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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高悬,不眠的人们缓缓闭上了双眼。却是无梦,那名为仇恨的恶魔萦绕在他们的心里,难以驱逐。又不能驱逐。

缓缓,有人叩打门环,那声音就像深渊下的一口巨钟的鸣响。遥远却又真切。

“是……师傅吗……”门外是人哭泣的声音。

南宫悠慌忙从床上披衣下床,这是第二次如此匆忙,第一次是为了上官暮云。

推开了门环,一团柔软的影子扑了进来。映着月光,更增娇艳。

“哎……放手啊……我是师傅啊……”南宫悠六神无主,但却又反常的希望她再多停留一会儿。

林韵的双眼无神,本来握住灵巧兵器的手也开始失去的目的。

“林——韵——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多抱我一会儿。”

“嗯,是。”

“你怎么了……”

“别问!”

林韵将自己的头埋了起来,放肆的哭泣。哭完了也就好了,南宫悠无言的抱住她颤抖的脑袋,这个弟子是自己最宠爱的啊。

“额……舒服吗?”南宫悠有些俏皮的发问了。

“嗯!谁要你抱了,放我出来!”林韵恢复了少许傲气,“师傅,你一定喜欢我对吧。”随后她挣脱出来,凝视南宫悠。

“这个……以后再说啊,现在……哪里有时间思考这个……唔,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赶快承认,要不然你怎么会守护我至此?”林韵再次垂下了脑袋。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导致南宫悠只感到一阵找到了珍宝的快意,而感受不到别的情绪,也无暇顾及。

“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世界上最傲娇的大小姐。”南宫悠的笑容缓缓绽放,“你是脆弱的,但你现在不脆弱了,秋风庄是个大家庭,谁都会保护你。”

林韵明显更加悲伤,她的双眼开始迷离,明显是触到了敏感处。

南宫悠再次询问:“有什么悲伤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们啊,我们可以一起承担的……”

“你们理解不了。”林韵缓缓启齿,“你们也没必要理解。”

南宫悠刚要再次开口,林韵忽然等大了双眼:“承认吧,你一定喜欢我,快点,要不然林大小姐又要哭了!你不是说要守护我吗,有事情不敢承认叫什么守护!”

“是……很早以前……我就……这样了。”南宫悠继续抚摸林韵的脑袋,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情,在这个美好如梦境的夜晚,这竟然成为了现实。

林韵多么傲气,多么优秀的女孩子啊,怎么轮得到自己的?

“林韵,师傅会保护你的,求你不要再哭泣。”

林韵没有抬起头。而是再次扎进了自己所爱之人的怀抱。

月光愈发的温柔,那点点的繁星似乎也会过意来,纷至沓来的点缀着银河。在遥远的天穹之上,有两颗星紧紧相拥。这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也似乎是童谣最后一页的完美结局。万物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有此等美丽的事物衬托,便显得光影无力,规则单薄。唯有情感,是能冲破万物枷锁的。

缓缓,天空中一颗炙热的红色流星划过天穹,惊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星。也叫醒了明朗无暇的月。明天,世俗还会回来的,还会侵扰这一切,我们都是这世界运转机器上的一颗齿轮,但只要我们彼此切合,便不会感到任何空虚。此即足矣。虽然……这份契合十分唐突,但是就算是黄粱一梦又何妨……带给我们的悸动和快感是真实的。

南宫悠在黎明苏醒,悄然间,看见一个身影慢慢的从自己房间的大门走出去。南宫悠昨天晚上酒喝的太多了,迷迷糊糊不清醒,就误以为是梦境。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南宫悠在床上被手下的几个弟子匆忙推醒。“师傅,师傅!”

“哎呦……”南宫悠刚一运作,便觉得头晕脑胀,手有些发抖的拍了拍脑袋。顺手一摸旁边的枕头,林韵已经走了,仅留下了一片温热。

“怎……怎么了?”

“是,林韵,今天早上回到自己的屋子中,在墙上留下一行字,然后一会儿说去上厕所,就不见踪影了。”

“不可能!”

南宫悠一脚深一脚浅,向外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绊倒在门槛上也不觉得怎么疼了。这个林韵,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她双目迷离……不好,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兆头,可恶,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兆头啊??真的是糊涂!

本来秋风庄就不大,这一会儿南宫悠脚步一快,那还架得住走吗?林韵的房间转瞬就到。

推开整洁的大门,南宫悠呆滞的看着整洁的,却空无一人的屋子,还有本来白白净净的墙上的一行浓墨大字:“缄默无言,心岂歹毒;若有来世,难报大恩。在下乘风而去,无需挂念!”

苍劲有力却又势头柔软的一行大字,字字扎心,南宫悠再次感觉了一阵强烈的反胃。

后面的弟子到了,连忙安抚师傅:“别惊慌!”

