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
在白天强颜欢笑的唐碧终于在满腔忧虑中等回了自己的哥哥唐青,还不待唐青落座,唐碧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开了:、“哥,拂柳城那边怎么样?老祖宗,祖母、父母大人都还好吗?”
看着这个平素里大大咧咧、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妹妹而今双眼噙满泪水,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本来想教导她几句的唐青心下一软,温声道:“拂柳城有苏二叔跟父亲拼命坚守,现在,虽然情况比较危急,但短时间内应该无碍的,苏严大人昨天一大早就去柏杨城去搬救兵了,只是、、、、、”
看着哥哥欲言又止的样子,唐碧已经知道恐怕哥哥已经知道了自己宫了季鹏事情,看来,苏严虽已去了柏杨城,但是所抱的希望不大,而以苏严的性格而言,恐怕不在柏杨城拼个鱼死网破是不会回来的。她轻声道:“哥哥,都是我一时意气用事,害了大家。”
唐青摇摇头,说实话,现在,他虽然也是心急如焚,但是,看到妹妹这个样子,他还是心有不忍,于是,柔声劝慰道:“小妹,段伯父,父亲,苏二叔跟沐叔都在拂柳城,他们可是大和四大柱石,有他们在,那个单于怒想要攻破城池,可不会太容易。”
其实,这些唐碧又怎会不知,只苏穆这个大和第一猛将就已经很嗨了,何况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和亲王段轻侯都在城中,这就是很坚实的一道屏障里,但她还是忧心忡忡,美目流转,看着哥哥那副故作从容的样子,强打起笑容,说道:“现在,叶将军跟南宫大侠、钱大侠都来了,你们是不是准备联络各县的兵力,要对单于怒发起进攻呢?”
唐青看着冰雪聪明的妹妹,柔声笑道:“小妹,真可惜了你这颗女儿心,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而今外敌来侵,叶将军肯定是要给他们当头一棒的,可不会学某些人,公报私仇,不顾大局。”
唐碧此时,娇媚的脸上才有了些许笑意,这时,才惊觉天色已经不早了,自己哥哥忙碌一天也该休息了,马上对哥哥莞尔一笑,道:“哥哥,那你先休息吧,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唐青温声笑道:“你去准备什么?怎么,你也要跟我们前去杀敌吗?你可不要再胡闹了,上阵杀敌本是男儿本色,岂能劳动家眷?”
唐碧看着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的哥哥,不禁想起还在拂柳城坚守的父亲,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她强打欢笑,娇嗔道:“哥哥,你想什么呢,人家说是要去准备准备,要睡觉了。”
唐青轻轻抚了一下唐碧满头秀丽的青丝,满怀慈爱的看着她那张美艳无双的面孔,柔声道:“小妹,你一定要好好的,这两天,就多陪陪你的嫂子和小侄女,我要去前线了,家里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像唐青这样的神情,以前,唐碧经常在唐启脸上看到过,而且,每每此时,大概也都是在她闯祸以后,这个平素严苛的总巡大人往往更会在对唐碧无可奈何之时,显出慈祥的一面,大有既然管不了,那就放任吧的意思。而此时,唐碧想起父亲,心中却再也不能平静了,她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流泪、哭泣,于是,忽然甩甩头,向外面走去。
唐青一愕,看着妹妹的背影,他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毕竟,自从自己七岁进京,到四年前回到柳叶县,这屈指可数的岁月当中,他与这个妹妹接触并不算太多,但是,内里血浓于水的那份感情,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候,却又是那么沉重。唐碧隔一些时日,就会来到柳叶县,当然,大多时候是与段轻鸿、唐楠楠在一起,但是,对于这个妹妹的关注,唐青从未疏漏过。
因为唐青很早就去了京城,而他二叔一家又在外地,偌大的唐府就只剩了唐碧一个孩子,而且,她又是一个女孩儿,大家对她除了喜爱,就只有宠爱了,这也养成了她泼辣、任性的路子,而今,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憔悴姿容,唐青就会莫名的心痛。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个妹妹都是活泼、开朗、刁钻、精明的形象,像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唐青,恐怕任何一个以前接触过她的人都不敢置信的。
苏严去柏杨城,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无功而返了,怕就怕苏严性子一上来,会跟季子刚撕破脸皮,到那时,不但救兵借不来,即使苏严想回来恐怕都难了,这也是唐青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的。只是,依照苏严的性子,唐青知道,如果季子刚不答应发兵,恐怕苏严不但不会轻易回来,还一定会跟季子刚刀枪相对的。
对于季子刚这个人,唐青虽然并不了解,但却也见过他几次,那几次,都是在当年的太子府上。
当今顺德皇帝在做太子之时,曾经跟随皇后省亲来过几次七木道,而因为季如飞父子都是皇后的近亲,倒是与太子颇为熟悉,后来,每每季子刚回京办事,都会到太子府上去一、两趟,因为季子刚虽然岁数要比太子大许多,但因为手握重权,又对太子极为尊重,倒是也颇受太子赏识。而唐青却是在那时候,很不齿季子刚其人的。因为关于他儿子季鹏的事,唐青虽然远在京城,却也已有耳闻,对于这样一个放任儿子为祸一方、为所欲为的大将军,唐青从开始对其就是避而远之的,尽管,季子刚因为唐青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而且两家关系又比较近,平常走动也不少,对唐青颇为亲近。而越是如此,唐青就越对季子刚略有微词,甚至,还曾让其下不来台过。而这一次,单于怒大军来犯,季子刚居然敢公器私用、公报私仇,如今依旧按兵不动,就更令唐青反感,甚至痛恨了,如若不是今日叶如归这些人不期而至,唐青就决定,假如苏严一、两天不回来,他就要亲自去就近的柳芽州去联合那里的军队,开始对单于怒他们进行反攻了,哪怕是明知这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他也不想就这么干耗下去了。拂柳城里,有他的一家老小,也有无数个善良而又朴实的大和子民,而单于怒的攻势愈来愈猛,虽然,以苏穆、唐启为首的主战派骁勇凶悍,态度坚决,但是,面对着单于怒那二十余万军队,如若没有丝毫外援,恐怕,沦陷,只是迟早的事。唐青决定联合柳芽州的部队前去反攻,就有延续拂柳城继续苟延残喘的意图,从叶如归那里,唐青知道,静海王殷福平已经来到了七木道,也许,他的到来会整合七木道众部,给那个单于怒当头一棒也说不定,虽然,轻骑营与殷福平的铁卫军有些罅隙,但在这些年的岁月当中,殷福平已经与轻骑营诸部有所缓和,尤其是在咸阳道,因为殷福平与叶玄空私交甚好,更是一呼百应。所以,尽管季子刚父子在七木道经营多年,七木道各地驻军首领大都出自其父子门下,但殷福平强势而来,肯定会够这个刚愎自用的季子刚喝一壶的。
叶如归的意思是静观其变,随时等待殷福平的指令,伺机反攻,而叶如归在轻骑营中的威望更是跟此地的直接领导季子刚不相上下,看来,叶玄空轻骑营第一悍将的称号果真不虚,而雁南开与秦王一死一逃,而今的叶玄空俨然已是轻骑营将士们心中的精神领袖了,有叶如归在此地坐镇,唐青相信,假以时日,轻骑营反攻的行动就会像燎原之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到那时,区区“乐朝七猛珠”又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