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约定十日后比试。
南宫奇回府召集了白莲教内十名教众,各人皆身手敏捷,而且曾有不少的蹴鞠经验。南宫奇自信自己身负连环鸳鸯拐技法,自任球头,找了一名身材粗壮的教众任守网人,另外四名正选正副色挟,负责传球给自己射网。此外再加五名后备。
人选定好后,南宫奇领着众人终日操练对阵,把向张宗周授武之事都搁下了不理会。
袁凌波颇有惊喜,常常带着张宗周到场观看南宫奇操练,若有所思。张宗周却是非常兴奋,在场边到处奔跑,刹有介事,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到了比赛当日,各人来到教场一看,南宫奇不禁呆住了。
对方出场的竟全是妙龄少女,一个个穿着素罗衫彩袖,足登乌靴,十分娇媚。
「岂有此理!怎么回事,都是女娃子!」白莲教队员不禁鼓噪起来,叫嚷道:「瞧不起我们?太过份了!」南宫奇却暗中吃惊,心忖道:「姓张的好奸险!好男不与女斗;这一仗怎么打?」古时男女有别,若是比赛中肢体相碰,有失礼教之防,大是不妥。可是已势成骑虎,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向张士信抱拳一揖道:「张丞相,这里面大概是有些误会,我们教中兄弟都是男子,没有女子队员,何能跟这些姑娘比试?丞相公不是跟我们开玩笑罢?」
张士信哈哈笑道:「教主别小觑她们,这伙娘子军都有真功夫,江南地区未逢敌手,没有骗你,上阵无父子,她们是全力以赴,你们可别招架不住!」
「这‧‧‧」南宫奇仍要抗辩,张士信脸色笑容一敛,正色道:「教主不相信,我下命令要她们不得马虎!」转身对侍从吩咐道:「传我号令,今回比试等同生死对决,各人必须奋勇往直前,赢了重赏!输了军法处置!」
侍从果然举起黄色小令旗,朗声道:
「众校尉听着,主公有令,各人必须奋勇往前,赢了重赏!输了军法处置!」
众女球员应声跪下,诚惶诚恐地应诺,声音都嘶哑了。
南宫奇暗忖道:「军法处置?莫非是处死?张士信这混蛋好狠心,万一我方胜出,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他竟下得了手?」
江玉奴抿着嘴唇,握住南宫奇的手,澄若秋水的眼睛望着他道:「相公,你一定要赢!」南宫奇点头,心中却是满是担心,忐忑不安。
「教主,这怎么打下去?分明是戏弄我们!」白莲教队员仍在抗议,南宫奇如何不知,但他生性却是好胜之徒,怎肯就此认输。于是乎硬着头皮领着众人下场,果然不出意料之外,每当南宫奇接到球,众女便一拥而上,死命把他紧拥,不肯放手。
若是张无忌在此,只要点了她们穴道,便能脱身。但南宫奇却是不会用指点穴之法门,当场无计可施,窘得满面通红。其中一女趁虚而入,抢去球后,敏捷地踢出,女球头腾空接下,一脚踢出,那球在白莲教守网人头顶射入网。众女欢呼,白莲教众人垂头丧气。张士信却是哈哈大笑。
南宫奇心中怒不可遏,心想若再留手,恐怕便要输了。急忙向各人低声训示,不管如何男女有别,比赛只把她们当男子一般。众人点头。
果然南宫奇再不容情,局势大不相同;南宫奇与众队员每当对方逼近便即交球给其他队员,遇有对方死缠,毫不留情,横冲直撞,踢球暗含内力,球劲令对方往往接不住跌倒地上。
南宫奇觑准机会,接过队员传来那球,冲至对方网前便要踢去。那守门少女急忙奋不顾身地扑上前来,便要挡住。
南宫奇急旋身一臂横挡推去,同时起脚踢球劲射入网。只闻对方「嘤咛」一声低呼,南宫奇拳掌似乎错手打中对方胸脯一团软肉,这一记用力甚猛,女子应声倒地,抱胸雪雪呼痛。
南宫奇入了一球,扳成平手,在众人欢呼声中正自沾沾自喜,忽见对方诸女神情哀伤,有些更掩面暗自流泪。守门那女子跌坐地上痛哭失声。
南宫奇想起刚才无意中碰触对方要害,心中颇戚不安,猛地想起对方若失此场比赛便是死罪,不禁心中一沉。看那张士信铁青着脸,神情严肃地瞪着场下诸女,以手指着守门少女,对侍从军士低声说话,似乎真的会降罪于对方。南宫奇十分不忍,心软起来,急急心里忖道:「算了罢!在此鬼地方过年便是!才不相信你能留我在此一辈子!」当下主意已定,向张士信淡然地道:「张丞相,在下认输便是!别为难她们了!」
张士信似乎亦料不到南宫奇竟然自愿认输,惊奇地道:「尚未比赛完毕,何以教主自愿认输?」
