出息多了,怎么样,盐城的治安如何?如若新政推行出现任何治安案例,本王可是第一个要拿你开刀幺?”
蒋小洲“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呼道:“末将蒋小洲参加大帅。”
在盐城来的所有人当中,如论级别,还真是这个蒋小洲最大,而即使盐城实际的行政长官钱嗣通也只不过身居五品,于是,看到蒋小洲跪倒,大家无一不跟着效仿,一时之间,山呼王爷千岁之声响遍四方。
殷福平走上几步,亲自把蒋小洲搀起,亲切的笑道:“小蒋,你不但是莲花寨的亲人,也是如归的门下,怎么当上了官就跟本王如此俗气了?别忘了,你小时候本王还抱过你了。”
看到殷福平跟蒋小洲其乐融融的样子,钱嗣通就没来由有些生气,记得自己跟随殷福平身边之时,也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大孩子,而自己曾经刚过不惑之年,就曾做过侍郎、尚书等大员,这在人才辈出的龙朝,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而笼罩在他头顶的永远有一块他任凭他怎样摆脱都摆脱不了的阴云,而这块阴云就来自殷福平。像钱嗣通那些同僚,即使跟钱嗣通走过完全相同的道路,甚至有的比他的仕途还要顺利,但是,钱嗣通曾经是殷福平书童的身份,始终是别人认可他的最大原因,而这些人中,甚至包括当初提拔钱嗣通的承运大帝以及现在还十分赏识钱嗣通的顺德帝。
钱嗣通自己认为,他能够有今天,靠的更多的则是自己的辛苦努力,对于别人说他是依靠殷福平才平步青云的,是他一生都最最厌恶的事情。而像刚才这样,他也最看不得殷福平对别人亲近,却对自己如此冷漠。
而就在钱嗣通正在纠结之时,殷福平忽然走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钱大人,听说你们盐城推行新政最为突出、顺利,甚至成为整个咸阳道的楷模,可不可以把你成熟的经验给本王讲一讲呢?”
这个声音虽然很轻,但听在钱嗣通耳边却如同一道炸雷一样。他艰难的抬起头,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奈的答道:“启禀王爷,盐城新政推行的成果,是全体官吏共同努力的结果,下官只是集思广益,把大家都团结起来,废寝忘食、孜孜不倦工作在第一线,让每一个村每一个镇都能准确无误的得到当今皇帝光泽的恩惠,而官民同心,其利断金,正是如此。”
“是吗?”殷福平的声音立刻冷了几分,他淡然道:“直到本王为什么把你们盐城知府衙门的所有官吏都请到此处,却没有打搅盐城的总兵行营吗?”
钱嗣通第一时间从殷福平的声音当中感到了莫名的压力,他被吓得连声音都变了,颤声道:“下官愚钝,还望王爷明示。”
殷福平冷笑道:“今日特意把你等叫来,就是想当面给你们交流一下。”说到此处,殷福平忽然拍了拍手,而就在此时,就见罗啸虎大踏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殷福平指着罗啸虎,大声问道:“你们这些废寝忘食、孜孜不倦的能员干吏都给本王抬起头来,看看这个人你们有认识的吗?”
盐城自知府钱嗣通以下所有官吏都闻言齐刷刷抬起头,而在看到罗啸虎的刹那,一个紧随钱嗣通身后的白面无须的官吏猛然叫道:“哎呀,这个贼子可是在乐山县干扰新政推行的罪魁祸首,他明明在盐城大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殷福平越过钱嗣通,来到那个白面无须、一脸雀斑的官员身前,森然道;”这么说,你是认识罗啸虎的了?那本王问你,他究竟如何干扰新政推行,又怎样被你们打入大狱的呢?”
那个官员在殷福平的威压下垂下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启禀王爷,这是乐山县刚刚举报上来的人犯,下官还没有细细盘查过,只是从乐山县呈来的文书上得悉他的身份。”
殷福平冷笑道:“你身为盐城通判,自己根本就还没过问,只听下面一面之词,就已认定这个人是朝廷要犯,难道龙朝律法就只是你想当然的产物不成?”
说道这里,殷福平忽然回头说道:“小蒋,这个人是你救出来的,而他的来历你也最清楚,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罗先生的出身来历。”
蒋小洲一躬倒地,朗声道:“启禀王爷,这位罗先生原名罗啸虎,本是家父至交,他原是南方人士,而他之所以孤身来到咸阳道,其实就为培育末将的。他不但是一位良师,更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士大夫,末将读史阅经、排兵布阵,都是在罗先生悉心指导下成就的。”
“罗啸虎,他居然是罗啸虎?”所有下跪的官员,有大半虽然没见过罗啸虎其人,却都知道这个名字。
看到下面鸦雀无声,殷福平冷笑道:“盐城通判范梓琪盲听盲信,致律法于不顾、即使穷经皓首,却是碌碌官身,虽然本王对其恨之入骨,但也念他寒窗不易,就让他回京在乾华殿暂时听用吧。”
跪在下面的那个白面无须的官员一下子瘫倒在地,他知道,乾华殿本来是帮助皇帝处理奏折的机关,在那里工作,不但每天忙忙碌碌,不得松懈,也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而且,在天子眼皮底下,终究免不了伴君如伴虎的恐惧。
说道这里,殷福平又淡然道:“年小友,邓小友,你们也都出来吧。”
殷福平话音刚落,年守、邓放、司徒时跟彭晶也都从屏风后鱼贯而出。而大家看到他们走出来之后,一片惊“咦”声顿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