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苏任启、于成志、袁勋三人在帅帐内频频收到联军兵马调动的消息。
“看来他们比我们更着急。”袁勋说道。
“我想他们的粮草已经用尽了,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孤注一掷过来与我们决战。”苏任启说道。
“你猜的有理;他们这么多将领怎么会不知仓促迎战本就是兵家一个大忌;只是,他们几国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事到如今哪会不舍得先搏一搏实在不行之后才放弃机会。”袁勋说道。
“引诱我们进驻圈羊滩本来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趁我们刚刚到这里脚跟未站稳,也未了解这里的地形情况,因此现在他们大军压迫而来也是在情理中之事。”苏任启说道。
“从地形上看,倘若我们没有后手,被他们逼死在这也不奇怪。”于成志说道。
“从他们的角度看,这里的确是进来容易出去难的地方。”袁勋说道。
“在这聊的内容多数是空谈;咱们还是到外面找个高处比如投石车那边观察一下更为妥当。”苏任启说道。
“你们两个去吧,我该去前锋营那边了。”袁勋说道。
“你早些过去也好,好让那边的将士见到有你在心里更踏实。”苏任启说道。
“临行前再提醒你一点,你们前锋营面对数倍于己的联军,不要与他们恋战;他们一但攻破拒马阵;你们马上佯败撤回来。”苏任启继续说道。
“这个你放一百个心,我会让我们的人一个个安然无恙回到这来。”袁勋说道。
苏任启与于成志送袁勋走出帅帐外。外面秦少英与吴永纯已经在外面等他。
袁勋走后,苏任启与于成志正往投石车那边的高地走。上官箐从附近一个营帐后走过来刚好与他们碰面。
“于大哥,你们要去哪?我也跟你们一块去。”上官箐说道。
“我们打算到投石车那边眺望联军的调动情况。”于成志说道。
“那四个跟屁虫怎么不见人?”苏任启问道。
“你是说李立仁他们四个?我让他们去监督物品搬运去了。”于成志说道。
“那些东西是我们出奇制胜的关键,把它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于成志说道。
“也好,他们做事你也放心,不过细节的东西我们有时候没有必要去干涉他们太多,但前提条件是他们做出来的事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苏任启说道。
“说是这么说,就象昨天晚上埋炸药时我是一点都不敢怠慢了;这种事关乎到我们的生死存亡,谁敢大意。”于成志说道。
“这一仗对于你我来说它只是兵家的一场胜负,但它的影响说来就不简单了;它关乎几个国家未来二十年或者更长远的走向;试问现在多少个国家的皇帝都在关注这一战的结果以至夜不能寐,这些你我都不得而知。”苏任启说道。
“的确如此,我们能一路顺利走到这多亏跟你一起北上的江湖兄弟们了。”于成志说道。
“你们肯来到这与我并肩作战,不过是我因人成事罢了。”苏任启说道。
“因人成事?这话从何说起?”于成志问道。
“他们表面上跟的是我,事实上他们跟随的是王道,如果不是陛下行仁政行德政,哪个傻子愿意站出来保家卫国?而如今多少江湖豪杰愿意北上,我不过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那个人而已。”苏任启说道。
“兄弟,你分析得有道理,是皇帝让百姓得到丰收的喜悦,让他们看到生活的希望,才有这么多人有识之士愿意站出来保家卫国。”于成志说道。
“听你一席话,连我都觉得今日纵然战死,也有虽死犹荣的感觉了。”于成志继续说道。
“咱们暂时不说题外话了,依我看联军很可能今天调度好了以后便朝我们攻来,到时候我不一定能跟你站在指挥架上。”苏任启说道。
“你打算去哪?”于成志问道。
“战场上千变万化,我是担心联军未必完全按照我们设计的路线走,万一哪一块出现紧急情况我会带些人过去支援。”苏任启说道。