白莲教诸人亦大感惊诧,呼道:「教主!为何认输?我方明明已反败为胜了!」
南宫奇叹一口气道:「我可不愿她们任何一人为此送命。如此行事实在有伤天和。」
张士信哈哈笑道:「张教主果然大仁大义,甘愿为她们认输。既然教主如斯爱护她们,这批女孩子便送与张教主,陪伴诸位蹴鞠解闷好了!」不等南宫奇答话,已厉声向诸女喝道:「汝等还不拜谢张教主大恩?张教主大仁大义,今后作汝等之主,务须好好侍候!知道否?」
众女闻言齐声跪谢。
江玉奴见他放弃如此一个大好脱身良机,不禁摇头叹息。
白莲教诸人虽然听得教主如此说来,仍是个个神情愤愤不平。
张士信又请白莲教诸人归座,命诸女教尉逐一上前向南宫奇敬酒。诸女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上前敬酒,不敢有违。南宫奇每杯虚沾唇边,却不尽饮。
南宫奇自觉没趣,早早告辞。领着众人回府。袁凌波见他带了一大堆少女回府,眉头一蹙,却无惊诧神情。
南宫奇忍不住问道:「妳早知结果?」
袁凌波点头。
「唉!」南宫奇叹一口气道:「我真是硬不下心肠‧‧‧」
「这样子很好啊!让你尽显大仁大义之风,又得了这许多美女。」
南宫奇赧然地道:「妳别嘲笑戏弄我好么!我已经够苦恼了!」
「张士信是在试探你。」袁凌波正色道:「你若狠下心来赢了这一场比赛,他更不会放过我们。假意放了我们后,准要派人追杀!」
「为什么?」
「古往今来的霸主,又有那一个是仁慈的?」袁凌波道:「你愈是妇人之仁、婆婆妈妈的,愈显得你不是帝皇之材,那么便毫无威胁。如今他可放心了!」
「呸!谁说好人便不能做大事!」南宫奇虽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为了早日脱困,果真假装沉溺于玩乐,天天与一群女子蹴鞠比赛,饮酒作乐。
转眼又秋去冬来,江南早春,又到了过年时节。
这天南宫奇忽然听到白莲教众耳语道:「那个韩林儿居然这般大胆?」
「可不是?我们教主被困,他不派兵来救,竟然自立为王!真是大逆不道!」
白莲教众议论纷纷,人人忿忿不平。
原来韩林儿自立为王之事,终于传到江南地方。
袁凌波道:「少爷,看来我们快脱困啦!」
南宫奇道:「是吗?但愿如此。」
袁凌波但笑不语。
果然不到三天,白莲教众来报,张士诚派人邀请南宫奇往王府一会。
「难道真的要放我们?」南宫奇诧异地道:「仙儿妳是怎么知道的?」
「你仍要小心,张士诚性格反覆无常,心念随时改变,不可掉以轻心!」
众王府侍卫领着南宫奇来到一座雄徫的王府大殿,只见一位华服大汉端坐堂上,旁边坐的正是张士信。
众王府侍卫分站两旁。尚有一群文武百官列位下方。
「张教主别来无恙。」张士信道:「我来引见。这位便是我家大王!」
袁凌波偷偷地推了南宫奇一下,提醒南宫奇正要上前行礼,张士诚伸手虚空扶了一把,说道:「张教主,你我份属同宗,不必多礼!」
「来人!赐座!」张士诚呼叫下属为南宫奇端上座位,接着命人敬酒。
张士诚道:「可知今日请教主到来,所为何事?」
南宫奇道:「正要洗耳恭听!」
张士诚道:「我方探子来报,元兵撤回北方,高邮之危已解!」
「有这等事?」南宫奇假作诧异道:「在下困居江南,对此可谓毫不知情。高邮之危已解,可喜可贺啊!」
张士诚道:「高邮之危得到化解,实在多得贵教红巾军北伐大元朝廷。大元朝廷皇帝震惊之下,命令大军撤回。」稍顿又道:「可知贵教韩林儿已然自称大宋皇帝?」
南宫奇怒道:「可恶!我定要回去把姓韩叛逆严办!」他瞧了瞧张士信,向张士诚抱拳道:「还请大王成全!」
张士信微笑道:「江南如此美好地方,教主何苦急于回北方?」
张士诚沉吟片刻后道:「闻说张教主箭法神妙,有百步穿杨之能。今日本王要跟你比试一下!」张士诚从旁取出一副硬弓,拉弓搭箭,大喝一声,连发三箭,中正大堂前端木梁柱上。三箭均中于同一点上。真有百步穿杨之势。
堂下人人喝采鼓掌。
张士诚放下弓箭,木然道:「你能胜过我,我便许你这件事!」
南宫奇心忖道:「你老奸巨滑,老是找点子阻我离开!」口中却道:「一言为定!」取过弓箭,瞄准木柱也连射了三箭。那知南宫奇箭法本就平平,此时心情紧张之下,第三箭竟是微偏了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