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可言不但很健谈,也是一个左右逢源、极善应酬之人,有他在场,本来快要冷场的宴席开始逐渐热情起来,即使平常老大不对付的彭友盛跟厉之郎也被感染的在杯筹交错间,再没有了那刺耳的声音。
酒宴进行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待得厉府少主人厉元通喝得五迷三道之时,也许是担心他会当场出丑,也许是成可言真的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便借口县衙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便告辞离去,他一走,彭友盛、乐山庭等人自然也不方便久留,就这样,在月上柳梢之时,酒宴便正式结束。而厉之郎跟罗啸虎万万没料到得是,属于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成可言去厉府赴宴的第三天,忽然毫无征兆的,他居然派人以干扰新政推行的罪名把厉家少主厉元通给下了大狱,虽然每每提及此子就会怒其不争,但厉元通下了大狱,厉之郎却不得不开始四方奔走。厉之郎虽然在轻骑营多年,但因为脾气刚硬,真正能够结识的好友并不算多,而在整个咸阳道,他也只跟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孙明祖有些交情,而此时的孙明祖,也已告老多年,如若不是两个儿子都在咸阳道为官,他早就回南方老家颐养天年了,而现在,他就在潍城跟自己的次子孙师一起生活,孙师本是潍城副将,厉之郎到达潍城以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给孙明祖,孙明祖不愧是曾经雁南开身边的红人,当下就挥毫写下一封书信,让他直接去找盐城知府钱嗣通。
可是厉之郎哪里知道,成可言捉拿厉元通只是个幌子,他就是为了以这个因由把厉之郎调走,而他真正的目的却是留守在草庐内的罗啸虎。这边,厉之郎刚刚出门,成可言就派人把罗啸虎请进县衙。起初,成可言利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对罗啸虎百般引诱,想要套出他此行的目的。毕竟,像罗啸虎这样机智百出、心思缜密之人,任谁对其都会严加防范。
可是,尽管成可言也算是一个人精,但在千年老狐狸罗啸虎跟前,却显得颇为稚嫩。而对罗啸虎好言相劝却丝毫不起作用,无奈之下,成可言就以罗啸虎干扰乐山新政之名把罗啸虎打入大牢。而这一切,也正是罗啸虎梦寐求之的事情。却原来,这个成可言很有些手段,虽然在厉之郎身边只待了几天的罗啸虎在方圆几里之内大略打听到一些端倪,但是,许多百姓对他、甚至对厉之郎都没敢敞开心扉,好像在提防着什么,而在大狱,恐怕更能听到一些真实的声音。
果不其然,罗啸虎刚刚被打入大狱,就在里面大开眼界,因为此时的乐山大狱,关押的大多都是干扰或者反抗新政执行的人,而这些人各行各业都有。比方说,雇农、商户、制造者甚至一些曾经在职的官吏、、、
罗啸虎虽然眼高于顶,但并非不善言谈,来到大狱以后,几乎没动什么心思,他就已经对大于这些人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而正是因为这种了解,竟然令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儒生被惊吓得不寒而栗。
而正是因为这次的遭遇,也使他对钱嗣通所谓的新政摸了个底透。钱嗣通所谓的新政推行畅通无罪,居然是一个莫大的谎言,甚至说是极大程度放大了阴奉阳违。
各地功臣宿将不但有大批良田,还有许多商街旺铺、酒楼客栈,为了让新政顺利进行,而且也跟这些功臣宿将达成一致,钱嗣通居然把手伸到了哪些种地的雇农以及所有的商户身上。因为有了岳成玉的成熟套路,钱嗣通居然跟那些功臣宿将商量了一个两全之计,那就是让那些种地的雇农,在租种良田的间隙,大肆开垦荒田,因为盐城土地盐碱度高,很多地方种不出粮食,他们就让这些雇农开垦土地引水养鱼,而这项收入,只能抵得向朝廷的上缴。而对于租用商铺、客栈的商户,他们更是肆意盘剥、压榨,让他们这些脑子活络的人自己上缴朝廷摊派的税务,而且,毫无理由的增加租金,令这些商户不得不更加卖力的奔波、张罗,而引用一下钱嗣通的原话,那就是让这些人不得不玩命的动起来,就没有时间跟精力去想那所谓的新政了,如此下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罗啸虎饶是饱经风霜,还是被这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盐城新政给彻底吓住了。这样的事,居然是他罗啸虎一向都比较欣赏的钱嗣通所为,而他还是静海王曾经的心腹,这对曾经位高权重、忠君爱国的殷福平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罗啸虎被成可言关押了大约半月有余,尽管厉之郎归来后为他的事没有少卖力气,但是,他拿着孙明组的亲笔书信,把自己的儿子厉元通就出来以后,也知道此时再去求孙明祖恐怕已不是明智之举,无奈之下,厉之郎只有亲自去盐城总兵行辕找到了罗啸虎的门生蒋小洲。
乐山当时的守备魏阿满原是蒋平坤的旧部,蒋小洲为了自己恩师安危亲自来到乐山县,本心想带领乐山官军明打明就去乐山县衙要人,只是在探视了罗啸虎之后,罗啸虎把自己的目的说出之后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却让魏阿满安排人暗中保护罗啸虎的安全。
成可言几次提审罗啸虎,都被这个舌战群儒的老前辈给耍了个五迷三道,无奈之下,他就派人把罗啸虎押解进盐城,想让自己的恩主钱嗣通亲自处理,可是,罗啸虎刚刚被押到盐城不久,殷福平就已出巡盐城,蒋小洲为了把消息第一时间传递给殷福平,就亲自带领一批心腹手下劫了盐城大狱,把罗啸虎给救了出来,暂时在总兵行辕安置,而等殷福平下令在金木堡召见钱嗣通等人之时,就派人先把恩师罗啸虎送了过来。
一听到罗啸虎娓娓道来一番遭遇,不只是坐在一旁的梅亭玖,即使是殷福平都已经怒目圆睁,对自己曾经的门生钱嗣通失望到了极点。
而这时,彭友昌跟孔亮已经带领护卫来到大厅之内,看到彭友昌跟孔亮二人,殷福平更是怒从心头起,猛地一拍案几,怒斥道:“彭友昌,孔亮,你们可知罪吗?”
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静海王就开始当堂问罪,饶是彭友昌跟孔亮都是一等一的悍将,即使生死都不曾畏惧,但还是在殷福平积威之下惶恐不已,禁不住齐齐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