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下,隧洞中。
三世佛正隐世愿如举掌印向天灵,清香白莲见状,忙瞬身上前,一招荡开隐世愿如自尽之掌,再渡白莲之气去,入其眉心识海,助其意识恢复,压制血暗之气。
然,血暗之气源源不绝,好似无穷无尽,便是白莲之气能荡尽天下魔,亦被不断消耗,徒耗元气。
清香白莲不及思索,一叶白莲自本体飘落,被其一指、按入隐世愿如天灵中。
白莲入体,顿生一股至强净魔之气,游荡四肢八骸,血暗之气不能敌,静伏经脉丹田中,不敢造次。
即便如此,也只能护得三天周全,白莲便会消耗殆尽。
隐世愿如礼道:“多谢先生助吾恢复。白莲珍贵,不值也。”
清香白莲道:“先生出山,助吾神战大计,区区一叶白莲,相较佛正之情,不值一哂也。血暗之气本被封印,发生何故?”
“人心欲望,如沟壑难填。佛者清规戒律,修善修德修心,然一旦生了某种执念欲望,比之常人更甚。明觉禅师困于大乘、小乘之理念,而生心魔,破开了封印。”
“仅仅只是明觉禅师吗?”
“先生慧眼。能驱使明觉禅师者,佛门之中又有几人呢?”
话至此,已各自明了。
就在此时,忽见一道黄色莲华之气,自天而降,没入清香白莲体内。
清香白莲大惊,道:“诸因结果入灭,怎会?天地贯一又生变故了吗?”
真是一事未终,一事又起,无穷尽也。
又听得他道:“待吾处理完天地贯一之事,便立刻赶回,请。”
“请。”
清香白莲化光离去。
三世佛正隐世愿如出了隧洞,跃上山谷,行走荒野上,不觉已近傍晚,天边范起了红。
“哈,夕阳的红,绝艳而凄美。”
说罢,隐世愿如突然双眼范红,再现血佛之相,滔滔血暗之气狂涌而出,上冲九霄,染红半边天,目标直指佛界……
佛劫,佛劫,血暗之气掀魔威,血佛首启血暗佛劫。神魔劫终又生劫,这一劫,又有谁能挽天倾?
……
皎月升半空,月华照耀,映现高峰一人。
一人,红衣如血,面具如血,拉血红的弓,凝烽火之箭如血。
如血色恶魔,俯瞰人间,射杀苍生。
“箭之无·风无痕。”
酝酿已久的极招,在净天世无非露出破绽的刹那,烽火之箭急射而出,如阎神索命,如无常勾魂。
净天世无非运净罚天光,退开救世净如、怒目金刚,见烽火之箭出,瞬间消失无踪,不可见、不可观、不可知。
良久僵持,净天体力、神魂已近极限,无奈兵行险着,借救世净如出现之机,故露破绽,终引得暗中杀手上钩。
只见他双手合十,闭目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净罚诸天无赦。”
一瞬间,净罚天光广照,耀十方世界,耀八方净土,这一刻,心静、神凝。
冥冥中,一缕暗淡的佛光,在漆黑中闪烁,在虚空中摇曳。
“吾见佛矣。”
净天睁眼,一眼十数里,正见那一缕佛光,暗伏烽火之箭中,急射而来。
“天光之护。”
净天双掌开,强提佛元,凝净罚天光,横推而去,一阻烽火之箭。
然,烽火箭利,虽被净罚天光消耗半数,仍穿破天光之护,一箭穿心。
霎时,烽火之箭瞬化烈烈烽火爆燃,须臾间,点燃净天世无非。
“净天啊。”
救世净如骇然,忙捏佛指,降救世甘霖,扑其周身大火,再输佛元灌入,吊其性命。
烈烈烽火虽只燃片刻熄灭,却也将净天烧的内外焦黑,如一截黑炭模样,只余心口处,在救世净如佛元救治下,隐隐跳动,象征其尚存的一丝生机。
但,与死何异呢?
“快带净天走。”
怒目金刚明心护在两人前,转身远望高峰去,见一道赤色身影,持弓肃杀。
血色面具,血色长袍,那是……
怒目金刚心神震撼,尚未交锋,已有汗滴自额旁落下。
陡见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装扮,昔日那恐怖一幕,突然浮现脑海。
那一夜,楼廊山之役,箭无战鬼厉,直杀的血流成河,支离破碎……
见救世净如未有动作,怒目金刚一道轻掌,送二人离开,喝道:“快走啊。”
他怕再不走,三人皆走不了。
救世净如被拍飞远去,转头看来,正两人照眼,饱含了多少情,又有多少不舍,唯两人自知。
“明心……”
救世净如眼角泪流,背起净天世无非,化光急往清净台去。临近清晨,终于赶到,就在踏上一刻,忽有声自她心底传来“静心、凝神、见佛……”
救世净如心一沉,感知净天周身,心已停止了跳动。
噩耗,噩耗,传闻中的佛者,佛门四天之一,净天世无非,重伤亡故。
一道赤色莲华之气,自他身上浮现,消散天空不见。
方寸山深处,净法岩上空,忽有佛钟九响,声声悲凉。
阿迦尊者、诸恶向善盘坐清净台,打坐练气,恢复佛元。两人心忧净天,在此等候,见救世净如归来,忙起身来。
阿迦尊者道:“这难道是…净天?”
