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焦前身本名杨樵,字玉林,正是当朝吏部尚书的次子。
不过说起来他这个父亲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郎,科举也并未在三甲之列,能够一下超越众多优秀同僚成为吏部尚书却都是因为早年给杨樵定下的一门亲事。
当然,这门亲事以如今杨焦的眼光来看,分明与‘卖崽’无异,所以他对这个父亲也是一点也亲近不起来。
至于那个妻子……那可真是个狠辣的女人。
杨焦还在感慨呢,年正広已经冷然道:“无论你与那人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理由,可她竟然敢弑杀亲夫便是罪大恶极。”
“只叹清源观势力庞大,庇护此女,否则我……”
年正広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却是在他那刚正不阿的表情中第一次看到了无奈之色。
然而花红锦却忽然道:“她那是被天魔迷了心智,才会生出‘杀夫证道’这种愚蠢的主意,现在她已经清醒了。”
她花红锦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杨焦的。
可是杨焦呢?
杨樵的老婆和他杨焦有什么关系?
他淡淡地说:“杨樵五年前就死了,就死在我面前,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花红锦连连点头说:“是是是,杨樵死了你现在是杨焦,我知道你怕你媳妇再给你一剑,但我都说她那是走火入魔了,现在她已经好了呀。”
杨焦嘴角抽搐了一下,说:“杨樵是杨樵,我是杨焦,他的夫人爱他还是憎他又与我何干?”
花红锦再次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你是杨焦,可是她先前是走火入魔,现在已经好了呀!”
杨焦人都要抖了起来,讲不了道理了是吧?
年正広此时救场道:“没错,我听丰泽兄说过,他这个兄弟的确五年前就死了。”
花红锦也惊讶了,她问:“他不是在这里吗?”
年正広道:“只是躯壳罢了,躯壳内的魂已经换了一个了。”
花红锦这回彻底惊讶,而杨焦顾不得自己的‘秘密’被拆穿,连连点头确认:“对对对,我已经换过人了。”
同时心里觉得有些荒谬,自己这重生得也太没牌面了。
年正広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问这个当事人吧。”
说着他对杨焦使了个眼色,这位以刚正不阿为立身之本的巡北御史大人正在示意杨焦赶紧把话编得圆满一些。
杨焦会意,他也不管这年正広心里故事是什么样的,他很是坦然地说道:“当年的杨樵已经被他的爱妻一剑穿心死了,死得透透的。”
眼看花红锦还要说什么,杨焦连忙加快语速抢先道:“当然,那时有清源观给的疗伤圣药,还有尚海大师亲自主持招魂法事,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可本该是手到擒来之事,尚海大师却是一连招魂七天七夜也没有把杨樵的魂魄给找回来。”
“所以我来了。”
“或者严格来说,我是被杨樵给叫来的,他的确早就可以醒了,可他不愿意面对这个爱妻将他当修炼炉鼎,父亲当他是交易筹码卖给清源观的世界。”
“我便这么代替他活了下来,他倒是一走了之痛快得很!”
杨焦说着愤愤然了起来。
他有理由生气,因为这是事实啊!
那可恶的杨樵,把他从寂静安宁之地给死拖硬拽了起来,自己却躺平了下去。
花红锦闻言愣了愣,因为杨焦的说法和表现都有不小的可信度。
她迟疑地说:“竟然是这样吗?”
年正広这时道:“难怪如此,难怪杨贤弟明明是杨尚书的次子,却不得不流落在外当个微不足道的镇魔卫十人将。”
花红锦疑惑地问:“不是为了躲他婆娘?”
杨焦果断摇头,他说:“杨尚书根本不想见我,甚至明说我不得再出现在他眼前,是以为我只能在这京畿之外的地区流浪了。”
“这事尚海大师也知道,我的身份就是尚海大师安排的。”
这下更有可信度了,花红锦叹息一声道:“如果是尚海大师,那估计就是真的了。”
“罢了罢了,这样的话你的消息还是别让她知道比较好,那只会让她更难受。”
说着她摆摆手,竟然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杨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大麻烦给送走了。
这时,他看到留在原地的年正広,正想要道谢呢。
结果年正広忽然一声叹息:“唉,你不用劝我了,我也知道这次将情况汇报上去恐怕最终还是石沉大海,甚至我都有可能被一些人给记恨上,可是这种事情又如何能不报呢?”
杨焦眨了眨眼,这位年世兄有点东西啊!
他连忙跟着说:“陛下难道放任局势崩坏吗?”
年正広淡淡地说:“陛下帝王心术,自然有他的道理。”
“能有什么道理,就是让那些官员来抵挡万民怨念,在民怨沸腾时他再出手,正好可以收割一波民望。”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很好听但又不屑一顾的女声。
杨焦和年正広都同时转头看去,就见花红锦从草丛中露出头来,然后讪笑道:“抱歉,我就是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
这家伙居然玩了招‘回马枪’,还好年正広机敏,他也反应够快。
杨焦心中苦恼,却神色如常地说:“如此,东西南北这四卫就显得尤为重要,只要四卫不倒,想必朝中局势再坏也还是可以收拾的。”
花红锦道:“这话说得对,可是朝中拖后腿的人太多了,许多时候就算是我也有力无处使。”
杨焦无所谓地说:“那就换个皇帝呗,反正四卫自成体系,在我看来除了居中的禁卫,其他四卫才是人道柱石。”
“这人皇之位本就该是要让四卫认可才能名正言顺。”
“胡言乱语!”
年正広忽然呵斥道:“你怎可说这种尊卑不分目无君父之言?!”
杨焦这话的确是有些戳年正広的肺管子了。
花红锦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杨焦,似乎服从当今的大夏皇帝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人的思想钢印。
杨焦淡淡地说:“好吧,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离这位大夏皇帝远远的,他可不想见面还要行叩拜大礼。
花红锦深吸一口气说:“现在我相信你已经换了一个人了,你恐怕不知道大夏人皇有多么可怕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杨焦说:“他再厉害也和我没关系。”
就连年正広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显然他也开始动摇了……当然,他先前的念头本来就不对,不管那是什么。
年正広摇摇头说:“此间事了,我还要继续巡查北地诸府县,便告辞了。”
他匆匆告辞,显然刚才杨焦的话吓到他了。
杨焦无奈地与之道别。
倒是花红锦眼珠子一转,她说:“你一个人在外流浪也挺可怜的,要不随我回京吧?”
杨焦闻言倒吸一口气,随后坚定地说:“不要!”