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启这一天的行程不管是逛街吃饭还是拜访护国王府,他按排的节奏都是故意放慢了。通过前骤工作按排,他有八成把握能骗倒监视他们的人。他的依据是:一个人想逃出正常的逻辑思维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自己已经被秘密官复原职的情况下。今天碰巧又遇到的诗词会,这在无意中帮了他一把。从监视者的心理上分析:倘若苏任启在已经知道北方有战事,并估计到朝中有奸细的情况下哪里还会心情参加什么诗词会,并且还有灵感挥毫泼墨作得一首好诗。他们哪里知道苏任启所“作”的诗都来自前世的东西。
今天晚上月朗星稀,前两天已经是立秋,白天的气温还是很热,但到夜里就比前段时间凉爽多了。苏任启与上官箐拜访徐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而且即将到亥时。他们俩人在皎洁的月光下骑马缓缓前行。路面上斑驳的树影上人的视觉呈现出忽明忽暗的感觉。京城的夜晚是比较安静的,因为在城内晚上除了在个别节日之外平时是禁止高声喧哗的,否则依罪论处。只有些个别特殊的娱乐场所可略放开少许,但整个京城比其他地方的夜生活就没有这么热闹了。
苏任启与上官箐在马上所聊的话题却是江湖琐事。它们跟当前北方危机毫无关系。
“我突然有些想念老萨。”苏任启说道。
“我也不知道你们的性格一个整天没个正型,一个古板象尊石像是怎么能聊到一起的。”上官箐说道。
“那是因为你只看到表面已,其实是我与萨道长在许多事情上目标观点一致,只是我们为了这个目标各选择走不同的路。”苏任启说道。
“我发现自从他认识你以后,前后已经改变了许多。”上官箐说道。
“也许是道长看得出我并无恶意。”苏任启说道。
“也许是他看到你的成功对比他自己在昆仑派管理上的失败,因此有所改变,不过你的想法总是别有新奇。”上官箐说道。
“入了道门要修的内容当然不止武艺,甚至可以说修练武艺不过是道门的旁枝末节。”苏任启说道。
“我知道萨道长他们平时帮人家祈福、镇邪保平安、悬壶济世和炼渡施食等才是他们的主要工作。”上官箐说道。
“百务缠身这是萨道长武功提升不如你快的原因。”苏任启说道。
“你不是说过一个人在江湖能成事,靠的未必是武功的高低吗?所以我并没有不敬重他。”上官箐问道。
“江湖中的人本来就是龙蛇混杂,象昆仑五老那样潜心修道并在江湖行侠仗义中能保持清白的人,值得受他人敬尊。”苏任启说道。
“的确有些人武功很高,但他们对社会一点贡献都没,甚至有些人还祸害百姓。”上官箐说道。
“你出身在世家,从小就有人帮你竖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但是普通百姓的温饱都得不到保证,你如何能要求他们为社会作贡献?”苏任启说道。
“所以说只有在社会稳定的条件下,朝廷通过教育或宣传等方式引导下才有比较统一的社会价值观。”苏任启继续说道。
“你说的应该是当前江湖乱象的根本了吧。”上官箐说道。
“这个话题太深了,你跟杜宰相他们讨论还差不多。”上官箐又说道。
“入公门后,这方面你有不少长进呢。”苏任启说道。
“整天听到你和于大哥说大道理,再没有一点长进岂不是让你们笑话。”上官箐说道。
“那是,不过……”苏任启说道。
苏任启的话没有说完。他刚才眼睛的余光见到前面街道拐角外有一个夜行人自屋顶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暗的小巷弄里。
上官箐听到苏任启在对话中突然停顿。她也意识到前面有情况。她顺着苏任启的目光住小巷那边望去。她也看到了转瞬即失的影子。她马上意识到:这里是安宁街入口;从这再往里不远处便到自己家了;如果在这里发现有夜行人活动;那么对方的目的很可能冲着他们俩人来的。她不由得心生警惕起来。