救世净如点点头,蹒跚前行,将净天送入明镜潭中,看他慢慢沉入潭底。来不及伤感,又转身离去,化光急行。
“明心啊,你不可再出事,千万不可啊……”
……
清净台,明镜潭前。
阿迦尊者长叹,道:“神佛之战,五佛联手之景,犹在眼前,转眼两位佛友西去,可悲可叹啊。”
诸恶向善道:“人世变幻莫测,因果循环自由天定,珍惜当下吧。”
“唉……”
齐齐一声叹。
阿迦尊者、诸恶向善恢复了些佛元,离了清净台,往大乘寺去,行至中途,忽见一名老僧迎面走来。
老僧似无神无感,无知无觉,一路行来,时东时西不定,时南时北随行,与二佛擦肩而过。
阿迦尊者唤道:“明觉禅师。”
明觉禅师闻言回神,状若失魂落魄,更显老态,见阿迦尊者在前,礼道:“尊者。”
“禅师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往事种种成空,因果善恶不记。吾独行去,道阻且长,愿渡得渡,不渡自去。”
阿迦尊者沉思片刻,又道:“禅师足下数条道路,哪条能到终点呢?”
明觉禅师道:“大乘渡世,小乘渡人,吾却自诩世外人。而今幡然悟,不修多少功德,但渡一人登岸。”
“禅师佛法精湛,较之过往更深,想来这一番大乘、小乘之路,颇有彻悟,可喜可贺。
隐世愿如匆匆离去,禅师可知南海珈珈山发生何事?”
“吾接触封印,释放出血暗之气,被侵染成魔。后遇隐世愿如,牺牲自己,纳尽吾体内全部血暗之气,渡吾脱困。
吾顿生无边懊悔,顿生无限感慨,想说说不清,想道道不明。是困惑、是清醒;是质疑、是洞明。”
话至此,他微微一礼,错身而过,有声传来,道:“沿途风景不曾见,路遇缘法不曾渡。尊者啊尊者,佛者的根本,在渡、不在佛啊。”
问禅机,答禅机,警示禅机。远去的身影,曾在迷途,回归正途,渐行渐远。
阿迦尊者沉默、沉思,良久后回神,复又行去。待孤阳照余辉,红霞染天边,方至大乘寺。
就在欲入寺时,忽感无边恶煞气息,充斥天地间。
阿迦尊者立时色变,看向天边,正见遥遥远外,滔滔血暗之气,染红半边天,笼盖神州一角,渐渐扩散开来。
欲弥漫神州,侵染苦境,魔化天下。
诸恶向善皱眉,道:“血暗之气中,满是佛门恶业,此劫针对佛门而来。”
阿迦尊者道:“劫数万千,当弘佛法渡化。佛友,请先前往查探,疏散附近居民。吾要打坐三日,静心凝神,以应佛劫。”
“也好,请。”
“佛友万事小心,请。”
点点头,诸恶向善化光离去。
……
大乘寺后山。
流水高落击寒潭,荡起浅浅水花雾气漫开。桃树下,一道佛影盘膝而坐,周身佛光笼罩,佛法沛然,氤氲下不细看,竟仿若释迦再世拈花笑。
正是阿迦尊者,佛圣释迦亲传,佛修许久岁月,境界高深,佛法高深,见识高深,手段高深。
忽的桃花朵朵开,开出姹紫嫣红正盛,却转瞬凋零枯萎,瓣瓣花飞落,化作精纯佛气,灌入阿迦尊者体内。
须臾后,桃花树空枝枯,由生转死。
阿迦尊者捏佛指,桃花树顿时拔地而起,又见他连吐八口佛元去,化作八部神龙喷火萃炼,经一日,桃花树煅作一口锡杖。
八部神龙咆哮,一一没入其中,化作锡杖顶端,八首龙口衔环。
八部神龙杖,成。横于阿迦尊者膝上,与他佛元呼应,更添威能。
如此,神凝、气足、元满,静待佛劫到来,静待天时到来。
“吾师释迦啊,你授吾大乘法,说大乘渡世,渡世成佛。吾苦修经年,一步步行至此,临门刹那,却生了些许迟疑,这条路,真能成佛吗?”
……
高峰上。
商公一叶盘弄九宫算数,远眺百里外,正见净天世无非、被一箭穿心。
一旁,魔族师魁笑道:“哈,好友之算数、布计,果真天下无双也。试问普天之下,谁能逃脱你之算计呢?”
“哈,好友谬赞咯。你之幻灭魔体、云相非相命格,不就在吾算计之外吗?”
两人互看一眼,诸多心思暗藏,谁也看不透。
“神魔人大战已终,静待你吾下次合作之机,请。”
“请。”
说罢,两人各自化光离去。
春风如意楼。
楼阁雅间,商公一叶斜躺下,听楼下戏曲声声,品人生如戏,缤纷登场、萧萧落幕。
清茗款步走来,一颦一笑,尽显妩媚多姿,道:“商公,有雇主送来轩辕剑、崆峒印,详情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