“行,到时候如果真的出现别的情况你尽管去;我就站在指挥架上指挥咱们百辆投石车,让它们往两里长两里宽的埋炸药区域给联军投掷‘礼物’。”于成志说道。
“在你这位置首要关键是掌握好投放物品的时机;当他们跑进炸药区一里之时,你便下令每台投石机依次投发三包火药粉出去,之后再投放火篮球出去,最后才是生石灰粉;这三样东西投放的顺序不能乱;联军怎么冲过来,你都无需管他们;在他们前面反正有绊马索,在他们到达你们面前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做好以上的事情。”苏任启说道。
事态变化正如苏任启所料。下午未时末,圈羊滩西北方向十里外忽然扬起阵阵沙尘暴。这一股沙尘暴延绵数里宽。它的形成可不是因为大风,而是数十万骑兵正朝圈羊滩内的武周驻军杀过来。
两盏茶过后,伴随着海涛轰鸣声尘暴越来越近。苏任启能感觉脚下的大地已经有微微颤动。他们终究来了。
五里外的圈羊滩西北侧入口处遭到联军前面进攻。袁勋手下的弓箭手守在入口的窄处。他部下前锋营的弓箭手一箭搭一箭地往拒马阵外射去,一时间圈羊滩拒马阵外的箭支密如雨下。联军的人他们在马背上以各种方式躲避朝他们射来的羽箭。队伍当中不时有人躲避不及被射中,只是他们身穿战甲被射死的人并不多。
武周布置的拒马阵阻止了他们第一次冲击。然而,他们在人数上是袁勋部下前锋营的数倍。当他们再次袭来,袁勋率人不管如何反抗也支撑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拒马阵便被他们攻破。
拒马阵一破,黑压压一片联军有如流水一般往圈羊滩内涌来。
袁勋见时机已到,立刻令众前锋营撤退。他们边跑,原本绑在马身上的棕油袋被割一个小口后边往下漏。按照苏任启原先的计算:他们向谷内驻军营跑,当战马走出埋火药区时棕油袋内的棕油刚好漏出来完。
拒马阵被破后,联军撵着武周的前锋营一百丈后追。当他们冲进武周埋火药区一里处,随着投石车投出第一袋火药粉,同时武周驻营处一支窜天猴冲向天空并发出‘啪’一声响。圈羊滩之战才真正拉开序幕。
窜天猴的响声证明敌人已经全部进入圈羊滩。同时,圈羊滩北侧三里外的几个山丘上一块块草皮被翻开站起一个个武周士兵。原来这些将士早在天亮之前已经在此埋伏了。他们在这里等的便是窜天猴一响立刻起身前往圈羊滩西北面入口堵住联军的退路。此前,他们之所以盖上草皮,其目的是躲过联军的情报侦察鹰在空中侦察。
圈羊滩内的火药区,随着第一处的炸药引爆。它们有如连锁反应一般四处炸响。不一会,一平方公里内白色的生石灰烟升腾而起。在白色石灰烟与棕油燃烧产生的黑色浓烟混合笼罩下,烈火灼烤着大地。火焰下还不时传出爆破声。这声音夹带着人惨叫、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人、畜的鲜血同样汇聚在一起往低洼的地方流去。血腥之气不断向外弥漫,令站在外区域的许多武周士兵作呕。
半个时辰过后,一般混乱的联军约五万人左右冲出火药区往西北方向逃去了。
再过半个时辰圈羊滩内余烬仍冒着烟,里面的战斗已经基本平息。
苏任启从指挥架旁走到埋炸药区域的边缘地带。他看见不远处一匹血肉模糊的战马躺在地上眨着眼睛。那边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联军士兵的尸身,有的尸体上此刻有的仍有火上面燃烧。一股布衣、皮肉混合烧焦的刺鼻性气味扑面而来,让苏任启忍不住用手在鼻前扇了扇。他看在眼中,这地方象极了一处人间地狱。
苏任启的目光从层叠的尸体移开望向别处。他还看见个别幸存者卷缩在草地上哀吟。他们的生死尽此刻尽掌握在自己手中,具体如何处理要等到清理战场的将先把他们抓回来再说。
傍晚的阳光透过天边白云缝隙处照下来,它有如一道道长剑斜插到地面上。这本来是它赐给生命的礼物。然而,圈羊滩内大战过后,数十万条生命已经进入永远的黑暗之中。待到明年春天这里的草或许长得比别处要茂盛。这里盛开的野花也许会比别处鲜艳。
苏任启在那里站了许久,别人忙于清理战场也没人来打扰他。夕阳如血逐渐下沉,直到最后一光辉失在地平线上,大地再一次进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