“什么人?是不是冲咱们来的?”上官箐轻声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们要小心一点,看他身手武功怕是在萨掌门之上。”苏任启也轻声说道。
“这么厉害?那边好象已经没有声息,是不是对方已经走了?”上官箐问道。
“也许,不过对方很会隐藏,你最好跟在我后面。”苏任启说道。
苏任启说完走到上官箐前头去。当他们再次放缓脚步马上来到安宁街的拐角。上官箐手拿火折准备点燃火把时,对面黑暗中一道剑气朝他们俩面门劈来。这凌厉的一剑,伴随着发剑者强大的气场从墙角那压迫过来。苏任启原以为对方从房顶下来后怕被自己发现,因此已经走了呢。他没想到对方仍藏在这里,并在此等候偷袭。他心中一紧来不及细想便挡在上官箐前面,并朝墙角处全力打了一记“佛在婆娑界”。目看不见目标,他这一掌漫无目的指在镇住对方。
苏任启运足功力一掌打过去的时候,身上佛光大盛并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墙角。借着一闪的佛光,苏任启看到那个黑衣人举起别人家门口的石狮来抵挡自己的掌力冲击。他暂时不知道江湖中谁有这本领能以真气御剑气,但他知道对方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这同时也证明了刚才他对黑衣人的武功尤在萨石坚之上的判断没有错。
“嘭”
这一声响,黑衣人举的石狮被苏任启的掌力冲击下开裂了。上官箐拔出剑准备朝黑衣人劈去。
“哥,箐姐饶命啊!”黑衣人喊道。
苏任启收回准备打过去的手掌。墙角那边走出来一个人。他来到苏任启面前扯下面罩。苏任启一看原来是秦少英。
“元信哥是我回来了。”秦少英说道。
苏任启举起手将食指放到嘴前“嘘……”的一声后,接着牵马往家门口方向走去。秦少英和上官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回家再说。
从路口到家门口不过两百来米。苏任启走在前头默不作声回到门囗。进了自家的门,门口的小厮见主人回来马上过来帮牵马。他们准备把马拉到马厩那边去。当苏任启把马交给小厮的工夫,秦少英也已走进门囗,并来到苏任启身旁。
苏任启见秦少英还嬉皮笑脸的样子有点可气。他抬脚便踢到秦少英屁股上。秦少英始料未及被他踢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臭小子,知不知刚才差点误杀了你。”苏任启说道。
“嘻嘻……哥对不住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终于练成以气御剑的功夫了。”秦少英笑着说道。
“即使是练成了也不是让你拿来显摆的。”苏任启说道。
“倘若下次再犯定不饶你。”苏任启说道。
“元信哥我知道错了。”秦少英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有进步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上官箐说道。
“暂且不讲这些,咱们进里屋说正事去。”上官箐继续说道。
当苏任启进入客厅时发现贤妻宇文萱在里面等他回来。此时宇文萱在昏暗的油灯下打顿,但她听到苏任启走进来的脚步声惊醒。
“相公回来了。”宇文萱说道。
宇文萱说完后,又眯了眯眼住苏任启后面望去。
“小秦也回来了,快进来坐。”宇文萱说道。
“仙儿,少英回来的事咱们先保密。”苏任启说道。
“先不要惊动下人,你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给他。”苏任启继续说道。
“好!”宇文萱回道。
宇文萱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上官箐去把灯芯拔高,这样厅里里更亮些。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永纯呢?”上官箐问道。