“这个弟子就爱耍脾气。”

“肯定会找到的!”

南宫悠忽然感觉十分欣慰,这些弟子虽然武功不足,却已经完全互帮互助了。

“你们,最后看见……林姑娘是什么地点?”南宫悠此刻完全为了自己的愿望而忘记了自我。“是……围墙边上,那时候有人看见她,还和她谈了几句最近的伙食。”有几个知情的弟子如实禀报。

这个不省事的弟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快马加鞭的赶到弟子所说的围墙边,发现那里的确有几块砖有被人用手抠过的痕迹,秋风庄的围墙是加盖过的,多了一层,但林韵是庄里看门的,所以有机会靠近最外层的围墙而不被人疑心。

南宫悠也顺着围墙上有人攀爬的痕迹向外一跳,一下没上去,再在墙上一借力便捷足而登。刚一登上围墙顶,南宫悠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围墙外边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无边无际,林韵是去哪里去了?

向两边打量,一边是上次跨年活动的小镇,另一边是下凭栏山的方向,也是自己起兵的地方。再看地面,足迹全无。

这怎么会?莫非是一边走一边清理?看向丛林深处,遮天蔽日,不可分辨地面是否有足迹。这……现在怎么办?南宫悠一回头,看见了弟子们关切的眼神。“你们说,我该怎么办?现在有三种方向。”

原来负伤的重无极现在经过了秋风庄庄众的悉心照料,腿脚已经痊愈,但还是留下了遇到潮湿天气就会隐隐作痛的后遗症。

现在他拿着自己占卜用的竹筒,开始默默的摇晃,口中默默吟诵着祈福的歌谣。随着一片竹签被抽出,刚要翻开手掌查看,自己的双手却被一双更为有力的大手握住。

“这种事情,无须请示神明,凭心定夺即可。”声音透露着稳重与一无所有之后所剩的理性,看都不用看,是钟肃清。

“啊……大哥……你怎么……”重无极抬头一看,立刻被吓得跌坐在地。那模样就像看到了凶神一样。

钟肃清没有多管重无极,而是径直走回了暂时拘谨他的房间。

现在钟肃清被惩罚之后被关押于一间房间中,每天有人给他送饭,一天有三次出门散步的机会。但他一向沉默寡言,从不出来,这一次是头一遭。

重无极是很忌惮钟肃清的,所以便立刻收起了竹筒。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弟子搬来凳子,在墙上蹬了两下翻过了围墙,寻找林韵的踪影。

刘鸦带着云复衡也来了,云复衡从开始的胆怯到现在,由于和刘鸦这个豪迈的大哥哥(其实云复衡比刘鸦大)长时间呆在一起,云复衡也逐渐放开了自己。这不,这一次,听见外面有骚动,刘鸦便带着云复衡出来参与处理问题。

“大家!”刘鸦高声喊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云复衡也喊了同样的话,但感到有些羞臊。

南宫悠在围墙外面回应:“快翻过围墙来帮我找人!”语气里满是近乎癫狂的焦急。

云复衡赶忙冲到围墙边上,挂在围墙边上却犹犹豫豫,不敢翻过去。刘鸦在后面运功一推,云复衡没有防备,从围墙上摔倒另外一边去了。

“啊啊啊啊!”

刘鸦身轻似燕,甩手便过墙而来。

“你!你为什么使坏推我!”

“却!是个男孩子就要翻过去,有什么不敢的!”刘鸦反驳道,但掩饰不住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云复衡一看刘鸦欺人太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刘鸦一看慌了手脚,赶忙过来安慰,不料云复衡忽然身子一矮,刘鸦还没反应过来就中了一个扫堂腿,滚落坡下,好在他会武功,没有受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复衡破涕为笑。

想不到这么柔弱的一个男孩子,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功,不说刘鸦,就连一边匆匆赶来的上官暮云——武术行家也看呆了,这世界上尽然有这么一个兼备武功与柔弱的人!

话说南宫悠,在丛林里左左右右跑了大约五六个来回,一无所获。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是郁郁葱葱的绿叶和树干,南宫悠心头火起,拔出长剑,四下里挥剑斩除,顷刻间是碎叶如骤雨般坠落。树皮纷纷碎裂,地上的草也被践踏的东倒西歪。

都是这些可恶的树木,遮挡住了我的视野……

南宫悠放下手,刚好贴在裤兜上,一个硬物惊起了他的注意,像是个竹筒。低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东西,归剑还鞘,举起了那个竹筒。来回摇晃,里面像是有些纸张一样的东西,扭动了几下,一张纸掉了出来。

南宫悠眼尖,一看,竟然是林韵的笔迹。

想不到,至关重要的破局关键,原来在这里。

纸面上这么写着:

“师傅,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原谅我给予你的空梦。”想不到这女孩子竟然会这么多娟秀的名词,“前些天,庄中一位弟子欺骗了我,以此玷污了我,但是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于是我最后与你诀别之后,便独自一人踏往一个遥远的地方,望批准!”

