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兵贵神速,殷福平那四十余万在午时左右在柏杨城北门集结完毕,然后,先是叶如归率领十万铁骑即刻开拔,而马兵与步兵共计二十五万余,就在叶如归的先头部队驶离以后,开始动身。
叶如归本就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一路上不敢稍息,当他率部到达拂柳城南门之时,已是半夜时分,诸军安排停当,开始埋锅造饭,而此时驻扎在此地的大军主将何猛,季子刚夤夜前来跟叶如归相见,此时,只待殷福平到来,就该跟单于怒的主力短兵相接了,三个人的心情都是格外畅快,这些天,压抑在心中的那所有不快,立时就要烟消云散了。
三路主将秉烛夜谈,自是又一个通宵达旦,第二日辰时,殷福平大军方使抵达城下,顾不得稍事停顿,殷福平立时在帅帐登台点将。
何猛、唐启奉命率领十万大军从西门出城应战。
叶如归、沐春霖奉命带领十万大军从东门出城应战。
季子刚、苏严率领四十五万大军跟苏穆在城内会合以后,统兵五十万,大开北门,与单于怒正面开火,而这一队自然有静海王殷福平督战。
点将之时,和亲王段轻侯一力请缨,也要随从北门作战,殷福平无奈,只得允许他跟随自己,一同驾临北门。
自此,何猛,叶如归各带领五万步兵从南门长驱直入,却要在东、西两门掩杀而出,给正在那里攻城的阔究与涂节,来一个措手不及的棒杀,而熟识此地地理的唐启与沐春霖则各率领五万铁骑从南门出发,绕城而行,带队突袭拂柳城东、西二门。
殷福平大队押后,在这两路人马开始短兵相接之时,才统率大军浩浩荡荡进城,此时,苏穆城中那五万精兵以集结完毕,何猛带领十万精兵陆续进城,待得苏严带领的第一批三万铁骑准时到达北门之后,苏穆便与苏严兄弟二人打开城门,冲出城去,而后是何猛的四万铁骑与钱巨的三万铁骑。
殷福平与段轻侯则率领三十五万马、步联军压阵于后,浩浩荡荡进入拂柳城以后,在那杀声震天的号角声中,鱼贯而出,只是那漫天遍野的喊杀声就已经足够震撼的了。
这一次出兵,殷福平没有亲自上阵,而是坐着一辆战车跟段轻侯在一起,浅斟酌饮,却不是饮酒,而是品茶。
茶是大和的特产青鱼茶,这原是因为那茶叶泡开以后,形状极似一条青色的小鱼而闻名,而绿茶特有的清香飘过来之时,殷福平正在与段轻侯把杯畅谈,那份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他们这是去旅游,而不是去打仗。
段轻侯再次为殷福平把段家历代家主的珍贵信件归还给自己而频频道谢,殷福平却是轻啜一口香茶,笑道:“本王只是把那些私密信件还给了王爷,但是,收缴的这些兵书战策、治国方略才是龙朝至宝,没有经过你这个现任家主的同意,我便已把本属于你们段家之物上交朝廷,现今,你不怪罪我我已经觉得很荣幸了,而现在,却一再道谢,反而让本王汗颜了。”
段轻侯看到殷福平一脸肃然,这才作罢,也轻举茶杯,轻啜一口。
殷福平忽然问道:“段王爷,对于季氏三兄弟平素为人,你可了解?”
段轻侯尴尬的一笑,道:“季老将军在世之时,倒是经常来王府拜见,对小王,也极是客气、拘谨,只是,这季家兄弟跟季老将军倒是有很大的不同,许是年轻气盛,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气焰,小王倒是跟他们相交泛泛。”
殷福平长叹一声,道:“想当年,远冉公远赴七木道,所最倚重的四大家将而今也都是各树一帜了,而季家仗着当即皇帝恩宠,一支独大,在七木道怨声载道,以王爷在大和的威望,以及苏、沐两家与唐启的通力相助,难道还不足以拔掉这个毒瘤吗?”
段轻侯苦笑一声,不答反问,道:“若论大龙王朝,大帅你可是位高权重,不但手掌南北几百万大军,还深得圣宠,要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毫不夸张,而大帅难道一点也不知晓季家之事?”
季家一支独大是因为先帝削藩的必然结果,当时,承运大帝拿下和亲王的兵权,收回封地,段无可是极力反对的,后来,还是在殷福平的一力游说之下,才暂且作罢,隐忍不发,而当时的情况却是,如若和亲王从中作梗,除非殷福平亲自来做这个七木道经略,否则,任谁来做这个经略,都是如坐针毡。
而此事一定,石原就迫不及待的辞职不干了,那时,只论石原在军中威望,能与其相提并论的本就不多,无奈之下,殷福平再次举荐,而正是因为如此,有轻骑营十大悍将榜眼称号的季如飞开始浮出水面,季家本是大和历任家主的传世家将,而季如飞在此时升任七木道经略,自然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当时,季老将军也是左右为难,在朝廷与和亲王之间,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令得承运大帝极为不满。
季老将军死后,季子刚接任,为了七木道的政治方向,承运大帝亲自把季子刚宣来京城数次,每每面授机宜,使得季子刚恃宠而骄,在七木道开始大肆妄为,更是把军权死死掌握在自己手里,在有些时候,甚至连曾经的家主,而今的和亲王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一切,殷福平也早有耳闻,只是碍于承运大帝那个动机并不纯的政治目的,殷福平当时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而已,没想到却酿来今日这些恶果,也算天意使然。
但殷福平虽然城府颇深,却是素来敢作敢当,毫不做作,闻听段轻侯诘问,他丝毫不以为忤,他轻笑道:“季家兄弟所为,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他们荼毒如此之深,嚣张如此之甚。”
看到殷福平刚毅的目光,段轻侯却忽然心有不忍,他轻笑道:“其实,季子刚除了心胸狭窄,刚愎自用,为人做官倒也说到过去,季家这些恶名,大都是季子谦、纪晓鹏与季鹏一贯胡作非为所致,尤其那个纪晓鹏,仗着季家权势,所做之事,倒是引人发指者不知凡几。”
“纪晓鹏?”殷福平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话锋一转,笑道:“段王爷,还是本王思虑不周,使得你们段家历代积蓄的那些家底,都被贼人夺取,这一点,本王倒是愧对你了。”
段轻侯笑道:“大帅,这你可就太小看小王了,也太小看我段家了,大帅可知我父王为何给我取‘轻候’这个名字吗?”
殷福平微微颔首,道:“你父王的那份胸襟,足可笑傲天下,真正做到富贵于我如浮云的,令尊首屈一指。”
段轻侯悠然道:“家父身前,时常告诫我们兄妹,说我家远祖远冉公农耕出身,成于攻读,起于县令,而一生功业,却造就我们段家历代王侯,所以历代家主,必须耕读传家,戒骄戒躁,富贵不加持,守一颗平常心固矣。”
殷福平与段无可也算惺惺相惜,相交莫逆,看着这个跟自己年岁相当的故人之子,心中已是心潮汹涌,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