“箐姐永纯的事等一会再跟你说。”秦少英说道。
“元信哥,北方出大事了。”秦少英又说道。
“大概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苏任启说道。
“按理说你从边关带军情回到京城理应先到军机处报到,再由分管军机处的杜宰相携你去面见皇帝的。”苏任启继续说道。
“我知道,但是密侦司的人里有奸细,密侦司又与军机处有交集,我担心军情未到皇帝那里就被泄露了。”秦少英说道。
“我傍晚时扮成乞丐进城时原本想先去找杜宰相的,但是当我到杜大人府衙附近时发现那里已经被人盯上了。”秦少英继续说道。
“没错,我也发现京城里皇帝的亲信都被人盯梢了。”苏任启说道。
“那你怎想到找我们来了?”上官箐问道。
“后来我又想办法去找于大人,但是那里的情况和杜宰相府上差不多,因此我只能先过来等天黑后找元信哥帮想办法了。”秦少英说道。
“算你有长进,不过皇帝已经恢复阿信的官职,令他协助于大哥了,你来找他算来对了。”上官箐说道。
“虽然说军情紧急,但是现在晚上进不了宫面圣,只好明天我们假扮阿箐的卫士去和于大哥见面,然后在他去早朝时随他入宫见皇帝。”苏任启说道。
“我看也只能是这样了。”上官箐说道。
“说说看你是怎么认定密侦司的人有奸细的?”苏任启问道。
“边境刚刚被偷袭时我就知道了。”秦少英说道。
“哦?”苏任启问道。
“上月中旬时苏大帅替天巡狩来到灵州,在他的随行队伍前往丰州时袁大哥考虑到那里太靠近边境,因此派我和永纯在他身旁保护他。”秦少英说道。
“当我们路过距离丰州二十里外一处险地时,便遭到一支不明军队袭击。”秦少英继续说道。
“这支军队大概有三万余人,全是精锐,我们誓死抵抗,最后凭借弓箭数量多的优势且战且往丰州前进。”秦少英又说道。
“你们在此之前都没有收到一点有关消息吗?”苏任启问道。
“一点也没有,后来我们来到丰州十里左右时,遇到前来接应的徐将军对方见有人支缓便撤回草原里。”秦少英说道。
“丰州被围是怎么回事?”苏任启问道。
“我们是拂晓与对方开战的,到中午时分入丰州城,入城以后苏大帅马上令徐将军为预防敌人大规模入侵作布署,同时自查内部奸细情况。”秦少英说道。
“以苏大帅带兵打仗的作战经验,他肯定已经知道朝中出了大奸细。”苏任启说道。
“是的,当夜子时整个丰州边境的草原上被点燃的火把看见密密麻麻全是敌人,据苏大帅估计对方人数不下五十万人。”秦少英说道。
“天啊,五十万!我表叔手上才十几万人哪里抵抗得了。”上官箐说道。
“谁说不是,但是我们还是靠弓箭数量的优势坚持到天亮,但徐将军的部下在这一仗中死三万多,伤员也有近两万人。”秦少英说道。
“草原骑兵以勇闻名于世,若不是你们的羽箭足够多,被团灭都有可能。”苏任启说道。
“元信哥说得对,天亮后他们清除掉我们的绊马索,我们的优势不再便被对方破入防线并对我们形成包围趋势。”秦少英说道。
“苏大帅为保存实力等待缓军,他令徐将军把部队退守城中。”秦少英继续说道。
“苏大帅别无选择,他想通过余部及城中百姓一起抗敌,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苏任启说道。
“哥猜得一点也没错,闭城后几十万敌军将我们团团围住。”秦少英说道。
“进城后,苏大帅马上令人挨户动员百姓抗敌。”秦少英又说道。
“老百姓虽然不愿意打仗,但是突勒军所到之处均不留活口,城中百姓不想打也得上的。”苏任启说道。
“我们被围以后我在城墙上看见敌军过来查看我军状况的首领中有突勒的天都王子、薛延陀的颂恩及勃海国的几个面熟将领。”秦少英说道。
“这几个臭味相投的国家终究成为一伙。”苏任启说道。
“更可恶的是我还看见了马群,他便是密侦司头头段诗扬的亲信。”秦少英说道。
“马群这恶贼在今年正月时还跟老子喝酒套近乎呢。”秦少英愤愤说道。
“几个奸细让我们死几万将士,看我以后不把他们打成肉泥。”苏任启气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