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殿,小僧为众侠奉上茶杯,众侠揭起杯盖,杯中尽是清水。海春陪笑道:“敝寺中香油尽数赈济受灾百姓,只能以清水待客了,敬请诸位施主莫怪。”原剑平、阮鹤亭、朱常鸿都道:“大师大德救民,理应如此。”说完后,众侠预留了日后的盘川,然后把多余的钱钞都捐献了。原剑平也把福王托镖时的二千两订金银票掏出捐献。
朱常鸿向原剑平行礼道:“这两千两权当是晚辈向原老镖头借的,待到回京之日,晚辈必定本利奉还!”原剑平望了孤苦的王倩仪一眼,叹了口气道:“多年老友受灾冤死,孤女受苦,老夫却未能及时救济,做点钱就当是老夫对故友的赔罪吧。对了,倩仪吾侄,老王是如何过身的?”王倩仪哽咽着向众侠道出原委。
原来今年秋雨绵绵,黄河水位上涨决堤,把河南府两岸很多地方都淹没了,其中以北岸的孟县和南岸的孟津县灾情最为严重。王倩仪父亲王宏昇作为里长,便和孟县知县张珣进洛阳向福王请求赈济。福王朱常洵拒绝了,说这天下钱粮都是他朱家大明所有,再者黄河泛滥乃天灾,与福王府无尤,灾民损失为何要福王府赔偿?王宏昇和张县令还想再说,便被福王赶了出来。张知县无奈离去了,王宏昇不肯走,跪在福王宫邸外苦苦哀求,却居然被福王府中一个黑脸雀斑之人打死。
邓清刚听到“黑脸雀斑”四个字,忍不住拔出长剑,把金山寺正殿中的一张椅子劈为两段。众侠大惊,朱常鸿更是惊斥道:“清师妹,不得无礼!”邓清被师兄一斥责,也惊觉自己失态了,当场向两位禅师下跪请罪道:“晚辈邓清因为五岁时便被一个黑脸雀斑之人拐卖了,幸得山河神仙夫妇搭救,从此便和师兄朱常鸿、师妹郑翠翎拜在山河神仙门下。故此方才晚辈听得‘黑脸雀斑之人’如此气愤。”
两位禅师道:“施主童年不幸,老衲等深感其哀。”邓清问王倩仪道:“倩仪妹子,福王府中的那个黑脸雀斑之人叫什么名字?”王倩仪道:“我也不知道啊,只记得福王府中人称呼他为‘定远公子’的。”邓清道:“噢,好吧,我的那个仇人叫李开疆,看来不是此人。我还以为这事又是我那个仇人的所作所为。看来所有黑脸雀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不过倩仪妹子你放心,姐姐好歹也要宰了那个什么‘定远公子’替你报仇!”
王倩仪不住点头感谢。于瑞雪冷笑道:“邓家妹子,你捐点钱给倩仪妹妹,解她燃眉之急比替她杀仇人来得实惠啦。”邓清明知道于瑞雪又来泼冷水,但自己身上也只有那十几两银子,也已经给了灾民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对朱常鸿求道:“师兄,你是大明皇子,当今皇叔,你就行行好,救救这些大明子民吧。”邓清话还没说完,只见那王倩仪像捣蒜似的不住向朱常鸿磕头。
原来方才朱常鸿、阮鹤亭、郑翠翎等向乌龙、海春两位禅师行礼时都只自称是山河派、武当派的弟子,没说自己是皇家宗室,故此现下王倩仪听得眼前这位是和福王同辈份的皇叔,便乞求朱常鸿救命。朱常鸿手忙脚乱,慌忙让郑翠翎、于瑞雪扶起王倩仪。这边厢郑、于二女刚扶起王倩仪,那边厢乌龙、海春两位禅师又向朱常鸿合十施礼。吓得朱常鸿急忙还礼道:“二位大师,折煞晚辈了!”
邓清见状把罗子璇偷偷拉到一旁,低声偷笑道:“我还以为两位禅师是得道高僧,早已超脱凡尘。听到师兄是皇子贵胄不是和凡夫俗子一样忙着过来行礼巴结?”乌龙禅师道:“阿弥陀佛,我佛门讲求众生平等。朱施主在老衲眼中,既非所谓的江湖晚辈,也非皇亲贵胄。老衲之所以向施主行礼,是因为施主有能耐救民于水火。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外面数万灾民无家可归,缺衣少食,亟需救济呢。”
邓清知道乌龙禅师方才听得自己说的话,羞得伸了伸舌头,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下子朱常鸿心中犯难了:“本想进洛阳查出三皇兄谋反的铁证,然后把他扭送上京,为朝廷江山、为社稷百姓除一大害。但要是如此得很好,一来二去不免没半年几个月不成事,但如何救得这眼下黄河两岸十数万灾民之急呢?”想到此处,朱常鸿犯难了,看了郑翠翎一眼。
郑翠翎会意了,向二位禅师和王倩仪行礼道:“晚辈乃夏王殿下的师妹,被圣上敕封为‘石宁郡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食国家俸禄之人。赈救河南府灾民之事,晚辈等愿意一肩承担,责无旁贷!”朱常鸿愕然,但也不敢多言。原剑平对王倩仪道:“贤侄女,你爹爹现下葬在何处?老夫想拜祭一下老友,尽尽朋友之谊。”王倩仪哽咽地说了一句话,原剑平一听,立马觉得胸中气血翻滚,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究竟王倩仪说了什么话,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