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给肃玉下毒。”
“没有,那么是谁下的?”晚妤冷露样的目光,直透芷茜。
一个厉害的女人,她目光里都藏着她的不可企及。
寻雪抱着芷茜,他失去了可以拯救她的内力,愧疚,心疼,在她手心呵着气“老夫人,能给长孙肃玉下毒的人,至少不能比长孙肃玉庸俗。芷茜处处平庸,武学修为,更是云泥之别。若是说武夷门离成功最近的做法,理应是芷茜给我下毒。可她没有。”
一只夜游的虫,落在琵琶弦上,跳来跳去,发出低微的嗡嗡声。晚妤停了下来“虫子不懂乐理,随意拨弦,也能成调。乐师写了虫鸣山涧的曲,看来乐师也是可爱人。”
肃玉身上带的药丸,都于芷茜伤势无效。“你先带她走,你们这辈子就固步在月离魂,哪里都不要去了。”
她俯身在芷茜胸口,轻声道“我们那日在衡江镇见过的。人,该舍则舍,武夷门强加给你的不是责任,而是宿命。”
那只夜游的虫,吮吸了碧君做的花蜜,飞得无影无踪。
琵琶声又起。
晚妤手指在弦上开出一朵一朵白透空无的云。瑜之不知何时已被姑姑点了睡穴,沉沉得睡去。泪痕未干,凝在脸颊上,整个人薄得像一瓣盛开过后的白花。
这琵琶声在不断斩杀武夷门内力!
各个门派的内力不同,破除的方法便不同。
芷茜隐忍着自己的痛,不告诉寻雪。
她爱寻雪,不能让他为自己担心。
她是骄傲得爱着。
她痛得很清晰,一丝一丝抽剥,一点一点剪去。
也许,她才是那个偶然又毕然的人。
于寻雪而言。
“老夫人,您的琵琶很好,不如,借我拨弹。”
学琵琶的人,断然没有互借琵琶的习俗。
肃玉是故意的。
“肃玉,我们之前并不相识。你有自己的理解与判断。不像这位芷茜。寻雪说,她于你而言,显得庸俗,并非虚言。你今日一定要救他们,只要用你长孙家内力拨弹我这面琵琶。”晚妤身后,几个仆妇,正盈盈挥扇。
一个端庄着老去的仆妇,将琵琶递给肃玉。
“肃玉姑娘,请。”
肃玉感受到寻雪的目光,沿着琵琶,流转到她身上。
他还是相信她的。
长孙家的女子,不会生出什么歹毒之心。
“我并不会弹琵琶。”
“无妨,不会弹琵琶的人很多。”仆妇做了一个摇花指的动作。肃玉学着她的样子,拨弄着琵琶。仆妇两手交叠在身前,额心贴在手上,向肃玉行了个礼,“长孙姑娘,琴不能是正的,要斜着。就像抱着一弯新月。手腕悬空,从这条弦到那条弦,五指关节弓起的高度是不同的。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去拨动琴弦。”这位仆妇琵琶弹得很是悦耳,肃玉看见一个春风得意的人行在春日溪畔,他衣衫上用正霄红细锦与蓝凛錾金色纱线绣了文星与满月。他俯身去看溪上的云,云里的人,也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