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南宫悠握紧心中的怒火所凝聚成的锋刃,再次大踏步的走回自己所统领的庄的方向。但这一次,他调转了复仇的方向。

这个恶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郑无言。

第一,郑无言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从未露面。

第二,郑无言喜欢林韵是全庄人尽皆知的。

第三,林韵在墙上留下的文字中,有“无言”二字,疑似指代郑无言的名字。

第四,前些天林韵房间中跑出一男子,衣冠不整,而郑无言随后赶到的时候虽然衣冠整齐,但没有洗漱,右腿小腿被刻意遮挡,疑似被自己那一剑砍中。

想到墙上的字迹,南宫悠的心凉的更加彻底,从“乘风归去”到“独自一个人踏往一个遥远的地方”或许可以看出来,林韵早已魂归那世去了,想不到一个昨天还活灵活现的人现在却已阴阳两隔,便心如刀绞。

偿命,对,让那个刽子手偿命!

轰隆一声巨响,南宫悠摧毁了一间屋门,看着屋内的弟子,不由得口呼恶气。

“师傅,您咋来了?”

“你,这个江湖骗子,你……”

“师傅……到……到底什么事啊?”

“你还想狡辩什么!”南宫悠愤怒的咆哮道。

屋内的少年不是郑无言还能是谁,只见他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拿着《梅花谣》,口中还在吟诵:“昔刘公子与赵小姐相逢,甚是投缘,不顾家贫,待如上宾。”说罢,他带着几分嘲弄的说道:“可惜啊将军,这个世界早已崩坏了。毁灭了,湮灭了,需要我来抱打不平……”

“闭嘴!”

“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岂料被人算计,情感,应该是忽视物质的,可你却违反了这条铁律。”

可见,他也受了极大的刺激,变得神志不清起来,现在在看起来,像极了目露凶光的豺狼。

“郑无言,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身后忽然传出一个深沉的男声,“世界是有法则,但这也不是须臾之间就能改动的。你目光狭窄,认为目前的悲剧就是你的唯一。还不跪下求饶?”钟肃清?南宫悠心头一颤,这位昔日的大哥现在还是英姿煞爽!

“丞相!你这个虎落平阳的鼠辈,也敢议论我??”郑无言双目瞪得就像铜铃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冒出火来,“我所拥有的,是全世界的总和,但这愚昧的世界却将其毁去,我也摧毁你们唯一的世界来报复有什么不可以!”

钟肃清双手抱胸,他的手中没有那电鞭,说话不由得软了几分:“贤弟,按照律法,你当以流放瘟疫区论处,你现在悔过,还来得及!”

“钟丞相,我去给你拿鞭子。”南宫悠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位丞相的道义与胆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敬佩的。

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南宫悠拿着用绝缘材质包裹的电鞭,走了回来,只见钟肃清高高举着沙包大小的拳头:“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罪犯,我……我……”

“丞相,你的武器。”

“?????”钟肃清顺手接过,打开上面的捆绳,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出现在大家眼前。那时候钟肃清钻了牛角尖进攻秋风庄,结果中了计,被水浇成了落汤鸡,电鞭上的电能也反噬其主。

“郑无言,你若是不服,就来门外比武,你丞相大人还就真不怕你!”

郑无言是书生,不会武功,但他向来会为自己留条退路,只见他的态度忽然软了下来:“丞相大人,我能出去上个厕所吗?”

“去,限你八分之一个时辰之内回来。”

郑无言邪魅一笑,飞奔出门去了。

过了几分钟,忽然脚步声大作!

钟肃清往外一看,忽然大惊失色:“贤弟,不好了!”南宫悠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映出来他喊的是自己,这才回答:“钟丞相,怎么了?”

“这……这人……要造反!”

果然,门外云集了十几位秋风庄的弟子,无不刀剑出鞘,凶神恶煞:“师傅,给我滚出来!”

“一定是这小子蛊惑了你的弟子,赶快出去解释吧。”南宫悠听闻立刻奔去。

郑无言向来虽然不会武功,但在秋风庄内威望很高,主要是因为他是一位博学的学者。是仅次于南宫悠和林韵的存在。大家都很敬仰他,后来逐渐他的威望和南宫悠平起平坐。

现在,他怂恿那些敬仰他的弟子造反,这还了得!

南宫悠和钟肃清上前劝说,但不仅无用,还差点被砍伤,看来只能用刀剑说话了。

南宫悠看着逐渐包围过来的造反弟子,逐渐将自己和钟肃清围在中心,现在二人宛若废墟中被冲天烈焰包围的孤独的石柱。

“丞相,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勿忘那一日你我的对弈。”

“知道,勇敢防守!”

“不,这不是防守,是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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